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痕 终归尘土
暴雨冲刷着战场上腐败气味和已故灵魂的怨念。 尸鬼分为束缚在泥人傀儡或原本尸体中两种。还好这回以泥人居多，没有太多的牺牲者被蛆蛀光。 战后第一任务除了回收战利品和清扫战场，更重要的便是安排术士进行地毯式搜索，以防敌人布置传送石进行二次发难。可以说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排雷任务”吧。 因为人手上的不足，精灵术士们也只好帮着做这种脏活累活。这也间接让两族关系显得更加亲近了一些。 大雨，下了三天之久，终于在第四天的清晨停了下来。 精灵习惯于将战死沙场的英灵们火化于战场，传言这么做灵魂便会保护那片土地再无战火摧残。 在恭涵君的极力劝说下，李夜才勉强同意将将士们搬到先锋城巴尔奇克前的一处深坑中火化——皇说‘如果不想守护战场也可以来城里安个家嘛。’ 虽然知道这十有**是亲民之计，也着实让李夜哭笑不得。 对于烈火翰的死，李夜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悲伤的神情。应该说身边朋友阵亡这种事，早已成家常便饭。 但是，该有的仪式还是要有的。 人族不像其他种族一般，他们是没有信仰的。对于死人，他们只有向上古传说中那个创造万物的‘上神’送出愿望—— ‘但愿每一位逝去的故人皆可永远安眠，融回大地。’ 入乡随俗，李夜应和着回荡于大地之上简单朴实的祝福语，心中也是颇为感慨。 作为死者的代表，那个叫刘泽林的精灵副官双手奉上烈火翰已断为两半的钩镰枪，单膝跪地交与李夜。李夜点着头接过之后，带着精灵们唱起了他们超度的笙歌。 前不久刚听过的那空灵的笙歌，如今依旧飘荡于碧空之上。 缠了一身绷带的郑渊心中百感交集，手中那把佩剑也是握的更紧了。 两名士兵抬着翰的尸首，唱着笙歌。最后过场一般让众人都看上这最后一眼。 凌雨站在郑渊旁边，在看到翰尸体的时候不禁皱了皱眉。 尘归尘，土归土。无论是什么职位多大能力，死了便和别人没有区别。 尸体终究还是被扔进大火坑，空气中那种焦糊味又浓烈了几分。 不过如此罢了。 重要人物过后，便是人族的代表了。 郑渊踌躇了一下，还是迈开了脚步。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般，缓缓地走向和李夜并肩站着的两位老人。 被二女儿紧紧搂住的老妇人见到郑渊手中的佩剑，哭的几乎晕厥过去。 客死异乡，白发人送黑发人！ 没有尸骨，甚至连一捧骨灰也没有。家至诚在这世上的痕迹似乎只有那把佩剑了一般。 郑渊双膝跪地，抽出遗剑并插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剑鞘放在了自己的身前。 无言 他将头深深贴到地面上，用额头摩擦着地面，仿佛想用稍许的痛楚来缓解复杂的心情。 “愿请二老，将小儿认作义子。从即日起替家至诚兄弟，照料二老。” 他的声音夹杂着痛苦的**声，在场众人似乎像是被戳中心中痛处。纷纷呜咽起来。 老人颤抖着点了点头，道：“起来吧，孩子。” 郑渊依旧伏在地上，低声道：“在下失职，没有保证义兄周全......” 泪水在他眼眶中打转，整个葬礼像是被感染一般，悲伤之情愈发浓烈着。 这愧疚悲伤的泪水，到底是真是假？ 恐怕连郑渊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但是那个傻大个儿副官的身影话语，确确实实还残存在自己的心里。 三天时间是无法收集完所有尸首的，葬礼恐怕还将持续一段时间。 而仪式也仅仅只有这一次罢了。 傍晚，郑渊依旧守着火葬坑，看着一个个儿扔进去的尸体，也是感慨万千。 一个月前，自己还只是一苟且偷生的杀手，如今却已身为一军之将...... 他掏出兜里偷偷藏起来家诚佩剑上的剑穗。想到：“虽然不是和他也不是很亲近，不过还是留个纪念吧。” 