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有人刺杀有人拦
离开了茅屋,早有人备好了马,秋家和风家人在山下集镇上买了快马,追上了缓缓而行的慕容晟和柳云飞。柳云飞根本不怎么理会众人,秋家人却也知趣,也不去和他搭讪。一行人骑着快马,一路奔驰,非止一日。天黑投宿,天明启程,慕容晟本来担忧会有刺客来找柳云飞的麻烦,担惊受怕了几天,后来见日日无事,却也放下心来。 行近嵩山,柳云飞忽然想起那个想匡扶武林正义的少年,喟叹一声。沿官道有一处铺子,挑出的酒旗写着“春风十里”四个字,一看就知道是卖些水酒给路人喝的。一行人奔波了半日,人困马乏,正要找个歇脚的地,老远就看到这个酒家,喜出望外。风萧萧最先一步迈进店门:“店家,上好的牛rou来十斤,好酒先筛三十碗!”店家忙从里间出来,殷勤招待来客。慕容晟见这店家,中等身材,圆脸鼠目,满脸精明,心里有些不悦。众人都进了店坐了,风萧萧和秋江鹰二人坐在柳云飞对面,慕容晟坐在柳云飞右手边,柳云飞知道几人的心思,不过是怕自己溜之大吉罢了,心里暗笑也不说破。熟牛rou切了几片端上来,几个人上来就吃,一看就知道是饿坏了。慕容晟却还要端着身价,非要等凉拌牛杂上来再开吃。风家的一个少年又去催,这次出来的却是一个妇人,头上插着黄金飞凤簪,两耳挂着翡翠,满脸堆着笑。柳云飞一见这个妇人,心里咯噔一下:这个人似曾相识! “慢工出细活哩!这少年正是血气方刚,耐不住时辰,且等片刻就好!”妇人打趣两个少年郎耐不住性子,转身又去里间。慕容晟见柳云飞盯着她看,也顺着目光看过去,渐渐地发现了蹊跷之处:这妇人走路全脚着地,步子也大,可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分明是个练家子,可是为何在这偏僻的官道边开个酒铺,只是为了躲避仇家寻仇? 慕容晟心里疑窦丛生,不过一想自己这么多人,自己又是管府里惹不起的角色,豪气顿生。再看柳云飞眉宇间一抹忧色,不免有些小视。或者是这柳公子在江湖隐遁时日太久,已经害怕了腥风血雨? 他一直记得自己看过的柳云飞的卷宗,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而现在身边的这个人,似乎武功不减,可是没了武林人士的求胜心,更没了那股杀伐决断的果敢,是自己弄错了? 风萧萧和秋江鹰想的则是另外的事:如果慕容晟的事办妥,自己可以无障碍地带柳云飞走,如何才能把柳云飞带回家里?要不要去通个风报个信加派人手? 慕容晟回过神来,发现妇人还在往里间走,一下子明白不是路很远,二是端菜上来,再一看下酒的凉菜都上来了,几个人都在看他。慕容晟用自己一路上惯常的口吻招呼大家吃菜喝酒,先端起碗喝酒,另一桌此时已经杯盘狼藉了。 除了柳云飞,几个人都喝干了碗里的酒,大声叫着“痛快”,慕容晟知道柳云飞喝酒吃菜全看心情,此时也见怪不怪了。几个人对酒菜品头论足,觉得牛肚丝有一股别样的香,酒也很浓。柳云飞没有下筷,只是看着这些菜。秋江鹰则劝柳云飞喝酒,说是有缘一起吃饭,不喝酒怎么能尽兴?非要和柳云飞喝。柳云飞皱了皱眉,有些不情愿地端起碗,主要还是自己有些渴了,碗一沾嘴唇:“别喝!有蒙汗药!” 两桌人都呆了,有个秋家子弟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碎了,酒泼了一地。妇人花枝招展地走出来,眉开眼笑道:“客官,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我们都是良民,如何敢下蒙汗药?肯定是搞错了!” “如果不是我细细地品,大口喝下去,还真发现不了蒙汗药的味道。” “盘子里托牛rou的是紫苏叶,紫苏叶上面的细丝是金花叶,一直盖在牛rou底下,刚才吃到了盘底才看到。” “牛肚丝的颜色偏白,你是在半夏汤汁里浸泡过两个时辰后又在姜汁里涮过,生姜能解半夏的毒,你不用半夏害人,不过是想用半夏麻痹舌头和喉咙。” 妇人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是由白转青:“可恶!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么你的目标是慕容,秋家和风家的人,江湖阅历太浅,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大的阵仗,费如此大的心思。” “我大约猜到了你是谁,你们不过是师兄妹,却想做夫妻。可惜父母都不同意,你们杀了彼此的父母?学野鸳鸯双宿双飞?” “住口!”