第一百五十三章 往事
方永华寅时醒来,用手一摸,身边空荡荡的,忙坐起,掀开帷幔起床,一眼看见燕倚梦背对着他,只穿了中衣坐在窗前。 窗子大开,晨风夹着远处甜香的桂花吹了进来,扬起她一头的青丝,仙气飘飘仿佛降临人间的仙子。 方永华拿了件斗蓬走过去,披在燕倚梦身上,温语道:“本就身子不好,还坐在风口里,怎这般不爱惜自己,叫人担心?” 燕倚梦并未回头,只是反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肩上的大手,低声道:“我在想我们的孩子,如果活着,应该有谖儿那么大了。” 接着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永华,异常认真道:“真希望谖儿是我们的孩子。” 方永华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含笑看着她,温柔道:“谖儿就是我们的孩子。” 燕倚梦神色兀地变的凝重,一双秋水一瞬不瞬地死盯着方永华,激动得声音发颤,反复追问道:“真的吗?是真的吗?” 方永华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一本正经道:“当然是真的,我的孩子就是你的孩子,况且,谖儿跟你那么亲,你就不能把她当自己亲生的吗?” 燕倚梦听完,眸子里的光迅速的黯了下去,怔怔发呆。 方永华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脸道:“快给我更衣,时辰不早了,我要上早朝了。” 燕倚梦机械地站了起来,拿了他的朝服替他换上。 蝶舞端了温水进来,跪在方永华面前,燕倚梦服侍他梳洗了,又亲自下厨做了一碗三鲜面奉上。 方永华接过,眼神无意中一瞟,看见燕倚梦左手中指包着纱布,将碗放下,拿起那只手问道:“怎么弄的?” 燕倚梦抽出手,强笑道:“没事,老爷快趁热把面吃了压压饿,上了朝堂,还不知什么时辰才能下朝呢。” 方永华置若惘闻,视线一转,严厉地盯着蝶舞。 蝶舞正将一盘酱香牛rou和一碟凉拌腐竹并一盘清炒海带一一放桌上放,被他的目光盯的浑身一哆嗦,跪下来回话道:“姨娘的手是刚才切葱时不小心切到的。” 方永华心疼道:“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看你一直精神恍惚。” 燕倚梦轻扯了扯嘴角,道:“老爷快吃吧,别误了上朝。” 方永华方吃起面来。 临走前叮嘱蝶舞:“别忘了请胡太医来给阿梦瞧瞧。” 蝶舞福身应诺。 送走太老爷,蝶舞回到屋里,见燕倚梦坐在菱花镜前愣愣出神,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不无担忧地看着她道:“姨娘,你这是怎么了,魂不守舍的,脸也苍白的吓人,真的是哪里不舒服吗?” 说罢,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没觉得异常,更是困惑。 燕倚梦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她道:“你说实话,谖儿和我长的像吗?” 蝶舞一闻此言,脸色异常凝重:“姨娘怎么突然问这个?” 燕倚梦语气急促:“你只用回答像还是不像。” 蝶舞谨慎道:“五官像你,脸型不像。” “脸型像谁?”燕倚梦转头,紧张地注视着蝶舞。 蝶舞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答道:“像夫人,都是鹅蛋脸,看起来特别甜,特别温顺。” 燕倚梦眼里流露出失望、疑惑、不甘,眼晴空洞地盯着某处。 蝶舞注视了她好久,方才问:“姨娘现在可以告诉奴婢,为什么问谖小姐和你长的像不像了。” 燕倚梦缓缓转过视线,与她对视,一字一顿清晰道:“我怀疑,谖儿是我亲生的。” 蝶舞震惊的说不出话来,愣愣地紧盯着她,良久,才问:“小姐为何会这样猜?” 燕倚梦道:“昨儿帮谖儿洗澡时,看见她臂肘之上有一个月芽形的瘢痕,很浅淡。” 蝶舞困惑地问:“这能说明什么?” 燕倚梦眼里流露出伤痛,低沉着声音道:“我从未跟任何人提过,谖儿当时出生的时候,情况很不好,是产婆硬把她从我体内拔出来的,下手稍重了点,那时她又那么娇嫩,在她臂时之上留下一个深深的指甲掐痕。”
蝶舞沉默了好久,道:“也许是巧合呢?” 燕倚梦摇摇头,否定道:“绝不是什么巧合!” 蝶舞愕然。 燕倚梦继续道:“昨天睡到半夜醒来,我细细回忆了当年我怀有身孕直到生产的那一段往事,发现了许多可疑之处,仔细想想,分明就是个圈套,一步一步引着我往里面钻,可笑的是,你我竟一无所察。” 蝶舞瞪大眼睛盯着燕倚梦,仍是一言不发,只是脸上的神情越发沉重。 “我怀孕没多久,夫人陪我去女娲娘娘庙里烧香,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对于一个即将做母亲的女人,当然希望肚子里的宝宝平安,虽然我平日里对夫人极为戒备,可那时却欢天喜地地跟着她去了。 烧完香出来,就遇到一个瞎子,要给我算算肚子里孩子的命格,我当时不仅不觉得古怪,反而觉得他瞎了双眼,竟然知道我有孕在身实在太神奇了,于是留下来听他算命。 结果那个瞎子掐指一算,就跪倒在我面前,说我肚子里怀的是人间凤凰,将来必母仪天下,也不要赏银,如失魂落魄般喃喃自语,泄漏天机,必不得好死。 若那个算命瞎子收了银子,我可能会起疑,他偏那样,我反而信以为真了。 所以后来在生产的时候,夫人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太金贵,怕被冲撞了,屏退了我所有的丫鬟,包括你,只留了两个八字轻柔的产婆,我也依了。 因此孩子出生时,除了产婆,没人知道孩子的性别。 现在想来,更让我生疑的是,那两个产婆自始至终没提孩子的性别。 正常情况下,当孩子出世,她们不是应该欣喜大喊“生了个公子””或“生了个小姐!”,哪有一直用孩子两字称呼的?” 蝶舞百思不得其解:“她们俩为什么不敢?” 燕倚梦冷哼了一声:“因为,她们那时还不知道夫人会抱来个什么性别的死婴将我的孩子换走,怕露馅,因此不敢称小公子或小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