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色陨星（4）
艾芬慢慢的睁开眼睛，整个过程中，她都如同木偶一样。也许她什么都没看到，也许她什么都看到了。但是无论如何，她的目标已经完成了。 帘子被揭开，老妇人一个人走了出来。 “艾尔达殿下累了，你们不要打搅他。”她这么对在大帐前站岗的两个士兵说。可能是怀疑这个老妇人的话，其中一个卫兵稍微掀起一点帘子，看了看里面。 艾尔达正坐在他的椅子上，不是平常那种正襟危坐的样子，而是像一个因为疲倦而休息的人一样靠坐着，他的头向后稍稍仰着，胸部则在均匀的起伏着，看起来整个人正处于沉睡之中。 “是的，夫人。”那个卫兵放下帘子，这么对艾芬说道。 “艾芬女士。”老妇人才没走几步，一个声音就从一侧传来。 “布雷多克大人，有什么事情吗？”占卜师微笑着回答从角落一个小帐篷阴影里走出来的男人。 “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说说。”布雷多克踌躇了一下。他也注意艾芬脸上充满了即使是皱纹也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 “好的。”老夫人笑了一下，然后跟布雷多克走去。两人一直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艾芬女士……” “布雷多克大人，您是想确定多年前我给你做的预言吧。我现在还记得我说你有为王的天命的时候您的表情。” 布雷多克的表情难以形容，但是听到这句话，他整个人的脊背都僵硬起来。他转头四看，幸好这地方没有其他人。这些话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得见。 “艾芬女士，这种话可……”布雷多克半转回了脸，脸上早就是什么神色都不知道了。 “没关系，这里没有其他人。哈哈”占卜师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让面前的男子稍微放松了一点，“如果您是想确定当年的那一次占卜，我想不用去什么地方了，那一次并不是玩笑，我是很认真的为您占卜。” “成为君王……哈哈”沉默了一小阵子后，布雷多克突然笑出了声。“有可能吗？难道要我和艾尔达对抗战斗吗？您的意思是我可以战胜那种怪物？” 艾芬没有回答，她微笑着从身上掏出一副纸牌。 “您抽一下，”她用很快的速度理了一下牌，然后平摊在手上放到布雷多克面前。“您抽的那一张就是代表您的天命。试试看吧。” 布雷多克犹豫了一下，但是他还是伸出手从那叠牌中抽出了一张。 “您看，这张牌是‘王冠’，代表力量，权力，或者至尊之位。您确实有成为王的禀赋与天命。虽然这个‘王’只是一个泛指。” “那么你的意思是？” “您再抽一张，这次您是代表艾尔达殿下抽。” 布雷多克伸出手，在接触到艾芬手上捧着的纸牌的时候，他的手突然不由自主的略微有些发抖。 “啊……” “这张牌是‘死神’，代表死亡、恐惧和未知的黑暗力量。”艾芬微笑着的解释到。“您要明白，哪怕是帝王也无力对抗死亡。如果您选择和艾尔达殿下战斗，那么意味您自己抛弃了您的天命。您必死无疑。” “只要是凡人，便谁也不可能战胜死亡。” “只要是凡人，便谁也不可能战胜死亡……”布雷多克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远去的老妇人的身影，嘴里小声的重复着。 太阳从正午的高度慢慢下降，按照千百年来永不变更的轨迹在西方落下。在最后一抹阳光的残余也终于消逝的时候，一直被太阳的光辉所掩盖的星星终于露出了头来，一闪一闪的。 …… 小孩子一个人在飞跑着，四周是一片原野，长满了他毫不认识的各种怪异植物。他跑着跑着，想要跑出这片陌生的土地，但是这片土地却似乎永无止境，跑不到头。 “哈……啊哈……”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终于停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小鬼……”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小孩猛的转过头，看到是一个高大模糊的身影。 “你怎么来这里了……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可是我出不去了……”小孩紧张的回答。