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漏船偏遇打头风
有了两个超级大块头做保镖，林卓的娘亲总算是松了口气，不用再提心吊胆了。尤其是听到自家儿子已经醒来，一切安好，心情就更加雀跃，想着常地主借了银钱带儿子去戎县看看好医生，买些滋补的东西，定然能够健健康康的，甚至还哼起了歌儿，声调清甜悦耳，可惜听众是两头熊罴，只顾摇头晃脑地赶路，全然不解风情，委实明珠投暗。 林卓娘亲本也未曾在意，但是咱们唯一的两个听众实在太有责任感，觉得不说话不行，实在得给点儿反应才能把场面交代过去。 “大哥，听着林家婶子的歌谣，我好像有些饿了……”这是耿二力的听后感，似乎是为了做些佐证，宽大的肚皮很配合的咕咕作响。 “你个吃货，太也不会说话，我听了林家婶子的歌谣，怎么就感觉越发的饱足了。卓哥儿可没有说错你，真个粗鄙。”耿大力感觉自己的情cao碾压了弟弟，还引用了林卓的格言，优越感爆棚。 “卓哥儿明明说的是我们俩粗鄙……”耿二力表示一个人承受不了林卓格言的重量。 “我不跟写不全自己名字的人说话……”耿大力使出了杀手锏，傲娇地抬起头，对自己的终结技能很满意。 “都是爹娘给我取得名字太难写，卓哥儿教我们的时候，你不是也不会写二（贰）么……”耿二力受到大招攻击瞬间残血，怨念丛生，碎碎念着散发出浓郁的不平之气。 走在前面的林卓娘亲哭笑不得。 三人回到家里的时候，就看到耿小妹和萱萱嬉闹成一团，林卓靠在灰黑的墙壁上看得悠然自得，耿大力兄弟神经大条，只是被气氛感染的也咧开嘴跟着瞎乐呵。林卓娘亲却看着两个女娃儿都亲昵的坐在儿子的草垫子上，萱萱看样子吃了败仗几乎躲进哥哥怀里也就罢了，耿小妹的手好像压着自家儿子的大腿，已然颇具规模的胸脯还时不时的摩擦一下林卓的手臂，她立刻就笑眯了眼睛。 看到娘亲回来，萱萱从哥哥怀抱里冲出来，又投入娘亲的怀抱，前冲的力道几乎让娘亲弯折了腰，羞答答的耿小妹也离了林卓的泼草垫子跑了过来，牵着林卓娘亲的手，扬起的脸蛋儿上满是女儿家的孺慕，只是冷不丁触到林家婶子带着些戏谑的笑容，这个大女孩儿脸上就又有些发烧了。 “娘亲……天色已经很晚了，爹爹和耿二叔还未归来，是不是要去迎一下……咳咳……”林卓已经颇为适应家里的情形，开始发挥自己的热量，关爱一下老年同志。 “我儿莫要担心，你爹爹和二叔两人结伴去山上，去一个日夜都是寻常事，你爹爹是个打猎好手，耿二叔武艺高强，当得无恙，只盼能有收获就好，我儿生病这几天可是瘦弱得多了。都怪娘亲不好，回来得晚了些，想来你们几个孩子都饿着了。”娘亲说着，就挽起袖子洗刷了一下，到厨下开始忙碌着cao持晚饭，萱萱和耿小妹叽叽喳喳跑去帮忙，大力兄弟在外面抡斧子砍柴砍得咣咣作响。 听着这些充满原始生活气息的复杂声音，林卓对自己现在的“废人”状况极度不满意，这让他想起了前世的葛优葛大爷，但是别人是演出来的，他自己却是纯天然的，必须得想法子站起来呀，不站起来，英特纳雄耐尔还怎么实现？ 额，扯远了，站起来了，在大明，英特纳雄耐尔也实现不了。 这具身体生病的原因是从悬崖掉入河水里，受凉？风寒？感冒？症状主要有呼吸困难、经常咳嗽，略微有些胸闷，腰肢乏力，感觉身体被掏空，额，这个，莫不是，有两个大大的方块字呼啸而来，肾虚？林卓在风中凌乱。 咳咳，主要症状应该是前几个，后面两个是附属产品，恩，必须的，所有生病的人都肾虚，呸呸呸。 综合前面几个来看，那就是，哮喘？ 林卓眼珠一突，这种病，在这个时代，可是一不留神就要了亲命的。 “我的命好惨啊……”林卓在内心深处狼嚎。 不过这一次林卓不打算轻易就自挂东南枝，怎么说也是一个有阅历的人，动辄放弃太过幼稚，与穿越人士的身份不相称，与两世为人的崇高荣誉不相称，就算是一条大鱼，也要挽起几个波浪，带走一树海棠，他决定要唱一出“灵魂拒葬”的好戏，给频繁猥亵自己的上苍好好看看。 林卓的雄心壮志在家里的晚餐面前遭遇了第一瓢冷水。 自己面前是飘着一些大米花的稀粥，几乎可以当做镜子用了，林卓也没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的容貌以这种形式突兀的出现在眼帘，小家伙儿鼻梁高挺眉眼清澈，倒是一个好模样。面前还有一碟野菜炒鸡蛋，说是炒，不如说是煮，一丝油星也无，倒是飘着些类似酱油的东西。 游目四顾，娘亲带着大力兄弟和萱萱小妹五个人，人手端着一个海碗，碗里十分复杂，想来神农先生发现的五谷杂粮荞麦菽草都有了，桌子上摆着两个碗，其中一个还带着豁口，细细一看，一个碗里是野菜，另一个碗里还是野菜。 看到林卓没有动筷子吃饭，反而到处打量，娘亲又是心疼又是心酸。 “卓哥儿，娘亲知道你在病中胃口不好，但是现在身体虚弱，好歹吃一些，今日娘亲去常地主家里借了些银钱，明日钱送来了，娘亲就带你去诊病，好生给你养养身子……”娘亲说着话，打着哽咽，话语里到处都是艰涩，却又充满了希望。 