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七章 倾巢而出 攻其无备
此时探马来报，东丽大军倾巢出动，再有一个时辰即将抵达城下。皇帝一愣，他从未统军，故而不解。尉迟涛在一旁解释：“陛下，所谓攻其无备，便是此时。城内战乱刚刚平定，一切俱在混乱之中，此时兵攻城，可谓恰逢其时。若过上几日，我军稳住阵脚，似卢龙这等坚城，万难攻下。” 尉迟涛随后叫过数名校尉，略作分配。皇帝沉声言道：“朕要在北城楼上观战。三军将士浴血奋战，朕焉能躲在远处苟且偷生？”尉迟涛再三相劝，无奈皇帝心意已决。 一个时辰之后，皇帝同尉迟涛对坐于北门城楼之上。苏城命人摆上一壶香茶，亲自为两人斟茶。咚！咚！咚！鼓声响起，东丽四十万大军渐渐靠近。皇帝尚是初次经历此种场面，表面虽镇定，心中却多少有些忐忑。尉迟涛久经战阵，对此视若无睹。尉迟涛略微查看敌军阵型，见敌军分为四部方阵，方阵中间缝隙颇大。 “以卿观之，东丽之军如何？”皇帝开口问道。“陛下，以臣看来。东丽之军乃是四部临时拼凑而成，各部之内军容整齐，可称精锐。如此勉强捏合成军，投入战场时，未见得都会齐心协力。既然是两军对垒，那臣便请陛下观看一番。”尉迟涛对郭逍客吩咐道：“郭将军，将东丽俘虏带来三千。分批拉上城头，枭示众。本将要给李思博一个见面礼，让他知晓，轻易犯我大晋，便是此等下场。” 郭逍客答应一声，领命下去。不多时，第一批二百名俘虏推上城头。军卒手起刀落，血光崩现，二百俘虏人头滚落城下。尸身随即推到城下，又是二百俘虏被带上来。直到三千俘虏杀完，东丽军中响起号角之声，六万先锋开始攻城。三千俘虏杀完，皇帝看得心惊rou跳。尉迟涛面色淡然，依旧谈笑风生。 良久，皇帝叹道：“果然是慈不掌兵，似朕便没有卿这般手段。谈笑间三千人头落地，朕竟心有不忍。” “陛下，世间之事，善恶混杂，并无多少非黑即白之事。今日臣杀这三千俘虏，看似残酷冷血，实则不然。若昨晚我军败北，卢龙陷于敌手。此时东丽大军必四处出击扫荡抢掠我大晋百姓，这三千虎狼之士若是冲入村镇，多少百姓会惨遭杀害？多少女子会被其？身为匹夫，无官无职，善恶自是容易分别。然臣在庙堂之上，执掌朝廷命脉，百姓安危。若臣心软，势必后患无穷。非是臣冷血无情，乃是时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尉迟涛正色答道。 苏城在一旁插言：“央哥儿，尉迟大人所言不差。两国之间，向来只有强弱，何来情意可谈？于彼此而言，时刻不忌惮窥伺他人领土百姓财物，意图据为己有。央哥儿莫非忘记，此前东莱靖海营之事？我朝未设靖海卫，东丽兵船便横行海疆，肆无忌惮，欺压抓捕我国百姓。今日尉迟大人斩杀东丽军卒，亦是以眼还眼之举。”苏城之言让皇帝刮目相看，这太监处于战场之上，又见无数人头落地，竟然毫无惧怕之意。 尉迟涛不知，于城头斩杀俘虏举动。已然激起李思博怒火，让其暴跳如雷。六万前锋攻城，后面三万弓弩手压阵，羽箭射向城头。城楼亦是羽箭纷落如雪，两旁铁甲卫士手持巨盾遮挡。一支羽箭射中桌案，将茶壶击碎。皇帝付之一笑，苏城下城楼，重新端上来一壶香茶。箭雨纷飞之中，皇帝浮想联翩。城上城下，敌军我军，随时都有军卒阵亡。战场之上，人命如草芥。这一战下来，不知有多少女子沦为寡妇，多少白父母哭送黑之人。 见皇帝面露不忍之色，尉迟涛在一旁言道：“陛下，臣初领兵作战之时，亦如陛下现在心思。可怜无定河边骨，俱是春闺梦里人。然人之在世，份属不同国度地域。人心不足，得陇望蜀者比比皆是。中原自古富庶之地，不知多少番邦外族窥伺。我族并非天生占据此处，亦是不断厮杀得来。人善被人欺，朝廷若是软弱，必遭外族番邦欺压，百姓亦会遭难。正如此前北遒无数次掳掠中原，多少中原百姓惨死北方草原？今日三军将士于此拼命搏杀，是以命换命，换敌军性命，换大晋百姓性命。陛下切莫忘记这些英魂，若不能守土开疆，这些英魂便是九泉之下亦要含恨。若要我朝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族欺凌掳掠，战事不可少。奴颜婢膝换不得一世平安，于外国而言。朝廷纵有善意，亦会被人当做软弱。若要换得一世平安，唯有战场相争，让其知晓，犯我大晋者，不论远近强弱，势必诛之。” 皇帝连连点头，他亦在尝试渐渐狠下心肠。转瞬间皇帝哑然失笑，对尉迟涛言道：“卿一番肺腑之言，于朕便是醍醐灌顶。朕怎会一时心软，动此妇人之仁？朕自登基以来，每一步皆是踏过尸山血海。朝堂之上有jian党，国内有反王，外有强敌环饲。不论哪一个，皆是要朕血rou性命者，无一不是心狠手辣之辈。朕活到今日，应早该看透才是。” 此时东丽大军已然靠近城墙，云梯搭上来，个个奋勇争先，朝城头爬来。曾虎，以及尚武轩四杰各统精锐，于城头奋力搏杀。其中，属曾虎最是勇猛。手持战斧，所到之处，掀翻云梯，砍杀面前敌人如同砍瓜切菜。“朕今日方见曾将军勇猛，果真如天神一般，让人胆寒。曾将军心志纯一，毫无杂念，有如浑金璞玉，着实难得。此役之后，朕要重重封赏曾将军，实为三军楷模。卿慧眼识人之功，值得称道。若无卿，曾将军不过街头流落之人耳，三餐尚且无着，何谈为国效力，拜将封侯？不过，朕心有疑问。卿似这般守城，莫非要熬到敌军力竭退去不成？” 皇帝于城楼观战，对曾虎交口称赞同时，似乎对现状有些不满。“陛下莫急，臣岂是坐以待毙之人？”尉迟涛微笑回应，早有成竹在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