汉子从里间冲出来,手里握着一把牛耳尖刀:“不管你是谁,今日栽在了爷爷手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慕容晟听到说自己是目标,心里一惊,想拔刀却感觉没有力气,再看其他人,有的瘫在桌子上,有的倒地如一滩烂泥,风萧萧和秋江鹰稍好些,还能勉强打起精神,心里不由得一声叹息:打了一辈子雁,却被雁啄了眼!接着就感觉天旋地转,趴在桌子上。 柳云飞根本不理会冲过来的尖刀,夹着筷子指着菜慢慢地说:“你以为拿了慕容的首级就能当入伙的投名状?太天真了!让你们的主子赶紧现身,他如果知道我在,会让你们准备更充分的。” 汉子只管绰刀就砍,哪里理会柳云飞?柳云飞纹丝不动,左手端起桌上的一盘凉菜朝他扔了过去,那人一个不备,盘子正好扣在脸上,胡子上的汤汁往下流,衣衫上是葱花和蒜末,十分狼狈。盘子掉在地上,“啪”地碎了。慕容晟费力地咧开嘴笑了,然后一头栽在桌子上。 一刀还没砍下去就猝然遭逢对手的反击,汉子恼羞成怒,一声怒喝就冲过去,这边妇人也拔出朴刀,朝柳云飞砍过来!柳云飞本想闪身避开,却又不愿意这几个趴下的人成了替死鬼,两只筷子一前一后飞出,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两人的手腕上,两柄刀也一前一后地飞落在地上。两人使了个眼色,继续冲来,一个挥拳就往柳云飞脸上招呼,一个攻击他的腰背。柳云飞这时想站也不好站了,仰身低头躲过那来势汹汹的一拳,又用手抓住踢来的脚踝,使力往前一送,汉子的拳头正好打在妇人的身上,妇人的脚踹到了汉子小腹部,二人同时受痛,“啊”地一声倒在地上。 柳云飞缓缓站起来,整整衣衫,看着倒地的两位:“如果你们的头头还不出现,我就要告辞了!” “你一护卫,不保护这个姓慕容的了?!”二人吃了一惊,同时喊起来。 “我可不是谁的保镖马弁,不过是有事一起同行罢了。”说完他起身往门外走,他可没有兴趣去官府。
“阁下请留步!”一人从门外进来,柳云飞看见他,瞬间觉得有些晕眩。因为这个人,身后仿佛有光,让人不能直视。 这人五短身材,面皮黝黑,双目精光照人,朝着柳云飞深深一揖:“这位大侠,既然识破了我兄弟的行藏,可不是那么容易走的。不过江某人一向以结交天下豪杰为乐事,今日既然遇到大侠,不痛饮几杯,岂不是终身遗憾?” 柳云飞揉揉眼,细细打量来人,这人抬起头来,满脸的真诚,让人不忍违逆其意愿,想着脚步缓下来,沉思一下:“相请不如偶遇,阁下肯定是一位名满天下的人物,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倒在地上的店家和妇人挣扎着爬起来,给来人见礼。汉子一脸的不满,冷冷地说:“想问我大哥名讳?说出来吓死你!你还大喇喇地受礼,你可知你们这些人给我大哥提鞋都不配?!” 来人一脸谦和:“惭愧惭愧!在下江嘉木,目前和弟兄们流落江湖,在一座荒山上靠天吃饭..” 柳云飞不知道这个江嘉木何许人,但是一点不敢小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江大哥,在下多有冒犯,得罪得罪!只是不知道这位慕容大人和这两位师兄妹有何恩怨?” “不敢动问阁下高姓大名?” “和江大哥有些相似,在下也是在荒山上靠天吃饭,平常打柴维持生计,在下名唤柳樵夫,这次是与这几位不期而遇,一起同行..” “住口!寻常的樵夫,如何能躲过我俩的拳脚?如何能用筷子打落钢刀?老实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如何知道我们师兄妹的底细?” “两位息怒!是在路上一个茶馆里,听说有两位高手,愿结婚姻却不容于父母,也学那文君当垆相如沽酒,所以猜的到。”柳云飞不愿意说自己的真实姓名,随口这么一说。 江嘉木往一张桌子上一坐:“兄弟,斟些好酒来,我与这位柳兄一见如故。柳兄,何处江边无杨柳?可见你我有缘,非只一日!”说完招呼柳云飞坐下。那二人悻悻然地区里间去了。柳云飞往旁边看,只见慕容晟和秋家、风家的人正在酣睡,微微一笑:“江大哥可否告知为何要杀这位慕容大人?为何要留住在下?” 江嘉木大笑:“柳兄,天下无论老幼,但有与江某同席饮酒者,不曾有蒙汗药、毒药的。江某存心天地可鉴,蒙汗药这等伎俩,只是江湖上下等人所为,江某不屑。至于为何要杀这位慕容大人?很简单,我杀了他的兄弟,一个知府;如此简单。” 柳云飞吃惊道:“他知道兄弟是死于你手?” “当然不知。” “既然不知道,也就不会找你寻仇,何苦杀人?” “只因他现在想杀我一个兄弟。” 柳云飞震惊良久:“江大哥,如何知道他想杀你的兄弟呢?想这个事,外人无法知道。” “他在查一个案子,这个案子就会牵涉到我兄弟。”江嘉木很和善地看着柳云飞,目光陡地一寒:“谁想让我兄弟死,我就要先杀死他,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