旁边的几个男女也都注视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林卓深吸一口气，冲着娘亲作出一个可笑的鬼脸，拿起筷子开始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刨饭菜，看到他这个样子，林卓的第一捧哏萱萱立马就“咯咯咯”笑出声来，清脆的笑声感染了餐桌旁的所有人。 林卓吃了几筷子野菜炒鸡蛋，就伸长了胳膊跟大力兄弟抢起了野菜，那两兄弟虽然跟林卓闹惯了，但是现在他是病号，少不得畏首畏尾被林卓抢菜得手，大嚼野菜的林卓一脸的得意，顺手就把面前的鸡蛋全都分给了三个女人。女士优先嘛，宅男也是有绅士风度的，男孩子就算是生病了，也都比女孩子禁得起cao练一些。 没有佐料没有调料，没有油没有米，这些米糠和野菜，就着欢笑和温情吃起来，倒是也别有味道。 晚餐之后，因为耿二叔和林老爹都没有回来，耿小妹和大力兄弟就宿在林家，春夏之交，气温正好，蚊虫也尚未滋生，正是打地铺的好时节，于是乎大力兄弟就在林卓旁边席地而睡，萱萱和小妹则陪着母亲在一帘之隔的里间儿休息， 林卓听着大力兄弟没心没肺酣睡的绵长气息，有些好笑也有些羡慕。前一世小荷初露风光无限，却处处羞耻地仰赖父母，这一世才华依旧却备受冷落，环堵萧然家境如洗，如果前世的结局跟自己的梦境一样沦于平庸一事无成的话，那这一世一定要活出个样子来才不枉自己纵横六百年的辛苦，才能对得起这具身体的主人受到的蹉跎和冷眼，还有身边这些冥冥中注定与自己交缠一生的善良的人们。 林卓越想越深远，他想到了这个时代打怪升级一般的科举考试，以自己的水平应该没有意外，吧？还是得找人指点一下门道，嗯，据说过了府试应该去县学报道的，自己这个情况，应该算得是旷课缺勤得不要不要的了，不会被开除吧？他想到了那片蓝色的海洋，自大明开始中华民族就无比悲情的错过了它，也因为这次错过，我们遭遇了数百年的耻辱，直到林卓的前世寿终正寝，我们仍然在为了夺回本属于自己的海洋步履维艰，隆庆五年？好像有个隆庆开海来着？ “咳咳……” 林大侠的逸兴横飞被不期然的咳嗽打得无边无际，这个话还得说回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自己目前的本钱，他无奈自视一番，好像有些薄弱啊。 有没有什么能治这个毛病的法门呢，他开始回想外公给自己看过的形形色色的土方，有些方子甚至有些匪夷所思，但是现在也顾不得了，只要有一线生机都要豁出去试上一试。 无论如何也要让本钱雄厚起来，林卓发着有些怪怪的誓言，进入了梦乡。 清晨，小山村里的宁静被一声尖利的嚎叫打破了，而且这声野猪般的声音就出自林卓家门前。 “你个贱妇，我不去找你麻烦也就罢了，你居然还敢欺上门去，迷惑我们家老爷，真真是不要脸皮，呼哧呼哧，你家那痨病鬼儿子还想滋补，做梦去吧，今天我就一文钱也不借给你们，能活几天还不一定呢，补？补了去见阎王爷嘛，哼，呼哧呼哧。” 一个肥胖臃肿的正方形在林卓家门口叉着腰叫嚣，一身的肥rou层层叠叠，直到脖颈，身上穿着绫罗绸缎，华贵已极，摆着个大茶壶或者圆规造型，肥脸含煞，满嘴污言秽语，节cao掉尽。 “欺上门来的确实是贱妇，你家老爷都能被你迷惑，想来是个女人他都逃不了，我能活几天，就能考几天试，我能考几天试，你儿子就考不过我。”林卓让耿大力兄弟搀扶着出门来，看见娘亲脸色煞白，珠泪盈盈，不由心中大怒，针锋相对，把话全部给这死胖子还了回去，还狠狠地戳了她的痛点。 “你……你个痨病鬼，我今天就是不借给你们银钱，你们还要给我滚出庄子……”母夜叉没料到林卓还敢顶嘴，将地上散落的几两银子重重地踩了又踩。 “痨病鬼，你找死不成。”一个油头粉面的青年男子原本在旁边笑嘻嘻的看热闹，听了林卓说的话也生气了，上前就要给林卓一点儿教训，却被耿大力一把推开，摔了个屁墩儿，这位就是常家二少爷英华先生了，他爬起来之后，四顾招呼几个随身护卫上前围住林卓三人，顺脚狠狠地朝地上的一双手上跺了一脚。 “嗷……”突兀的一声惨叫传出来，林卓这才看到一个八字胡文士躺在地上哎哟连天，脸上盖着鲜明的肥胖版五指山。 “大哥，求你帮帮卓哥儿他们……”眼见对方要动武，林卓娘亲可算是慌了神，向着人群里一个穿着干净长衫的中年男子一叠声儿求助，听语气，似乎就是要东西特别多的大舅了。 “唔……卓哥儿不修口德，当得教训一二……”这位大舅说完了，还谄媚的凑上前去把八字胡扶将起来，上下拍打，嘘寒问暖，好不孝顺。 “你们干什么……”“统统住手……” 今天早上的大戏貌似越发的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