听了这个回答后，那个身影的嘴角抿出一个笑容。很奇怪，小男孩明明看不清黑影的表情，可是却明白黑影是在笑。 “你想要离开吗？小鬼？” “我不叫小鬼，我叫艾尔达！”小孩大声反驳，引来后者一阵笑。 “哈哈……那好吧，艾尔达，你想离开这里吗？” “恩。” “我可以送你离开，但是不能白白的这么做……我们来交换一个约定吧。” “交换……约定……？” “我让你离开这里，但是你必须……”陌生人的声音突然间消失了一样，只看到他的嘴唇在动，却听不见他说什么。 “好了，同意吗？”陌生人终于发出声音来。 小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是点了点头。 …… “奥雷尔！”艾尔达大叫了一声。 等他清醒过来，他才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门口的帘子掀起了一点点，一个站岗的士兵的脸露出一半。但是他看到摄政王看起来并没有叫谁的样子，于是很快又把头缩了回去。 “这是……梦？”艾尔达伸出手，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才明白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 没有那由剑木香的烟雾构成的鬼魂，也不见那个占卜师的踪迹，一切似乎只是一个梦。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既没有奥雷尔的鬼魂和他见面，也不曾有一个占卜师来拜访他。奥雷尔更不会吻他，他虽然很喜欢开玩笑，但是他知道艾尔达不喜欢这种玩笑…… 吻…… 艾尔达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轻的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一切似乎都是梦，只有唇上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那不是冰雪的那种由外冷到里的感觉，而是一种异样的，不是很冷却带有渗透性力量的冰凉。他用力的吸了一口气。虽然香气已经随着时间几乎全部消散，但是依然能闻到那一点点的残留的芬芳 艾尔达慢慢的走出帐篷，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天色已经黑了。他就站在大帐面前，站在那两个还在站岗的卫兵面前，抬头看着天上。 天幕正中偏南，那十五颗特别明亮的星星正在闪烁着。它们是夜空的一个特色，在这一圈，只有这十五个星星点缀在天幕中，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闪烁的存在。这就是神殿的人所说的封印之星，传说中，上神封印邪恶之力的印记。 不过，今天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如果稍微仔细的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封印之星的位置似乎有点偏移了。不过艾尔达没有注意这些，他甚至不是在看星星，他只是看着天空，感受星星一闪一闪的有规律的闪烁而已，这种闪烁透露着一种简单的，却是永恒的美。 艾尔达的心情一阵平静，真的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也许他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叫卡梅霍过来……”艾尔达突然低下头，对面前一个卫兵说道。 “是的，殿下。”那个士兵愣了一下，但是马上反应过来。“我立刻就去！” “等等……”艾尔达停了一下，改口道。“不用叫他来了，让他率领提泰人的三个军团去追击逃敌。通知他多抓几个活口--原来的计划取消。” “啊……好的，殿下。” 卫兵大声回答。虽然这种事情本来应该由传令兵而不是他去做，但是既然艾尔达吩咐了，他也只有执行。 “这个徽章给你。”艾尔达拿下胸口的一个东西，“给卡梅霍看看，他就知道是我的意思了。另外，让他把关押在北边一带的平民都放了。” 那个卫兵接过徽章跑走。艾尔达则有些呆滞的站着，一股厌倦的感觉突然冲内心浮现，出现的是那样快，快的连艾尔达自己都有些惊讶。 神历1751年11月末。