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章 旧友造访 把酒详谈
五日后，副将吴士宏率领大军赶到成都。谢杭合兵一处，便派出使者传檄蜀中各地，命其归附朝廷。临近傍晚，谢杭站在庭院之中若有所思。他并未进驻蜀王宫，蜀王宫气势恢宏，内中逾制之处颇多。他恐惹御史非议，若是被御史在皇帝面前参上一本，得不偿失。故而他在成都知府衙门暂住，将蜀王宫封存。 此时有卫士进来禀报：“大将军，外面有一故人求见。他自报姓名方文琦，说是大将军昔年旧友。”谢杭闻言一愣，方文琦确是他旧友，两人相识于十六岁时，同在一处名师门下求学。求学三年，两人志趣相投，交情莫逆，互相引为知己。自离开师门之后，两人并未再见过。他曾听闻方文琦家中有变故，盖因受亲戚牵连之过。他也曾前往方家探望，奈何人去楼空，方家举家搬走，将房屋埋于旁人。转眼已是十余年，谁知今日在成都相逢。还是方文琦主动找上门来，可谓稀奇。 谢杭亲自来到门外，见一白衣文士站在台阶前，一看样貌，正是方文琦。阔别十余载，方文琦样貌略显苍老，眉目依稀似当年。“方兄，一别十余年，今日相见，想煞小弟。快些请进，你我好好攀谈一番，一诉衷肠。”谢杭拉住方文琦，便往院内走去。方文琦含笑不语，跟随谢杭一路来到内堂。谢杭命人上茶，两人分宾主落座。“谢贤弟，一晃多年不见，时光荏苒，贤弟风采更胜当年。如今身为统军大将，平定蜀中，可喜可贺。愚兄今日不请自来，还请贤弟见谅。”方文琦含笑言道。 仆人奉上香茶，谢杭问道：“方兄，当年师门一别，方兄鸿飞渺渺，踪迹全无。小弟曾托人四处打听，均无方兄消息。小弟也曾前往方兄家中探望，奈何方兄举家搬迁，不知去向。方兄快些讲讲，这些年身在何处？”谢杭对方文琦颇为关心，言语之中十分急切。 “贤弟，往事不堪回首。当年同贤弟一别，愚兄踌躇满志，本想进京，前往崇文馆。行囊都已备好，正要上路之时，谁知家中遭变。愚兄舅父在洛阳为官，得罪神武侯李严，被李家陷害。舅父官职被免，人被投入刑部大牢之中。不过数日，舅父全家被抄，家人皆被投入大牢。舅父管家趁乱逃走，来到吾家报信。那时听闻要牵连三族，家父无奈，只好匆匆卖掉房屋，举家搬迁。一路风餐露宿，最后来到成都落脚，投奔家父一位远亲。在成都数年之后，方才得到消息，当今天子君临天下，李家倒台。可惜舅父在大牢中挺刑不过，含恨而死。愚兄前往洛阳，去寻舅父家人。在洛阳停留两年之久，只探听到舅父家人出狱之后，便举家搬走，不知去向。愚兄正要回来之时，于庙会之上，巧遇何家一位小姐。愚兄同何家小姐一见钟情，私定终身。几经波折，愚兄入赘何家，方才完婚。谁知婚后不过一年，何家触犯国法，被朝廷查办。天子虽有命，不可为难何家无辜之人。然经办官吏，却无那般好心肠。内子容貌秀丽，被一位捕快头目盯上。强行拖去柴房侮辱三日，内子羞愤自尽。愚兄去洛阳知府告状，却无人肯管。愚兄不服，连续多日在洛阳知府击鼓鸣冤。最后惹恼知府狗官，将愚兄痛打一顿，投入大牢之中。大牢之中关押几近三年，直到那知府贪赃枉法入狱，愚兄才被放出。待愚兄重见天日，已是物是人非。”说到此处，方文琦几乎落泪，显然忆起伤心之事。 喝过茶水，平复一下心绪方才言道：“愚兄身无分文，流落街头。想回成都，却是山遥路远，无计可施。后来愚兄饿昏在街头，被一富户周老爷所救。周老爷收留愚兄，在他家作个先生，教授他两个幼子学业。数年之后，周老爷病故。其长子对愚兄素有嫌隙，便借故将愚兄赶将出来。愚兄思念家中高堂，便离开洛阳返回成都。谁知中途愚兄贪赶夜路，于密林中被强人打昏，身上盘缠也被洗劫一空。白日之时，愚兄坐在路边发愁。刚好恩人司马公子路过，见愚兄呆坐路旁，便上前询问。愚兄说完困境，他慷慨解囊，赠银百余两，让愚兄返家。愚兄并非知恩不报之人，问清司马公子住所之后。愚兄返回成都，同双亲团聚半年有余。愚兄带上银两前往司马公子住处，欲还钱报恩。在司马公子住处，愚兄同司马公子一番攀谈。司马公子天资神授，愚兄便认司马公子为主。一为报恩，二为施展胸中抱负。月前，愚兄返回成都省亲。恰好贤弟率军攻进成都，愚兄一听贤弟之名，便冒昧前来拜访。” 待方文琦说完，谢杭心中暗想。司马氏多为皇族，能让方文琦投靠者，绝非普通人物。莫非方文琦曾投靠蜀王司马杰之子？谢杭心中盘算，却并未表露出来。他笑道：“方兄，今日你我一见，不醉无归。待明日，小弟前去拜访令尊令堂。”谢杭说罢，命人准备酒菜。 不多时，一桌酒菜上来。谢杭亲自为方文琦斟酒，叹道：“当年在师门求学之时，恩师不许你我饮酒。你我时常在密林中悄悄饮酒，有一次被恩师发觉，还罚跪半夜。如今想起，颇为好笑。”方文琦举杯言道：“当年离开师门之时，你我皆是胸怀抱负之人。贤弟为何会投军，而非执笔？”“方兄有所不知，小弟平日也非一帆风顺，经过几次事件之后，小弟便决定投笔从戎。万幸小弟在尚武轩遇到当今天子，得天子赏识，方有今日。当今天子实为百年不遇明君，似小弟这种武艺稀松，又无战功在身者，亦肯重用。此等胸怀魄力，古往今来无有几人能为之耳。小弟能为统军大将，皆是天子信任器重之功。”谢杭口中，对皇帝颇多赞誉。方文琦听罢，面色微有不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