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三章 太和殿（二）贡品
特别是下巴，长长的老皮松垮下来，给人一种老态龙钟之感。一顶奢·华、宽大的顶盖，则紧紧的扣在太上皇的头上。或是脑袋太小的原因，也或是顶盖太重的缘故。太上皇眉毛以上的部位，都被顶盖遮掩。 明明齐整华·美的明黄色龙袍，穿在他身上。也显得空空荡荡的。好像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万人之上的太上皇吹跑。 小时候，他可是听父辈们说过。清国的皇帝，是如何威严，如何高大，如何勇猛。好像世间最美好的事物，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东西，至高无上的皇上，全都拥有！ 夸得他都以为，清国的皇帝，已和神明无异了。 可现在看来，这万人之上的皇帝，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身体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衰老。皮肤也随着年龄渐长，而慢慢松弛。或许让时间倒转回几十年前，高高在上的太上皇乾隆，会是父辈们描绘的那般，俯视众生，处处透着帝王的威严。 但当下，终是抵不住时间的伟力了。专属于帝王的威严，也变成了老人特有的迟·暮与呆·滞。 视线右移，江武麟的目光，有渐渐转移到了右边的中年人身上。虽也穿着明黄色的龙袍，带着明黄色的顶戴。可他却是站着的，脊背也微微弯曲。两只眼睛，则全系在太上皇身上。 如果猜得没错，这人极有可能是嘉庆帝。脸面比较大，看着很有福气。只是真人和照片上相比，要俊了不少。但他侍候太上皇的样子，倒像极了站在另一边，地位低下的太·监。 难怪之前朝贺的朝鲜使臣会说嘉庆帝，‘侍坐太上皇，上喜则亦喜，笑则亦笑。只视上皇之动静，而一不转瞩’。完全就是一个牵线木偶。 想到这，江武麟就不自觉将其和大明总统相比较。 依照岁数，嘉庆帝现在应该有三十六岁了。而大明总统杨崇，要比他大上一两岁。可从相貌上看，嘉庆帝绝对比杨崇老上七八岁。给人的气势，虽说不上威严，但也没有嘉庆帝这样，一副低声下气的奴·才样儿。 使得江武麟瞬时对未来的清国统治者，没了兴趣。 便遵照太上皇的旨意，站起身来。跟着躬着身子，谦虚有礼的，呈上兰芳的礼单。站在太上皇身边的太·监，马上过来取走。待站回原位，就大声宣读起来。 于是一件件从南洋带来的贡礼，被人缓缓抬入大殿。 趁这机会，江武麟打量起了太和殿的内部装饰。 作为紫禁城的宫殿之最，太和殿的内部装饰，确实华丽。那屋檐下的斗拱，尤为密集。梁枋上，也都装饰了级别最高的和玺彩画。门窗的上部，都嵌成菱花格纹。下部，则都是浮雕云龙图案。接榫处，还安有镌刻龙纹的鎏金铜叶。 特别是殿顶天花板中部的轩辕镜，异常亮眼。传说它是远古时代，轩辕氏皇帝制造。是中原之地，最早的镜子。镶嵌于蟠龙的口中，构成‘游龙戏珠’的美妙形态。 下方正对着太上皇的御座，显示中原历代皇帝，都是轩辕氏的子孙后裔，是黄帝的正统继承人。 对此，江武麟自然是嗤之以鼻的。毕竟满人是关外蛮人，自古就和中原没有瓜葛。和轩辕氏、皇帝，自然没有半分联系。 但心里想归想，面上是不会显出一星半点。 便目光下移，瞧着地上齐整密集的金砖。 刚好一大片阳光从殿外照进来，映得地上，闪闪亮。不过江武麟从资料里得知，这些金砖，并不是真用黄金制成。而是苏州的官窑里，特意烧制的贡砖。表面有点淡黑、油润、光亮。但在阳光下，却是看不出来。 这还是苏州一带的土质好，烧工精。大明的总统府，就在近些年。从走·私渠道，委托在清国的商人，从苏州，运回这种特制的砖块。铺好后，江武麟还去过总统府几次，现那砖块果真名不虚传。不但敲之有声，还断之无孔。 传闻烧炼这种砖的程序极为复杂，一块转，最少要烧制一年以上。然后再用桐油寖泡百日，方可大功告成。这样精细的烧制方式，造价自然不会低了。也难怪称为大金砖，算是名副其实。 而这太和殿内，像这种二尺见方的大金砖，一共铺了四千七百一十八块。这都是资料上的，具体的数目，他也没办法考证。但看这太和殿的面积，应该名不虚传。 在他想着这些时，殿内的清国大臣，却陡然议论开来。坐在上面的太上皇，也皱着眉头，好像为江武麟他们的贡品不满。 终于，一个身着朝服，站在大臣位的清国大臣，站了出来。一出口，就没好气的问道：“江使者，你们的贡品，为何与年初英吉利人敬献的贡品，如此相像？”。 如果只是一两件相同，在场的朝臣们，可能还认不出来。但所有贡品，都一模一样。且数目，还分毫不差。如果这不是戏弄，又是什么呢？ 再加上兰芳国之前，有和大明合作，向清国售卖大明商货的前科。因此清国的朝臣们，本就对兰芳国抱有一定的负面看法。现在的贡品一出，自然让满朝文武，对江武麟有了意见。 太上皇乾隆，也费力的睁开浑浊的双眼。暗黄的肤色，也变得有些铁青。 这让江武麟，不自觉的，想起了大明出版的漫画中，所描绘的僵·尸。 但想归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便双膝跪地，假装害怕的回禀道：“启禀皇上，这礼单上的贡品，虽然和英吉利人敬献的一模一样。但论品质，英吉利人的贡品，远不及这百分之一啊。”。 这时内务府的太监，也找来了英吉利人敬献贡品的礼单。同时领着人，挑了几样比较稀缺的贡品，拿了上来。 先是一对硕大，流光四溢的黑珍珠，然后是一支卡宾枪、一只连手枪，还有珊瑚玉雕等稀罕之物。 江武麟斜眼打量着，忍住了心底的笑意。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