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7 红色的风

    该来的，总会到来。

    就像林渊一直在担心的那样，九黎族，终究还是找上了门来。

    经过简短的讯问之后，林渊立即派人在大山与荒野交接的各处开展了地毯式的搜索，搜索的结果出人意料，他们发现的无数的大山流民，混在逃难的野兽群中，来到了荒野，在这之中，既有强大的朱丹族，又有不知名的小部落，他们或三五成群，或孤身一人，冒险来到林渊的地盘。

    林渊此时，正在一群护卫的保护之下，来到了一处炎族守卫的检查站，后羿正在这里，带着自己的弓箭手小队检查着来往的人群。

    检查站是个临时建立在一处河滩地旁的小窝棚，河滩的另一面是起伏不平的丘陵地带，沿着这条河滩往南，就是浓烟四起的南山，河滩旁紧挨着的，是一条近期才被踩出来的小路，这是逃离大山的必经之路。

    后羿管理的检查站就矗立在这里，这是焱族最近这几天建设的上百个检查站中的一个，无数从大山中逃离的人们，就是顺着无数条类似的小路，来到这些检查哨所之后，再进入荒野。

    “后羿，今天情况怎么样？”林渊走到正在指挥流民队伍的后羿身后，问道。

    后羿都没注意到林渊的到来，他急忙转身，看到林渊，立刻鞠躬示意，然后叫来了一个脸上有痣的年轻人来替换他，随后毕恭毕敬的现在一旁，答道：“炎王大人，这几天野兽越来越少了，以前是流民藏在兽群中，现在是走兽被流民打死抗在肩上……今天看起来，估计流民会比昨天还多，我们现在已经排查移交了上百人，我觉得下午还会更多…”

    林渊微微皱眉，最近这几天，荒野各处都在报告有大量的流民从四面八方入境，而且人数一天比一天多，似乎整个大山的人，都在向这里逃难。

    在无数逃难的人群中，林渊专门安排了人负责讯问套取情报，但是逃难过来的，大多数都是一无所知的普通人，他们根本不知道大火为何而烧。

    “有没有问道什么有价值的消息？”林渊例行公事的问道，虽然知道答案都差不多，但是他还是需要逐一问一遍。

    果不其然，后羿微微摇了摇头，“炎王大人，今天我们还是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所有的流民都按照您的吩咐，经过逐一盘问以后，由燧人氏族负责集中安置。”

    林渊点了点头，拍了拍后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后羿，这几天辛苦了，你是第一个发现山火的人，按理说，应该给你一些奖励，但是……你知道的，最近的事情是在太多……”

    后羿挺起了胸膛，大声说道：

    “焱王，能够为部落出力，是我后羿这一生的荣耀，后羿不需要什么奖励，只要能够为我们伟大的部落做出贡献，只要焱王满意就行。”

    林渊微微一笑，刚想说什么的时候，突然，一旁拥挤的人流爆发出了一阵阵喧嚣，几声愤怒的咆哮声中夹杂着儿童的哭号。

    林渊与后羿急忙赶过去，他们来到检查站的后面，这里是一段用篱笆围起来的狭窄小道，大量的流民被滞留在这里，排着漫长的队伍缓缓的向前方走去，等待着燧人氏族的接受与安置。

    爆发出冲突的地方，就在等待安置的那股人流中，林渊看到大概有数十人几成一团，燧人氏族的石矛兵紧张的组成人墙，与混乱的流民对峙起来，后羿见状，立刻拿出随身的弓箭，搭弓上铉，大吼道：

    “都安静！都安静！”

    愤怒的流民似乎根本没有把后羿的话放在眼里，依旧大呼小叫的对着燧人氏族的石矛兵示威，有几个还投掷了几个石块，林渊侧耳听了听，这些人呼喊的似乎是某种大山里面的地方语言，愤怒的嚎叫声里参杂了许多听不清楚的词语：

    “……滚开！你们这是……亵渎……神圣的王……快给我们让开，让我们去见你们的王……”

    燧人氏族的石矛兵明显接到了命令，他们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那几个挑事的流民，明显是同一个部落的，他们眼见抗议没用，只得转身开始鼓动身后的其他流民：

    “各位！我们已经经受了足够的苦难！好不容易来到这里……这些人不让我们过去……他们扣押了那么多大山的猎物！却不肯分一些给我们！……这里天大地大，为什么不能分一些给我们？我们可以忍吗？…………”

    林渊皱了皱眉，他对后羿使了个颜色，后羿立刻将箭矢对准了正在大声吼叫的那个原始人，那是一个高挑的光头，除了脑袋上泛着油亮的光芒以外，浑身上下满是污垢。

    那个光头似乎是哪十几个挑事原始人的头，他们紧紧围在一个****上身的大胖子周围，大胖子背后似乎背着一个东西，上面用薄薄的兔皮罩着，看上去似乎是一个瘦弱的人。

    眼下这个光头似乎打定了注意要强行闯关，而且他已经成功的吸引了一部分人的注意，一些排在后面的流民也开始跟着大呼小叫，眼看一大群流民就要群情激昂，失去控制。

    后羿皱着眉头，将弓箭的铉绷的紧紧的，现在就等林渊一声令下，便可随时让那个讨厌的光头永远住嘴。

    “都别吵了！安静！安静！荒野之内乃是焱族联盟的地盘，感谢火神开恩，允许你们进来，但是你们必须按照我们的规矩来！不得撒野！”

