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 定国扬名
四五个大西军的兵士抓着李定国将他带到了张献忠面前，摁到地上，李定国破口大骂，脸颊在地上弄了一脸的泥土，纷乱的脚步不断将扬起的尘土溅到他嘴里。 此时的李定国也看清了，看这些旗帜和排场，面前这主定是那西贼张献忠无疑，此贼的恶名早就是天下尽知，落到他手里定是活路难有。 “放开我，我们是逃难的百姓，放开” 李定国不敢透露自己的身份，如果要让张献忠知道自己是个明军，死得更快，而且大明定南侯的母亲还在这。 几名士兵将吓得哆哆嗦嗦的芸娘和王老太太也推了过来。 “跪下”边上有人冲她二人大叫起来。 李定国挣扎几下，喊道，“欺负女人做什么，你们的人是我杀的，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为难她们” 张献忠边喝酒边斜眼看了李定国一眼，作为白手起家的他，也算有些识人之明，当他第一眼看到李定国，也着实忍不住一阵暗赞，在这种时刻，从这小子的脸上却丝毫都看不到惧怕的表情，连眼神都时时在透着一种桀骜不驯的劲头，当他听说此人片刻之内便轻松放倒五名士兵时，这种惊讶更是转成一种悻悻相惜的喜爱。 也是，自从李定国从怀宁城领了王岚平之命出来后，历经千险万难，护着二女，多少次生死攸关他都一一化险为夷，早就锻炼出一种临危不惧善谋自断的性格，短短半年，他已从一个浑浑櫮櫮的小兵成长为一个能在危急时刻作出冷静判断的青年才俊，加男他的相貌也不俗，任是哪个当世豪杰见了都不忍对这种人才下杀手，或者说都想网罗住这种难得一见的人才。 张献忠没作声，他在观察，当年他从几万人中亲自挑选出来的人物，如今一个个都成了万人敌的大将。这三人现在都成了他的义子，保着大西王朝如日中天，这也足可证明张献忠眼力非常好。 李定国脸贴着地，看不到张献忠的样子。但他凭感觉和观察四周士兵对此人恭敬和惧怕的样子，也能想像得出张献忠那种高高在上的雄主之气，同时他也在思索着后路，还能逃走吗？硬拼决无可能，这里的兵士没有一万也有七八千。自己势单力孤，还有两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女人要周全。 刚才在树林里，一名士兵射猎物的箭支正好插在芸娘藏身之处的树干上，芸娘吓得大叫起来，这才引得李定国不得不现身一博，最终落到此贼手里。 李定国在猜测着张献忠会如何对付自己，对一个山民为何如此兴师动众，一刀杀了岂不省事，他可以大西王，自己在他眼里屁都算不上一个。他想干吗？ 李定国见张献忠不说话，便又道，“我杀了你们的人，是逼不得已，我的命是你的，你大人有大量，别为难她们” 一边的艾能奇也猜出义父对这小子的态度不一般，要换作一般人，早就剁成rou泥了。 艾能奇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讨价还价，杀你跟捻死个臭虫一般容易，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鬼鬼祟祟藏在林子里想干吗？” 刚才在打斗的时候，李定国身上的随身带着刀，而且身手还不凡，绝对不可能是什么平常的百姓，面对这么多人的围攻，这小子竟然面不改色。再翻看他的手掌，一手的刀茧，光凭这点，这小子也是个当兵的，是李自成的人还是明军？埋伏在这不会是想谋刺大西王吧，不过想想也不通，带着两个女人来行刺，脑子进水了吧。 李定国屁股向上，脸紧紧贴着地，这种姿势太受罪，连喘气都费劲，他用力的喘了几口气道，“我说了，我们只是逃逃的百姓，她们一个是我……是我婆娘，一个是我丈母娘，我以为你们是什么歹人，这才为保护家人和你们动起手来” 来本李定国想说芸娘是自己的meimei，可这事说不通，她和芸娘一张口就要露馅，李定国的官话带着浓厚的川味，而芸娘和王老太太则是怀宁口音，说他们是母子三人，没人会信,如果说是在逃难途中偶遇的人，自己为了她么这么拼命也说不过去。 张献忠闻声看了看芸娘二人，的确不像什么有来头的人，看她们那脸色发白，浑身发抖的样子，也绝不是能装出来的。 艾能奇喝道，“胆子不小，敢杀我的兵，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吗？” 李定国一咬牙，随着他一呼一吸，嘴边吹起一阵阵灰尘，“我也不求你们放了我，反正这年月，活着也是受罪，给我来个痛快，放过她们，做了鬼，我也感激不尽” “哈哈！”