塔斯克帝国实现了几代君主一直追求的梦想，将南部以银龙城为中心的特伦顿平原纳入版图。在巨大的军事压力下，银龙城接受了摄政王艾尔达的招降。和所有人预料到的一样，艾尔达为了笼络这片新的领土，没有对这个城市进行任何实际意义上的改变或sao扰。他将城市里原驻军进行了改编，但是没有对原先的官僚结构进行大规模变动。连太守都没有变。这场战争，被部分人认为是艾尔达最大的一场豪赌，终于以艾尔达的全面胜利宣告结束。 音乐声悠扬的回荡在大厅中，红男绿女在这个豪华的大宅中进进出出，一片欢乐热闹的气氛。看起来似乎和以前没有任何区别。参加的舞会的多了一种人，一些穿着军队的礼服的男人。也许他们才是舞会真正的主角，因为那些女人总是围绕在这种男人的身边。 “艾尔达殿下驾到！” 司仪官使用最大的嗓门大声的喊到。几个人从敞开的大门中走了进来。 “那个就是艾尔达殿下？”几个妇女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进来的人中领头的一个。关于这个人的传说早就满城飞了，其中当然很多荒唐的话。不过传说中这个摄政王是个美人却一点都不假。在某些谣传中，摄政王并非塔斯克王室血脉，而是因为成为先皇的情人而被虚构了出身以获得足够的地位。不过现在敢说这种话的人已经不多了，如果身上不是真的流着尊贵的勇敢的血液，很难想象一个低贱出身的人能用如此铁腕支撑起一个曾被认为濒临灭亡的国家。 不过他确实长的很美，不是那种男性的刚阳之美，而是接近女性的一种中性化的美，是面孔五官过分精致细巧了。传说中，艾尔达天生神力。但是事实上他身材并不高大，个子只是中等甚至偏下，体格也远不是那种浑厚有力的雄壮身体，甚至显的略微有些单薄。至少就外貌看起来，他一点也不像是驰骋沙场的战将。 艾尔达脸上带着笑，举手向四周欢迎他的人致意。他确实有理由微笑--这个胜利比他以往任何一个胜利都更辉煌，可以永留史册。 马兰就站在人群前列，艾尔达进来后他很快就迎上去，两人笑谈的姿态在外人看起来简直像是一对好友久别重逢一样。另外一些城中最有地位的人也围在他们旁边，一起笑谈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的艾尔达就落入了一堆贵妇人的包围圈中。 对比起来，和艾尔达一起来的布雷多克反而没有多少人关注了。他也落的个自在，不时的和凑过去的女性挑逗一下，或者站在一边观赏正在跳舞的人的舞姿。和他一起的还有一群来了却不会跳舞的蛮族军官--这些人是被挑选出来即将长期驻守银龙城的--他们来与其说是参加舞会不如说是来看艾尔达跳舞的。 因为这种情况下没有人想展现自己和艾尔达比试舞步，所以他很自然城了最出色的一个，换了一个舞伴又一个舞伴。那些银龙城的贵妇们甚至抛开了应该由男人来邀请女性跳舞的传统，主动的邀请摄政王跳舞。 不过，他也仅仅是在跳舞而已。他的脸上一直带着微笑，这微笑却是一面盾牌或者是一块寒冰，抵抗住了所有的攻势。那些连站在一边的布雷多克都可以清楚的注意到的勾魂摄魄的眼波或者乞怜的叹息都在这样一个坚固的面具面前败下阵来。好几个露骨的暗示都被他视而不见的打发过去。 “看起来，艾尔达殿下对女人的眼光要求很高啊。” 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布雷多克转过脸去，看到的正是马兰那张含笑的脸。 “是啊，有条件的人要求当然就高……我看除了特别出色的或者是处女他是看不上眼的……”布雷多克随口回答，眼睛又在那些女性身上来回的转。根据一个男人的目光仔细的比较，他最后承认艾尔达确实有眼光，这里的女人没一个比的过他的贴身使女红叶的。当然，这也可能是个人口味问题，但是这里没一个女人能有红叶那种天真纯洁中夹杂妩媚的那种感觉。 “真的是有眼光……怎么没人送我这么一个美女呢……”他轻声的自言自语道，完全没有发现马兰已经离开了自己身边。 欢乐的并不是只有在城里，城外也一样。在确定控制了城市后，艾尔达下令允许士兵们喝酒欢庆。于是这一天所有那些还打算维持军营基本秩序的军官都不得不和大量的酒精以及酒精造成的醉鬼展开激烈的搏斗。谁也没有对一名急驰而来的信使给予更多的关注。要知道，一两天就有一名这类信使带来王都的消息。 “紧急消息！”那个骑手在从进由卫兵把守的营门的时候，高高举起代表自己传达的紧急情报的牌子。于是他就在这个防备最松弛的时刻，没有经过任何搜查等手续直接冲进了主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