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四章 死人也有烦恼
巴尔克骑着他的战马走在火叶城的街道上，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和叫骂声不绝于耳，不时还会有人挤到马前来高喊“骑士老爷！”然后翻出各种稀奇古怪的货物兜售…… 这两天的经历简直比从前两千年加在一起都要神奇！ 巴尔克几乎已经忘记了走在人群里的感觉，最后一次在人群中这样慢慢行走，那似乎已经是十分遥远的事情了。 “骑士老爷！这是火叶城最好的棺材！” 巴尔克鼻子里喷出两道白气，气的用力一夹马腹向前走。 “骑士老爷！我这才是咱们火叶城最好的棺材！是大公造船留下的木料，而且还有好的陪葬品，看这个小枕头和您的脑袋正好相配，您躺在棺材里的话……” 这个人被人流一下不知道挤哪去了。 巴尔克第一次感觉就算自己不再是一个活人了，依旧是那么的麻烦，而且这火叶城里几乎没人骑马，他一个骑着高头大马无以伦比的显眼…… 想了想，巴尔克跳下马来，牵着战马在闹事里慢慢前行，这样倒是立刻就没有那么多人老远的就看出他了，但经过身边的人还是立刻就认出他才，投以惊讶的目光。 巴尔克觉得，这些人似乎是在考虑到底要推销些什么东西了。 就算是活着的时候，巴尔克也没想到自己可能需要这么多的东西，这个城市的人看过来的目光简直…… 巴尔克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心中十分清楚的一点是，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反而有着那么一种兴奋…… 没错，是兴奋，就好像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想要多看几眼那样。 两千年的岁月里，巴尔克记得自己都是必须要回避人群的才行，甚至不能被人看到，为了保守自己存在的这个秘密，还亲手执行过灭口这种事。 而今天，自己居然走在人流熙熙攘攘的街道上，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灵官已经干扰了当时广场上人们的记忆，但这些人似乎依旧知道自己是一个亡灵，而且丝毫也不害怕。 这到底是灵官的力量减弱了，还是…… 巴尔克缓缓停下脚步，他看着路旁一个老板亲切的向自己微笑着，正极力邀请自己进去喝一杯凉茶。 “骑士老爷！您或许是第一个喝到火叶城凉茶的死人，这可是一份莫大的荣耀啊！” 虽然不觉得这有什么荣耀的，甚至还觉得有点可笑，不过巴尔克还是转过身来，走进了这家小店。 巴尔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会走进来，明明那么多的店铺在这条街上拥挤着，而这样只是提供简单茶水的小铺子更是多的数不清。 或许，真的是想在这样的环境下体会一下正常活人的生活。 “一杯茶。” 巴尔克坐了下来，那个老板立刻眉开眼笑的端来了茶水，能说会道的拉起了家常。 “骑士老爷您是哪里人啊？啊我是说您最早出生在哪里？为什么变成了死人了呢？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而已，毕竟我这家店铺还是第一次来死人，您需要食物吗？我们这里有最美味的精灵果实，哦对了！您的墓碑在哪，我可以派人去给您献上一个花圈，十分便宜的，只要……唉骑士老爷您怎么走了？” 巴尔克忽然觉得，死人就该在死人的地方呆着，或许现在自己真的躺在一个棺材里才是正确的选择，非要跑到这种大街上来真是自讨苦吃。 有了这一次的经验，巴尔克不再轻易进入任何店铺了，但是却发现自己似乎也有些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虽然大家看过来的眼神让人十分不好受，不过…… 巴克尔从商业街的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走回来，来来回回的溜达了两趟，忽然间自己都笑了起来。 今天自己到底是出来做什么，难道是脑子出了问题不成，按照道理来说虽然有灵官做了掩护，但是自己的身份却依旧是十分危险和敏感的，这样来回的晃悠，别的不说，被龙渊帝国的密探看到，到处散播谣言的话，对于圣灵殿可是极大的打击。 但…… 驻足在街头，巴尔克忽然感慨万千。 两千来对于自己许下的誓言矢志不渝，就算誓言中那似乎永远不会失效的期限已经过期，自己依旧坚守这份誓言从未有过任何的动摇，心中的那一团信念从来也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体变的冰冷而消失。 无论是生还是死，自己都是曾经那个虔诚的骑士，那个为了荣耀和誓言奉献一切的骑士。 自己深以此为荣。 可是现在巴尔克也不得不承认，守护那份誓言，珍视着那份荣耀，最终为的……却是看到今天这样的一种景象。 一种连一个亡灵走在大街上都不会被人惊讶的世界，虽然紧张而繁忙，但却和平和安宁。 连亡灵都可以坐下来慢悠悠喝一杯茶，这世界还有什么不完美呢…… 轻轻叹了一口气，巴尔克收回思绪，明白这种景象只在这个城市中才能看到，在围墙之外，那个世界并没有任何的改变，两千年来自己手持利剑，不知道斩杀过多少生灵，剑上不知道收集来多少冤魂，但这个世界似乎永远也不会改变，两千了…… 再一个两千过后，自己是否还会存在，这个世界是否会因此而有所变化？ 或者应该更加直白的来问上一声，到底要怎么样才能让这个世界变得像荣耀的梦想中那样完美，那样让所有像自己这样的人安心的躺进棺材中，让岁月把自己的身躯和历史彻底的埋葬，让这个世界只留下光明，在也看不到半点黑暗和污垢。 或许，这个城市再大一点的话，就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吧。 巴尔克忍不住的望向城墙的方向，那薄薄的墙壁不堪一击，甚至是厉害一些的重骑兵都可以直接冲垮，但这也意味着这道城墙可以轻易的拆掉，然后……扩张。 如果能够扩张到整个大陆的话，那么岂不是…… “骑士先生！” 