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天象星气

    默默的出了那拱形穹室，无声的泪水滑落，她的背，微微的有些耸动。

    哭么？

    不可以，怎么可以在这个无赖、yin贼、臭小子面前哭？他怎么配叫她哭？

    瑶采强抑住情绪，深深的呼吸，心中的隐隐痛楚，恨意，愤怒，不时泛了上来，掠过身间，一阵的筋挛。一步一步，就这般决然地向前走着，绝不回头。

    凤楼那深邃的成竹在胸的笑，僵在了脸上。看着那个窈窕动人的蓝色背影那么飘然似的，轻轻离眼睛越来越远，心里突然觉得满不是滋味。

    无端的，觉得那一抹靓影，有一丝的瘦弱和孤单。

    无端的，觉得那曾经的一抹笑，那带着傲气的娇笑蛮横，是那么的让人心动。

    一种不知名的冲动掠过心头，还夹带了他的莫名的愧意，和尴尬，叫他心神摇动不止，不由自主的，迈步上前，似乎想要对这个“小丫头”说些什么，但话在嘴边，却只化成了一句无声。

    四下一时静默无声。

    忽然之间，就在他们都离开那座拱形穹室时，轰隆一声惊天大响，似乎什么东西坍塌一般，震得地面都微微晃动。

    两人受惊似的霍然转身，这一看却更是吃惊，只见那穹室里的陈设不知何时，已经大变模样，不但八道门无声无息地杳然不见，就连那室内的气味都有了不同一般的感觉，先前一股冷寂若死的气氛，有了一丝融和的味道，简单地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书香之气。

    凤楼被惊呆的同时，不自觉地迈开步子，慢慢的踱了进去，四下仔细打量。

    只见东墙处，摆了一个一丈高两丈宽的大书架，那书架上满满当当的都是藏书，颜色各异，黄旧青古，看来都是一些难得的古卷藏本。左侧一格里却空荡荡的，似乎放了一只黑黝黝的物什，似个匣子模样，不知里面是什么东西。还有几副卷轴，看来是书画一类的东西。

    中央一张宽大书案，朴朴素素，毫无雕塑镂花，却俨然有一种小中见大的慨然大度之气。两张大椅，系名木所刻，不知什么名种，只是光彩柔和，亮而不耀，看来十分舒服。

    书案之上，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盏油灯静静地点着，一片光明洒落，摇摇曵曵，似在陪伴这一室已经好久好久，却始终不灭。

    如此简单的阵设，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文雅，和宽心之意。

    不知什么时候，瑶采也静静的站到另一侧，细细的观瞧着，清眸如水，一眨一眨，似乎还有些怔忡失神的样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凤楼巡视一圈，大步跨到那椅子旁边，仔细端详一番，确信没有机关，这放心大胆的坐落上面，随手拿起上面铺的一面纸，就看了起来。

    却不知这一看，他的眼光立时被吸引住了。原来那上面所写的，竟然是一道星辰运变的术数之题。最紧要的是，最右的上首处，自上而下写了一行叫人兴奋的字：欲出此阵，先观此题，题尽而解，阵门亦现。

    “题尽而解，阵门亦现？”

    凤楼默默计念叨着这两句话，一阵的兴奋，眼睛立时一眨不眨的盯到了那上面，看那道题。只是乍看之下，也觉寻常，可一转眼，那题却并非文字所写，而成了一副星辰转动之象。而且不知何时，那上面隐隐然的，透出了淡淡的光芒，随着凤楼的仔细看下去，那上面的那副画似乎竟然活了起来，只见无数的小光星缓缓上升，离开纸面，绕动到半空，高人一头处，形成一个天象运转之势。

    星象徐徐而动，上下各守其位，虽然看得无数而繁复，却隐隐然有规律地转动着。一片淡淡的清光包围在四方上下，形成一个独立的运行天象。

    “咦？”即使是默不作声的瑶采，也禁不住出声惊讶。

    凤楼的眼神，却早被吸引了，微微抬头，背负着手左右前后的绕着那天象星气踱起步来，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摇头，时而叹息，好半晌，他都一句话也不说。

    旁边的瑶采也仔细的观察那星象，但在她的眼中，却有另一种感觉。她对天运术数知之甚少，但看那星象，竟然也被吸引得入了迷，只觉那里面存在一股无比巨大的潜力，而不以意间转动着，似乎看得变化无形无迹，与人无争，但却引得她的内气微微的摇动起来，只是那内气只是摇动，想循脉而走，却不知何处可行。

    “怎么会这样？”瑶采心里起了这样的疑问，于是也静静地瞧着，自己揣摩起来。她却不知道，这么一揣摩，竟然对她日后的修行大有俾益，只小小年纪，便突破了前人未能进的境界，而成为一代仙剑的大宗！

