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原来你也在这里
火车咣当咣当，晃的人头晕想吐。上大学都不需要坐这么久的车，吴桐觉得答应这次旅行真是脑子进水了。再看看小姨和同事们都被摧残成爆炸头，大小眼，觉得进水的不止她一人。 而且，这大清晨四点多，乌漆麻黑的，寒风还刺骨地吹着。下了火车那一霎那，所有人都咧嘴哀嚎。但愿今晚的冰雪王国之行能弥补她们心灵的创伤。 不过当务之急是赶去预约好的酒店！隔着出租车的玻璃，吴桐感叹于这里宏伟的俄罗斯建筑，现在街道上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偶尔过往的车辆。这时候要是能飞来几只乌鸦，是不是就很像悬疑电影里的场景了！ 再过几个小时，等她们休息过后，就能在这条大街邂逅艳遇了，想想就好激动呀。 到了酒店，才感觉到些许温暖。前台给他们分发了钥匙，两人一间。 吴桐自然是和世樱小姨一间房，进了房间，背包一扔，倒头就睡。心想着，美丽的哈尔滨，你别急，等下我再临幸你。 世樱小姨宣称自己年龄大了，一顿不吃饿得慌。尽管也困的像条死狗，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跑去楼下的24小时饭店填饱了肚子。 女人总是很麻烦的，睡饱之后，还要洗漱化妆，搭配服饰。一套程序下来，等她们出门，已经临近中午，大家一致决定，先满足物质需求，再满足精神需求。 吴桐只点了一份意面，蹭着吃了一块小美jiejie的披萨。阳光正好，她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眼前，白日里的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人流，还真是让她快忘了清晨这座城的模样。身旁的世樱小姨推了推她，提醒她手机来了消息。她低头查看，发件人是周扬。 周扬：休息好了？ 吴桐擦擦手，回复：嗯，在吃饭。一会儿参观索菲亚大教堂，然后去中央大街逛一逛。 周扬：行程还不错，好好玩。 吴桐没再回复，她想慢慢的离开他的生活，因为之前那莫名其妙的等待实在有些荒唐。 冰雪中的教堂尤为巍峨壮美，阴阳顿挫的钟声似乎能够点化每个人心里的哀愁，郑重又庄严。小美jiejie是教徒，比同形的每个人都更要兴奋，拽着世樱的手便要冲进去。吴桐反倒只是在外面闲转，拿着相机，拍下这撼动人心的严寒美景。 接下来的闲逛其实就是剁手族的狂欢。以世樱小姨打头阵，她们工作室差不多人手一个大大的购物袋。吴桐也买了点特色纪念品。给mama的，给陈明的，给李爱，小雨，刘佳…… 手里攥着瓦蓝色的俄罗斯套娃，心里想着周扬的名字。要给他买礼物吗？ 犹豫再三，吴桐抬头看着老板热情的笑容，抱歉的笑笑，放下套娃转身离开工艺品商店。 大出血后，一伙儿人才心满意足地打算下一个行程。吴桐口袋里的手机又嗡嗡震动，这次却是电话，周扬的。 “喂？”吴桐朝大队伍挥挥手，示意她们先走，她一会儿就追上去。 “在哪？”周扬声音低沉，却能在吵杂的人群中听的那么真切。 “刚刚逛完，等下应该吃饭，然后……”吴桐眼睛被一个俄罗斯帅哥勾走了。 “然后？”周扬重复着，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 “然后等天黑了去看冰雪世界。”帅哥走远了，吴桐收回注意力。 “我去找你，你现在具体在哪？”周扬提着纸袋走到前台结款，向外看了下天。 “啊？”她懵了，没听错吧，他来找她？在哈尔滨？ “身边有什么标志性建筑吗。”她的疑问他打算当面再解释，现在当务之急是见到她。 “标志性？”被周扬追问的已经不顾脑中的疑问了，左右看寻。“我身边有个卖糖葫芦的老头儿。” …… “建筑呢？”