    看守着道路关口的燧人氏族小首领，拿着长矛大声呼号着，似乎想要控制局势。

    但是眼前的人群，明显已经收到了那个光头的鼓动，对燧人氏族的警告丝毫未放在眼里。

    “大家别听那个人胡说！他们就是想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们饿死！烧死！我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光头振臂狂呼，身后的人群开始抓起身边石块，随时准备冲锋。

    后羿的身旁此时也出现了十几个弓箭手，所有人手中的弓箭都各自找准了目标，箭在弦上，只待一声令下，便可让下面尸横遍野。

    后羿看着林渊，等待着焱王的命令。

    林渊仔细的盯着下面的流民，这些人群的呼号声越来越大……

    “大家跟我们一起冲啊！”

    光头振臂一呼。

    林渊缓缓抬起双手，是时候了，虽然可能会滥杀无辜，但是绝对不能让检查站失控，否则这股狂乱的潮流会席卷整个荒野，一旦秩序失控，那就不是焱族所能够承受的了。

    后羿深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瞄准了光头男的喉咙……

    “大家跟着朱丹族长！朱丹族万岁！冲啊！”光头男抓起一个石块，带着人群向前冲去。

    林渊心里一凛！

    朱丹族长？

    他急忙转头对后羿吼了一声：

    “留条命！放！”

    后羿手腕一抖，一枚劲矢凌空爆射而出，准确的扎到了光头的小腿上，光头男哀嚎一声，趴到在地。

    后羿射完弓箭之后，立刻打了一个只有自己人才能看懂收拾，他身后的众弓箭手立刻调转了目标，纷纷将箭矢射到了向前冲锋人群的双脚双腿，那些箭矢，原本是瞄准他们的喉咙。

    只听到人群中传来一阵阵凄惨的嚎叫，然后燧人氏族的长矛兵抓住机会立刻冲了出去，将那些带头的人按压在地，长矛乱舞，棍棒石块互相撞击，怒吼与哀嚎同时响起……

    后羿等人再次瞄准，又是一轮齐射之后，人群终于安静了下来。

    林渊缓缓的离开了那里，回到了检查站的帐篷内，静静的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几个五花大绑的人在石矛兵的推搡下，来到了帐篷前。

    “回报焱王！捣乱的人已经全部抓了起来，除了几个脚筋受伤的人意外，剩下的人已经全部抓了过来，请焱王发落！”

    林渊缓缓的走出帐篷，扫视了一眼跪在眼前的众人。

    那是十几个浑身脏兮兮的流民，林渊认了出来，这些都是与那个光头挑事的人一伙的，其中，还有那个光着膀子的大胖子，以及他背后背着的奇怪东西。

    看到林渊的眼神落在了大胖子身上，后羿靠了过去，低声说道：

    “焱王……那个胖子背后背的似乎是个人，但是他死活不肯放下来，就是我们用石矛逼他都不行……”

    林渊点了点头，往前走了一步，问道：

    “你们是朱丹族？”

    台下的人低着头没有吭声，但是胖子背后的那个人似乎颤动了一下。

    林渊皱着，缓缓向前，说道：

    “今日之事，原本按照我们焱族的规矩，是当场诛杀，但是我以为听到你们有人喊了一句朱丹族，所以我留了你们一条命，我想，最好是我没有听错，否则的话，你们还是要死。”

    林渊的声音不大，但是却字字敲击着在场人的心里，他们都知道，眼前的焱王，说话的分量。

    有几个跪在地上的人已经熬不住了，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那个趴在胖子身上的人咳嗽了一声，其他的人立刻住嘴不敢吭声。

    林渊想了一会，然后缓缓再往前走了一步，说道：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放心，我焱族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部落，虽然我们有过冲突，但是我也惩罚了有罪之人……恩怨已了，我不会追究，既然你们已经沦落至此，我不会落井下石，但是，至少，我希望你们可以有些情报可以和我分享……”

    趴在胖子背后的人，呼吸明显急促了起来，但是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林渊耸了耸肩，接着说道：

    “哦，那算了，也许是我认错人了，原本那个有罪之人还让我带句话给朱丹族长，看来你们不是，那就算了……”

    说罢。林渊转身准备要走，突然，趴在胖子背后的人，突然伸出一只胳膊，竖在空气之中。

    林渊眉一抬，嘴角上扬，缓缓说道：

    “好吧，看来你想听，好吧，这也是我答应过他的事情，今天也算是我信守了承诺……”林渊顿了顿，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一字一顿的说：

    “有巢氏族酋长，欺瞒焱族，意图偷袭，罪大恶极，但念其认罪，我们给了他公证痛快的惩罚……他的最后一句遗言，就是让我留给你的……他的原话就是：”

    “……如果可能，请记得转告朱丹族长……就说……我对不起她……”

    林渊话音刚落，朱丹族长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痛苦，两手一松，从胖子背后滑落下来，双膝跪在地上，掀掉了盖在头上兔皮，双手掩面，低声抽泣……然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大声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