巴尔克正在胡思乱想，忽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将他从幻想中拉回的现实。 回过头，巴尔克微微皱眉，“你有什么事吗？” 天闲站在巴尔克面前，今天打扮的很随便，也没有再把头发梳理的油光水滑，好像一个小贵族那样，“骑士先生，您似乎还很喜欢这座城市。” “只是有些奇怪。”骑士目光冷淡下来，刚刚因为思绪飞扬的兴奋全部从脸上消失。 “那有没有兴趣让我陪您走一走，稍微的游览一下这里，说起来无论是前辈还是灵官大人，他们到了这里之后几乎是足不出户，恐怕他们对这座城市的了解还没有您走过的这几条街道更多呢。” 巴尔克有些奇怪的望着天闲，“你想要再问些什么吗？我想我能告诉你的都已经说过了。” 天闲微微一笑，“您不必怀疑，我真的只是随便走走而已，您是客人，而我是主人，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难道骑士先生就这么怀疑一个主人的诚意吗？这似乎也不大符合您的身份。” 骑士微微哼了一声，高傲的仰起头，“走吧！我倒是也很想看一看这座城市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天闲说到做到，叫来一个哨兵带走了骑士的战马，自己就这么一个人带着骑士在城里转悠了起来。 说起来火叶城并不是一座面积很大的城市，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被好好的利用这，因为在新的城区还没有开发出来之前，无数人就已经涌入这里并且打算定居，这种情况一直没有得到有效的缓解。 毕竟一年前开始城外就驻扎了百万大军，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向外扩建，而在沙漠的方向上要想开辟新的土地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在沙地中打下地基就是一个十分艰巨的任务，甚至于很多时候小灰都不得不担负起挖掘的工作，偶尔的沙王还会派自己的坐骑沙奴来帮忙。 好在虽然十分拥挤，但是火叶城这座活力十足的城市就是有着那么一种无以伦比的心阴历，吸引着全大陆的人们不断的涌向这里。 尤其是开始战争的后半年时间，本来已经封闭的火叶城重新开放，在战争时期依旧向整个大陆敞开怀抱的火叶城几乎好像一盏明灯一样将黑暗中的无数子民吸引在这里来。 这座城市并不雄伟，和肃穆更是挨不上边，但是却自由一股高于亲切而不到冷漠的味道，这奇异的感觉让城里都没一个人都活力无限，每一天为这座城市贡献着超乎想象的力量。 天闲虽然经常是甩手掌柜，但是对于自己的城市还是比较了解的，起码什么地方有什么还是知道的，带着骑士四下里溜达，充当起临时导游倒是丝毫也没有冷场的情况。 居民们对于大公穿着便服四处乱晃的情况也是见怪不怪了，见到今天还陪着骑士更是明白什么一样的自动让路，让天闲带着骑士顺利的游览火叶城。 但说是游览，其实火叶城并没有任何风光可以去观看，一个还在为人口居住问题挠头的城市怎么可能去耗费力气在各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上。 但是一路走下来，天闲的脸上却全是自傲，因为这座城市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巴尔克几乎和天闲并肩而行，听着天闲简单的介绍，目光更多的是留意周围居民的眼神，果然大家看过来的目光和在商业街上的时候是相同的。 他们很好奇，但是并不畏惧，而且还会很开心的和天闲打招呼，这一路下来，天闲几乎就是在不停的和无数的居民们打招呼，然后顺便的介绍着周围的东西。 一座真正的活人的城市，骑士走了一段路之后心中下了这个结论，这个地方的活力绝对超乎任何人的想想，谁也不会猜得到在这样的沙漠边境竟然会有这样一座近乎奇迹的，吸引了世界各处人们的城市。 而且，他们似乎都很满意，对于这个拥挤杂乱的城市的满意。 当初许下的誓言，是否就是为了要实现这样的一个世界呢？巴尔克忍不住又开始想这个问题，这么一走神，接下来天闲在说什么他倒是也不在意了。 又走了一阵之后，骑士忽然微微楞个一下。 因为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似乎刚才是来过的，只不过…… 骑士微微转过目光，只是刚才是从另外一个方向过来的，虽然视角不同，但这的确是同一个地方，那个坐在那里的大胖子实在是太显眼了，在这种炎热的环境下还能这么肥胖的人真是很少很少。 骑士看了看天闲，天闲正在从容的继续介绍着这里的一切，只是这一次天闲是转向了街道的另一侧，上一次来这里时，是从街道对面走过，天闲介绍的是那里的房屋建筑。 不动声色的，骑士也不声张，继续跟着天闲向前走，而这一次，天闲到底在说什么，骑士则是完全不去听了，而是留神周围的狮人战士和精灵哨兵们。 不过骑士很奇怪的发现周围并没有什么武装力量，偶尔过去的狮人战士和精良哨兵都是三三两两在巡逻而已，远远的看到天闲微微行礼，然后就会走开。 很快，骑士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一个不久前才去过的地方，这一次他确定天闲是在带着他兜圈子了。 “骑士先生，您是不是在怀疑，我不怀好意。”忽然，天闲问了一句。 骑士冷哼一声，“难道是我猜对了，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方我们才刚刚走过。” “是的骑士先生！”天闲轻快的回答，脸上全是笑容，“不过这不代表我不怀好意，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们需要绕几个圈子而已。” “为什么？”骑士这一次选择了停下脚步。 天闲无奈的耸耸肩膀，“您自己回头看好了。” 骑士身体挺的笔直，慢慢回身，目光在一扫，顿时微微一愣。 来时的路上，虽然不起眼，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之前没有的，紧密排列的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