他不禁笑着，耐心的问下去，难得的温柔。 “呃……”她着急的搜索。“我看见一家*牌的服装店，你知道吗。” “好，你就去那等我，我五分钟就到。”周扬正好拦下一辆出租车，上车告诉了司机地址。 这座城市每到冬天睡的都比较早，现在才刚刚四点，已见夕阳余晖。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周扬蹙眉寻望，那家约好的服装店门口，可不就蹲着一个玫红色的小点儿。 他安心的笑，估计她是玩累了。 “还有力气吗。”他笔挺地站在她面前，等她抬头发现。 “有呀。”她自以为是的打算站起来，却脚底一阵发麻，还好有他搀住了胳膊。 “你怎么会来啊？”她刚刚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该不会是为了见她特意跑来的吧。 “我奶奶家在这，正巧前几天来看她。”周扬边说边接过吴桐手里的口袋。 “怎么没听你说起过啊。”吴桐随口说了一句，弯腰拍打她的小腿。她们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有联系，她竟不知他来了哈尔滨。 “以后我一定跟你汇报。”他展眉而笑，满是戏虐。 …… 她也不是这个意思。 汇报什么的太亲密了吧…… “你还没吃饭吧，刚刚我联系了我小姨，咱们打车去饭店，一起吃一顿。”她装作没听见周扬的话，一本正经的提议。 “你给他们打电话，我带你出去吃。” “啊？可是我们一会儿要一起去冰雪世界的。” “冰雪世界现在我就带你去，打电话告诉他们，别让他们干等你。” “啊？”又是晕。 怎么今天他总是出其不意啊！ 再说了，现在天没黑，冰展都没开灯的呀！ 吴桐在出租车上告知了世樱小姨，小姨当时忙着点餐，也没问情况只说了注意安全就着急给挂了。留下吴桐傻傻地望望车窗外，再望望身旁的周扬。 “这个给你，戴上。”周扬对于行程卖着关子，把手里的纸袋递给吴桐。 “给我的？”吴桐以为自己听错了，她都没给他买礼物呢，有点不好意思。 手指轻轻拨开纸袋，吴桐抿嘴笑了。 是一双毛茸茸的手套，手套上是一只傻乎乎的兔子，对着吴桐咧嘴傻笑。 “知道你一定没戴这个，这边冷，小心冻坏了手。”周扬故意没看她，眼睛假装看着前方的路。 “借你一只。”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眼睛也是左右乱看。 “我手有你两个大。”周扬把手呼在她脸前。 …… 对哦。 到了冰雪世界，买好票，周扬拽着她胳膊大步向前走，像是要追赶什么，像是怕错过什么。没走多远，眼前的景色就让她明白了一切。那是金色的夕阳，照亮了整座冰展！巨大！壮丽！辉煌！神圣！都不足以形容眼前大自然的馈赠！那在变黑之前尤为深蓝的天，更是让人从心底感觉到一丝感动！ “美吗。”周扬也仰着头，这种景象，是怎么都看不腻的。 “嗯！”她瞪大着双眼，狠力点头。 旅行的时候有熟人指点实在事半功倍。当她们排了二十分钟玩完冰雪滑梯的时候，后面的大队伍已经扯了有二三百米长了。吴桐心里暗暗替不知情的小姨默哀，今晚，她们恐怕要在这个地方冻成冰棍了…… 夜色降临后的冰雪世界也是极美。华灯齐放，美轮美奂。 “欸，迪斯尼迪斯尼！”吴桐无意间看到了米奇，兴奋的满眼冒星星，一路小跑冲过去。 “周扬，你能帮我照张像吗。”她跑过来把相机交到他手里，颠颠地赶紧再蹦回去。也不嫌冰，一把抱住，嫣然一笑，眼睛弯成了月牙。 周扬连拍了好多张，还贴心的低头查看，灯光角度都抓拍的很好。 “拍好了吗？”吴桐松开米奇，刚要迈步走过去。 “别动。”他却一口叫住了。 吴桐听话的站住，却满脸好奇。 他紧接着掏出自己手机，把那张呆呆的脸照了下来。 “哎呀！你偷拍！给我看看！”反应过来，她几大步跑过来。 