张献忠闻言哈哈大笑，拍着桌子站了起来，赞叹地点头道，“嗯，小子有些骨气，老子喜欢，把给拉起来，小子，看着老子，知道爷是谁吗？” 李定国不认识张献忠，不过猜也猜出来了，但不能明说，脸一偏，“不认识，也不想认识” 艾能奇上去就扇了他一个嘴巴，指着李定国的鼻子尖道，“找死” 张献忠挥手让艾能奇退下，抬起拳头在李定国胸前敲了敲，“嗯，好，小子，遇到老子算你的造化，杀了老子五个兵，要换了旁人，早死透了，你，老子给你个机会” 李定国眼前一亮，盯着张贼，其人威风凛凛，看这架式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当下心中暗喜，“什么机会？” “放开他！” 张献忠让压着李定国的几名兵士都下去。 李定国活动着手脚，这么近的距离，如果自己突然出手，将张献忠挟为人质，完全有可能全身而退，以自己轻轻一拧便能扭断人脖子的力气也不怕张贼有反抗的机会，只是这贼如此信心十足，定是有恃无恐，而且边上还有这么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在，算了，还是别冒险了。 “老子不管你是什么人，落到爷手里。就是爷的人，死了也是爷的鬼，不过爷看你是条汉子，来。打赢他，老子就饶你不死” 张献忠拍着艾能奇的肩膀说着，以艾能奇可是大西朝里数一数二的猛将，敢打敢拼，一口大刀运起来。十余人都沾不到他近前。 艾能奇本就看不上李定国，一听这话，心中一喜，脸上更是露出一丝不屑，似乎压根就没把这小子放在眼里。 “此话当真？”李定国也没工夫去猜测这话是真是假，至少这是目前最好的逃生希望。 “要不要这机会随你”张献忠一转身回了桌边，立马就有美妾上来给他斟上了酒。 李定国注视着艾能奇，心中已经作了决定，要，为什么不要。 “好。来吧，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李定国拉开了架式，怒目对着艾能奇，这打架和打仗是一个样，首先在气势上就决不能示弱，就算输了人也不能输阵。 “给他把刀”艾能奇示意军士。 “我用枪”李定国善使长枪，随身的短刀也只是为了方便好携带，长枪才是他的拿手戏。 李定国接过枪，往地上一插，紧了紧腰带。转身往芸娘和王老太太身边走了过去。 “放心，你们不会有事的，别怕”李定国安慰着她们。 王老太太还好，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对生死看得淡，刚才也只是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兵给吓得不轻，这会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凑近李定国，小声道，“孩子呀，你身手好。能跑就跑，我们不会怪你，这一路多亏了你” 李定国一笑，“您多心了，没事，芸姑娘，刚才冒犯了” 他指的是刚才不得已说芸娘是自己的婆娘的事。 芸娘被这些惊吓吓得还没转过神来，一张美丽的脸蛋还是煞白，下嘴唇上还有排深深的牙印，楚楚可怜。 安抚了二女，李定国走回长枪处，捋起袖子，执枪在手，当下便亮出一个攻击的姿势，他还不知道他的对手有几斤几两，当以后发制人。 艾能奇轻哼一笑，他根本没拿李定国当回事，只是见义父那像见了宝一般的模样，他就生气，恨不得一刀砍了李定国，谁知道日后义父会如何看待这小子，难保不会视为心腹，那自己岂不又多一个竞争对手了，正好，现在就取了他的性命。 双方亮出兵器，艾能奇大喝一声正要举刀劲劈，却被一个声音打断。 “小子，他的刀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可小心了，要死在他手里，你这婆娘和这老太婆可以跟着你一起陪葬了” 张献忠忍不住提醒着李定国，他太明白艾能奇的心思了。 “呀！”艾能奇刀峰如电，破空而来。 一时间刀来枪往，拳出脚踢，打到四周是一片尘土飞扬。 艾能奇越战越气，越气越急，越急就越乱，下手也越来越狠，每一次出手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渐渐的竟有些虚脱了。 而李定国也从慢慢看清了对方的路数，虽然力气不及对方，但自己凭着一丝灵活，也打着是得心应手。 