    时间如水，缓缓流走，不知不觉，已经好几个时辰过去了。

    凤楼还在哪里揣摩着，心算着，整副心思都放在了那星象上面，恍若整个世界，只此一象，为天地一切。只是这星象实在太过奇妙，那上面并非二十八星宿的天位图，也非北斗五星的往复图，也非银河星汉，也非七曜星云。到底是何种图形，谁也说不准。只是，那里面有一股莫大的吸引力，叫人一但盯上，就再也没有杂念，只有对这星象的关注了。

    而更奇妙的是，这星象之中的转移，似乎有一种叫人莫名兴奋的东西，只要一见，便似有所得，而且越看越有心得，可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那种感觉。

    凤楼只是觉得，这一见这星象之下，他以前诸多想不清楚的谜团都一时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只要微一思索，就能将这轻易解开。

    他痴了。忘记了时间，甚至于，忘记了生命。

    因为，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他都未觉有饥饿的感觉，甚至于说，他的肠胃也似乎被这星象吸引了，而忘记了蠕动和消化。

    猛然间，一股惊天动地的骇人剑气室内横生，只觉明光万道，剑意森然而势不可挡。可是，那剑气万道突然又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凤楼被那无边巨力的余波一推，身子蹬蹬蹬的连退七八步，一头撞在墙上，便觉得一阵晕厥，软面条似的颓然倒在地上，几欲不省人事。但那一瞬间，却也清醒过来，恍惚间，眼睛金星一阵之后，看到了一个曼妙的身影后背重重的撞到石壁之上，软倒在地。

    他脑中闪过一念：“小丫头！”

    这一下立时有了一丝精神，便想站身而起，去扶瑶采一把，却不知如何，身子刚挺，又软软的倒在地上。原来浑身竟然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的力气。这才仔细想了想，似乎好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是三个时辰，五个时辰，还是八个时辰，十个时辰，一整天，抑或一整天还多，两天，三天？

    他都觉得自己糊涂了。这才想起，自己是困在这不知名的阵里，在想破阵之法。

    可是，那小丫头为何会突然便向后撞去呢？难到也是受了那无端剑气的余波？

    而更奇的是，那剑气是众何处来的呢？似乎……他看了一眼瑶采，仿佛也似，那剑气便是从瑶采的体内所爆发出来的。而这一眼，更笃定了自己的想法，此时的瑶采，眼睛之中精光炯炯，神采奕奕。

    只是，那神采却乍现乍消，那双美妙如水的眼睛，一下子似乎黯淡了下来，嘴唇也有些发干。似乎，小丫头也脱了力，更似乎，比他还要更厉害一些。

    凤楼从怀中取出一角“回生草”吃到肚子里，闭上眼睛，吁吁直喘，如今想站起身，帮瑶采扶一把，也只能自己先攒足了气力，才可勉力而为。

    那“回生草”灵芝果然仙效非凡，入口而化，片刻之间，凤楼腹中一股热气缓缓向四肢脉络散发出去，顿时精力大涨，浑身阵舒泰无比。

    他一跃而起，走到瑶采跟前，蹲身便去扶她。瑶采神情一紧，全身似乎绷了起来，眼睛里透出戒备的神色，强喘粗气，低声喝叱道：“走开！”

    凤楼神情一怔，伸出的手便停在了半空，尴尬地笑了笑，收回了手，眼珠骨碌碌一转，又坏水连冒，故意笑眯眯道：“小丫头，怎么，不让我碰你么？我可是好心来搀扶你的，你可不要多心！”

    话一说完，就作势欲再去扶她。

    瑶采满脸怒容泛起，神色俱厉地喝道：“拿开你的手爪子，你——你……”她突然眼睛里盈满了泪水，眼见就要夺眶出来，脸色愈加的苍白，嘴唇也愈加的颤抖，似乎又想起了那屈辱的一幕。

    凤楼伸手抓了抓脑袋，收起了那副无赖嘴脸，心里也是十分的过意不去，便道：“好了好了，算我不对。我给你赔礼了。”

    瑶采终于止住了激动的情绪，长长地喘着气，别开了脸，不去瞧他。那睫毛上尤挂着几星泪花，一闪一闪，倒是分外有一种凄美之情。

    凤楼伸手又将怀中的“回生草”掰下一块来，递到瑶采面前，说道：“饿了吧？这里也没什么吃的，你就先吃一角‘回生草’吧？这可灵验得紧，我只吃了一点，便浑身气力十足了。”

    瑶采冷冷道：“不必了，我带着干粮，用不着你假惺惺的充好人，走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