周扬倒是没拦着，让她拿走，自己在一旁看。 “哎哟，为什么别人拍的我总是那么傻。”她皱起眉，好像很苦恼的样子。 手指不小心又按了下一站，她忽然整个人怔住。 是陈明发到网上的那张照片，戴假发的那张！ 她自己都删除了。 他居然保存了！ “怎么了。”不知情的周扬向前走了几步。 “没事！”她按下手机锁，假装什么都看见。“我……我饿了，咱们吃东西去吧！” “好。”虽然不知道究竟怎么了，但是那个家伙慌张的都结巴了，肯定还是有什么小心思。 周扬嘴角稍稍扬起，他喜欢的，就是他猜不透的小心思嘛…… “我们吃什么？”吴桐已经彻底把他当导游，进入了完全信赖的状态。 “去了你就知道。”周扬故弄玄虚，吊她的胃口，是件有趣的事。 跟着周扬左转右拐的走了十来分钟，吴桐来到一家不显眼的小店，她质疑地眨眨眼，撇向周扬。 “他们家面条味道很不错，吃完你就暖了，进去吧。” 她听话的点头踏了进去，店里零星几张桌子，虽然小，但是很干净。只有电视旁的桌子那有一个客人，老板也清闲自在，跟着一起看球赛。见有客人来，也没着急起身，只是笑着看过来。 “哟！你小子可有日子没来啦！”老板认出周扬，很欣喜的样子。 “才放寒假。”周扬把椅子拉开，让吴桐坐下。菜单桌桌都有，吴桐自顾看起来。 “真快啊，你都大三了吧。”老板翘起腿，像聊家常。 “是啊，大三了。”周扬伸手指了一下菜单，吴桐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这个好吃。”他低声的建议着。 “你女朋友？”老板打量了半天，眼睛看向周扬对面的吴桐。 “不是不是，同学！”吴桐本来没打算说话的，这老板越来越八卦，居然问这么敏感的问题，本能地挥手反驳，抢在周扬前面。 “哦！好好好！同学！”老板坏心地重复。“我和周扬很熟的，你放心点，大哥一定尽全力做的最好吃！” “好，呵呵呵呵。”吴桐囧，显然不信嘛…… “我还是要排骨面。”周扬没看菜单，点了他平日里常吃的。“你呢。” “我……”吴桐抓紧看菜单，最后还是放弃了。“我就要你刚刚指的好了。” 既然信任，就信任到底吧！ “好。”周扬似乎很满意，对着等待的老板说：“还有一份海鲜汤面。” “这家店在我很小的时候，每次来看奶奶，奶奶都会带我来吃。从前老板是他爸爸，后来年老退休，换他做了，但是口味还是一样的。”周扬讲着渊源，吴桐细细听着。 “你每次放假都来的吗。” “嗯，不来的话我奶奶会每天电话烦死我。”周扬笑着，回想起奶奶耍无赖的表情。 “她老人家身体都还好吗。”吴桐也跟着笑，她的姥姥也是那样的。 “好的很，今天还死活闹着要跟我一起来。”其实她老人家是特别想看看未来的孙媳妇。 “真好，老太太真可爱。” “可爱？”周扬想想。“嗯，可爱。”他表示赞同，着重又重复了一遍。 “那你通常会陪她多久。”面条端上来，吴桐挑起一根，等着热气散去。 “以往是十多天，但是这一次我明天就要走。”周扬将他的面条盛出一部分放在小碗里，推到吴桐面前。 “明天走？”她本来还想着明天找时间回请，感谢他的半日导游呢。 “嗯。”周扬品了一口汤，说道：“她考完试了你知道吗。” 嗯！ 她点点头，假装专心地吹面条。 “当晚我给她打了电话，刚说几句，她就把电话挂了。之后就一直关机。” 吴桐手垂在半空，像静止了一般，唇瓣微张，却没说出什么。 “昨天她来了电话，说要当面谈。”周扬倒是平静，把碗底的排骨捞出来放到她的小碗里。“也对，感情的事，在电话里谈确实不合适。所以明早我坐火车去找她，还好不远。” 他还故意笑笑，想安慰对面满脸愧疚的人儿。 “这不关你的事。”周扬看她还是不吃不说，眼里忽然充满了关切。“就算没遇见你，我们两个也不适合在一起，我们的问题很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嗯……”前天晚上她还焦急地等着他的电话，但是今天真的谈起这事，她又没有立场去讲任何话。 “好！不说这事了！”周扬挺直肩膀，故作轻松。“待会儿去哪？” “哦对，我要给小姨打电话。问问她们在哪家夜店。”说完，吴桐赶紧从包里翻出手机。 “夜店？”他又不懂了。 “嗯，她们现在估计在夜店了，我们之前订好的行程，说晚上去夜店看俄罗斯美女。”边说边找到小姨的号码，拨过去，等着…… “俄罗斯美女？”周扬眯起眼睛。“是帅哥吧。” …… 是没错了啦。 “欸？”吴桐拿开手机，看看屏幕。 “怎么了。” “关机了。”她放下筷子，专注发呆。“应该是没电了。” “那你先回酒店，我送你。” “不行。”她抬眼对视。“房卡在小姨那，我进不去的。” “那我们就逛到她们回酒店位置。” “去哪？”她撇着嘴。“外面好冷的。” 周扬假装认真思考，瞧着她的脑袋当啷下去才慢慢开口道：“托您的福，我可以看看新少林寺了。” “看电影？”她的眼睛一下子又有神了，托着下巴开始得瑟。那部电影她也想看来着，一直没捞到时间。 刘德华呀刘德华，谢霆锋呀谢霆锋！ “嗯。先吃面。”周扬头疼，这姑娘总像小孩儿，想什么就是什么，看她那样子，估计有尾巴的话，已经摇上天了。 “电影院远吗？”走在路上，吴桐用戴着手套的手捂住脸，取暖。 “不知道，走走看，附近应该有。” “你不知道路的？你都没在这边看过电影吗。”吴桐惊讶。 “我一个人来看电影？”周扬皱眉笑。 “和你奶奶呀！”吴桐却不觉得好笑。“我跟你讲老人家其实超爱看电影的，我姥姥就总和我说她小时候那会儿村子里面公映电影，她多高兴什么的。后来我带她去影院看那个阿凡达，不夸张啊，她比我还兴奋呢！” 周扬眉眼含笑，若有所思点头。 “下回我试试，看看我家那老宝贝会不会也那么激动。” “一定会的。”吴桐眨眼一笑，好像已经想象到那场景。 没走多久她们就看见了影城，而且运气很好，距离电影放映还有不到十分钟，不需要等很久。座位也有空缺，不过奇怪的是，前排的位置都空着，后排几乎被人选光了。 “你说，那些买最后一排的，心里怎么想的，那么远，看得见吗。”吴桐抓了一把爆米花，皱起小眉毛。 周扬没说话。进去之后，他们明白了。 这间影厅应该是情侣厅，都是一个一个的大沙发，两边和后面都有高高的隔断。情侣坐在里面刚刚好，前后左右的人谁都看不见谁。 “难怪……”吴桐吸着可乐的吸管，扶着沙发背，跪着望着后面的人。 “你都知道你还看！”周扬伸手拽她衣角，真想把她按坐在下面让她动弹不得。 “果然都是一男一女欸……”她又用力向上伸了脖子。“欸！有不知情的，你看。”她小声的叫着，指着刚入场的一胖一瘦两个男孩儿。 “姑奶奶，坐下成吗。”语气是建议，但实际上他已经用力把她按下来。 “你说他们坐下去会不会很尴尬。” “你尴尬吗。” “我内心其实是尴尬的。”她嚼着爆米花，说的一本正经。 …… 周扬服了。 一胖一瘦组合很巧的和他们坐同排，中间隔了一个沙发。俩人刚坐下，胖子就开始对瘦子上下其手。瘦弱的那个简直比女人还娇羞，表面上在抗拒，其实身体却在胖子怀里欢快的扭动。 吴桐手里的爆米花差点全撒地上，一动不动像个雕像，直勾勾看着现场直播。她见过同性恋，但是像今天亲眼看同性恋亲密，还是第一次。 “喂……”她倒吸一口气，手不自觉的捏了周扬胳膊。“亲了，亲了，你看。” “回来。”他刚刚在卫生间早就见识过了，不看也罢。 “我的妈呀，他们不会是打算在这就把事办了吧。”吴桐嘟囔着，眼看着那俩人都快揉一起去了。口水不自觉的咽下，心想这比夜店好玩多了，也比电影有意思多啦！开学一定给李爱讲讲，她们作为女人是多么的不合格！ “过来。”他绝望叹气。不由分说地一把拽回来，差点倒他怀里。“坐好，等下被他们看见我可打不过，人家俩男人。” 吴桐小腮帮一股，想想也是。 “遵命，部长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