一旁的张献忠看着是眼花缭乱，忍不住叫起好来，“好，好，打得好，小子，再加把劲” 艾能奇一听，气不打一处来，义父也太偏心了，怎么能向着外人，这一气不要紧，却弄得自己一阵手忙脚乱，对方的枪尖如毒蛇捕食一般，快速地攻向他的全身，将他身上的护甲也挑破几处，已然处在了下风。 此时的李定国越战越勇，枪枪瞅着对方的要害，一阵猛刺。 但李定国却不傻，他很快发现，他的对手虽然身手不及自己，但对方毕竟是个带兵的将军，手下有的是人，纵然自己在这打赢了，也决对逃不出他的报复。 想到这，李定国卖了个破绽，引得艾能奇尽力一击。 当！ 一声脆响，李定国手里的长枪一折为二，艾能奇的刀道不减，但李定国要的就是这个机会，由于艾能奇用力过猛，在斩断对方的长枪后，收刀不住，身形往前一倾。 李定国抓住这个机会，狸猫一般的身形快速闪到一侧，一抬手，将只剩半截的长枪枪尖刺向艾能奇的脖子。 而艾能奇一招失手，招致自乱阵脚，也自知不好，但他是身经百战的将军，早就临危不惧，就算自己脚下不稳，也能使出最后一击。 一场强者对决就这样突然静止下来，艾能奇前倾着身体，但他手里的刀却挥到了李定国的脖子边，而李定国站在他一侧，枪尖直指艾能奇的喉结，双方只要再使一点力气，定是双双毙命。 “好，好，来，都把兵器放下，伤了哪一个老子都不开心” 张献忠能见到这样的结局，真是乐开了花，他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来李定国的身手定在艾能奇之上，但这小子没有这样做，而是选了个不胜不败的结果，好，有勇有技有谋有胆。 艾能奇也奇怪，以刚才这小子的身手，是决对不可能做出这么冒险的攻势，若是自己的力道再沉一些，那刚才这刀就能连枪带人一刀给劈成两半，这小子想干吗？有心让我一招吗？哦，明白了，他是怕胜了我也逃不出我的手心，也不想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小子，老子先谢谢你了。 张献忠走了过来，分开二人，折着李定国的肩膀道，“小子，你说老子这是算你赢了还是输了呢？” 李定国弃枪在地，拱手对艾能奇道，“临急拼命，不得已，得罪了，论单打独斗，你我不分胜负，但在下不过一平头百姓，而你是位将军，指挥千军万马，于此你胜我百倍，在下输了” 这话他不承认自己输了。 这一番话不但令艾能奇吃惊，更让张献忠诧异。 “小子，输就是输了，老子认” 艾能奇也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主，敢作敢当，心中对李定国竟升起一丝敬佩之意。 张献忠自觉这回真是捡到宝了，“行，小子，老子不杀你，告诉老子，你叫什么” 李定国也看得出来，自己死不了，当下便也客气起来，拱手道，“李定国，还望将军能放我三人离去，大恩大得永世不忘” 哈哈哈哈！ “李定国，好，老子只答应不杀，可没说要放了你，来，给老子磕三个头，从今天起，你便是老子的第四个义子，跟着老子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李定国一听，什么，怎么还打出个爹来了。 “不敢，在下福薄，只想引家人寻个安身之处，不敢高攀将军”李定国是要去找王岚平，怎么能认张献忠为爹呢，更何况自己是个明军将士，这可是认贼作父呀。 “怎么，看不上呀，行，知道违抗老子的下场吗？老子这些兵可有日子没招女人了，你那婆娘长得可不俗” 李定国恨得心中打颤，但又无能为力，惹毛了张贼，一个也活不了。 于是他寻目看向王老太太，而老太太却在冲他直点头，在这种时刻可别想什么大义了，保住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重要的芸娘可不能落到这些兵手里。 “芸，别怕，娘在呢，我一定将你带到你哥身边”老太太摸着芸娘的额头，心疼地安慰着，这丫头真是吓坏了。 有了老太太的支持，李定国心一横，也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是认张献忠当爹，这事他怎么也不乐意。 “小子，你走运了，知道这是谁吗，告诉你，大西皇帝，还不赶紧磕头”艾能奇现在也舍不得李定国死，英雄相惜。 李定国在盘算着，今日若是认贼作父，日后如何去见王状元，西贼可是叛逆，那自己不也成了叛逆，成了大明朝的死敌，也成了王状元的死敌，怎么办？怎么办？ PS：上架，求首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