正在他怔怔发神的时候，身旁流光一闪，一道水蓝色的传送门在空地上展开。 郑渊也不去看从传送门走出的凌雨，笑道：“‘扫雷’任务结束了？” “嗯。” 从三天前击退柳月炎后，两人也终于是放开了点儿。 “今后还多多关照。” “那个......” 凌雨从身边拽了拽郑渊的衣角，小声道：“那个翰，是你杀的？” 郑渊闻声吓了一大跳，一把捂住凌雨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周围——还好没人注意到。 他瞪了眼凌雨，怒道：“你想害死我啊！” 女孩儿十分不理解地看了看郑渊，道：“煮雾噜？（怎么了）” 郑渊也不回她话，拽着那双小手便稍稍脱离了人群。 见两人已然脱离了众人的视线，郑渊亦是松开了手，他无奈道：“我看出来了，你不是三无天然类，完全是腹黑啊。你这家伙。” “放心“凌雨一本正经地道”“没人知道。” 郑渊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肯定是听‘它’说的吧。” 凌雨点了点头，道：“它比想象中平稳。” “我反正没什么感觉，倒是你为什么总能听到‘它’说话？”郑渊疑惑地道。 凌雨瞥了眼郑渊，转过身背着手 “不告诉你~反正只有我可以。” 郑渊有些气不过，不过看她似乎也不知道别的秘密，也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着叹了口气。 ——珍惜每一秒的幸福才是真谛。 “哼~” 挂着一丝稍显得意的微笑，女孩的裤管忽然晃了起来。 郑渊‘咦’了一声，伸手便往她大腿方向摸去。 凌雨似乎正想着什么开心事，一瞬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郑渊抓个正着。 “啊拉拉~~”郑渊学着雨欣的口头禅，惊道：“还真是......” 他隔着裤管，手心里传来毛茸茸的触感，应该是条尾巴。 “喵！” 凌雨微微叫唤了一声。铁着脸掏出兜里的蝴蝶刀便向郑渊划来。 但不擅格斗的凌雨岂能伤到郑渊... “那个......没想到真的是尾巴....对不起！”郑渊一边躲一边道。 凌雨怒道：“就算不是尾巴，大腿你就可以摸了吗！”（难得说出这么顺畅的一句话。） 郑渊苦笑着说不出话来。 两人的打闹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在如此肃穆的场合里实在有失体统。 她只好收起小刀，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地不想说话。 郑渊双手合十向着她道歉道：“抱歉抱歉....没想到你还是猿人。” 凌雨抱着胳膊一副气鼓鼓的样子，道：“亚人。” “亚人？你竟然是亚人！”郑渊吓了一跳，伏着身子打量道：“你是什么物种？喵吗？这么长的尾巴，肯定是喵吧！” 凌雨用力搡开郑渊，气道：“你管我！” 说着她便向前跑去，扑到从后面人群中走出的女孩身上。 女孩儿正拄着拐杖，被凌雨这么一撞，险些摔倒。 郑渊一看，正是大病初愈的墨岚。 “刚认识的女孩儿你就欺负。”墨岚指着郑渊鼻子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师兄。” 他做投降状道：“我怎么知道一个人族法师竟然是个亚人...” 墨岚摸着凌雨的头，圈起一圈头发道：“傻瓜，你见过有猿人是天生蓝发吗？” 郑渊似乎有些期待地道：“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种族是天生蓝发啊.....” “你就别想了，凌雨的身世是SSS级的机密。”墨岚鄙视道：“全国上下就把她带来的恭涵君知道。” “绝对不告诉你.....”凌雨轻声地自言自语着。 绝对...不能....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