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落红飞无奈
今日……。 清晨,心芸起了个大早。双巧为她更衣梳妆后,她便独自步到芙蓉阁外。 看着东方红日初升,朝曦薄如蝉翼,霞光万射!院落内月季,菖蒲花娇艳欲滴,露珠盈盈,微微散香,绿意葱茏;竹影斑斑驳驳,各色不知名的花争芳斗艳;几只雀鸟啾啾地鸣着,游戏于花丛树影中;空气好清新,仿佛沁着丝丝的甜意! 心芸深深地吸了一口这空气,在北京久了,仿佛很久没有吸到如此干净的空气了。她又贪婪地吸了好几口,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身子,便绞着手中的丝帕,随意向着西边走去。 走了片刻,前方一处小圆门洞,内有小院落和高大的房屋,门洞上提着“珊瑚阁”。心芸心想:珊瑚阁不正是容若的住处吗?出于好奇,她探身向院落深处望去。 只见院落中郁郁葱葱,芳草萋萋,就在各色各种兰花、月季、菊花与古槐树、柔柔的拂柳间,闪动着容若晨起练剑的身影!白绸衫子,白绸裤,迎风飘飘;一条乌黑油亮的发辫随身舞动,增添了许多娴熟的潇洒;面色有运动后的微微红润,也仿佛能听到微微的喘息声;双目炯炯有神,专注于手中的剑;剑随神舞,剑人合一,剑仿佛亦有神气一般了! 心芸不禁看得出了神,直到那纳兰公子收了剑式,她还傻傻地看着。容若在不经意间回头,突然望见她,脸上满是惊喜。心芸见他看见了自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想着他又要把自己当成筠meimei,不由难为情起来,转身就要离去。 容若忙上前来拦住我,笑道:“meimei来了,为何却要走?是容若练得不好,meimei不屑一看吗?”心芸有些窘迫地摇了摇头,看他微汗泠泠,笔挺的鼻尖上沁出小小的汗珠,自是十分可爱。他的身体散发着微微的热气,伴着丝丝的香味。心芸只觉那热气烘着我的身体,她的面色越发发红了! 容若见状故意将额头伸在她的脸前,竟然让她拭汗! 心芸忙打量四下里,微微推了他一下说:“仔细让人瞧见,失了体统。” “一大早,哪有人?meimei若是不拭,我就不离开!”见他如此赖皮,心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用手中的帕子匆匆在他额头一拭! 一阵沁人心脾的香气飘出,容若一把拉住她的手戏道:“meimei又熏什么香?我怎么不知,近日来想是背了我自己又在研制什么香,也不唤我,看我怎么罚你!” 心芸又吃了一惊,这玉筠还会制香?可我不会啊!这可不是要穿帮了? 正在此时,只见有两个婢女仓皇地从珊瑚阁门前跑过,口里喊着:“不好了!不好了!” 容若放开心芸的手,叫住那两个丫鬟道:“这一大早便大喊大叫,惊了老爷太太休息,你怎敢担当!何事值得如此大惊小怪”那两个丫鬟满脸惊慌,余喘未定的说道:“回容大爷!奴婢们自是不敢造次,只是、只是今儿一早发现太太房里的秋蝉吊死在柴房中了!” 容若倏地呆立在原处,满脸阴霾!心芸听后只觉心惊rou跳,这大宅院里的好戏这么快就上演了? 只见容若好一会才低沉地说:“你们做你们的本分事去,此事且慢告诉老爷太太!”那两个婢女应了一声便去了。 容若矗立在原地久久未动,眼中闪着痛楚!心芸望着这纳兰府中刚刚十六岁的大公子,肩上担着光宗耀祖、掌管全府的未来责任。此时的他虽然稚嫩却显出了超出年龄的成熟,忧郁地望着远方。心芸的心中不禁有一丝怜惜,缓缓上前立在他的身旁,二人默默比肩并立着。 容若那双忧伤的眼转向心芸说:“好生生的一个妙龄少女,正值豆蔻年华,就这样去了!”心芸无言以对,只有倾听,心中暗暗提起警觉。同时也同情这些被自幼卖在大户人家当女婢的女儿家!多少的无奈与身不由己!口中不觉竟念道:“秋风萧瑟瑟,过伤花枝折;落红飞无奈,哀思痛心彻!” 容若见她伤感起来,大抵是怕她伤了身体。忙拉她的手说道:“我送meimei先回芙蓉阁去,meimei又要为不相干的事伤感,若是meimei再病了,容若才真正是:‘哀思痛心彻’了,瞧这双手冰凉,一早也不披上披风!入秋了,天不比前几日了。”说罢向屋里唤道:“白荷!将我那淡蓝丝光缎披风拿出来!”屋里的丫头应了一声,拿了披风出来。
容若给心芸披上,要扶她回芙蓉阁,心芸阻拦他说:“还说别人,自己也不顾自己的身子,看看你这一身单薄,刚又出了汗,仔细风寒!”容若美滋滋地道:“就知道meimei心里惦记着我!”又唤了白荷拿了一件淡紫色缭绫披风,心芸伸手拿来给他披上。 二人在初升的阳光下朝芙蓉阁走去,心中均有莫名的沉重! 心芸在默默地诧异:为什么对眼前这个男子毫无陌生感,做许多亲密的动作仿佛出于自然,就像为多年阔别的老友,又像就是对自己的男友做的!仅仅是因为他与兰成德相像吗?还是原本就似曾相识? 临近了芙蓉阁,容若停下来道:“meimei先回去歇着,待会子我命人传些点心来,我要紧得去看看阿玛和额娘了!” 心芸点点头,目送他离去。 入了芙蓉阁,只见双巧呆呆地坐在那红木圆桌旁,见她进来满眼惊慌地望着我,只是不说话。心芸料想这府中上下已是对这自杀事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双巧肯定也是心有余悸。于是慢慢坐于双巧身边,握住她的手,那双手很凉。 心芸从心里怜惜这个从小因为身世悲惨而只能服侍别人的女孩。柔声对她说:“双巧,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人和事想太多了。” 双巧忽然流泪道:“秋蝉姐生得俏,素日里待人极好,服侍太太也是尽心尽力,怎么就如此去了?” 心芸无奈道:“有些事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双巧,在这样偌大的纳兰府中,一些事看了就当没看,听了就当没听,方可平安。” 双巧诧异地盯着我说:“姑娘,今日怎么如此通透?若是在往日里,姑娘又不知有多少哀叹呢!” 心芸唇边浮起一丝苦笑道:“人会变!” 她们相视无语,府里今日很沉寂,让心芸感到压抑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