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死得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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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的追问下奶奶才告诉我，麦阿婆死得蹊跷。她去世的那天，也就是六天前，早晨阿飞还过去帮她提水，带给她一些蔬菜水果什么的，两人还有说有笑的，可是下午，隔壁张婶儿经过她屋前的时候，门前三棵长得正壮的树莫名其妙的都倒下了，连根拔起。

    想着那是她死去的三个儿子种下的，她原本想进去提醒她，可刚刚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腐臭味，全身发紫的麦阿婆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摇椅上，睁着往下流血的眼睛，双手搭在椅子边，一动不动。那血滴一直由眼睛流到下巴，再滴到腿上，浸湿了整个裤腿。摇椅旁边，放着个布袋，上面写着用红墨水歪歪斜斜的写着两个字，阿哲。

    吓坏了的张婶儿赶紧叫人过来，商量怎么处理。村里几个胆儿大的男人提议说先把尸体搬到外面去，可是因为尸体太臭了，靠近时谁都下不去手，还是老村长许诺给他们好处，他们才肯动手。

    但是奇怪的是，他们四人合力，忙活了好半天，麦阿婆的尸体似乎与摇椅黏在一起，拉都拉不下来，也抬不起摇椅，大家看着瘦弱不堪的麦阿婆死后竟然像被钉在了屋子中央，都开始怀疑是不是她触怒了先人所以才落得这个下场。

    因为就在我离开的十天后，瑶瑶她爸妈担心女儿，央求她给算卦，看孩子是否遭遇了不测，却遭到了拒绝。他们说她心眼坏，和奶奶当初骂她的话一样，说她存心不想让别人的孩子活着。麦阿婆没有回应，只是任由他们外面高声谩骂，关紧了门，也不知道在里面做什么。

    从那以后，湾上村民更加看不惯她，再遇见她的时候，都朝她翻白眼，吐唾沫。因此她死得蹊跷，就是上天的报应。

    村民们都揣测，这儿没有刮过大风，也没人敢动死人种下的树，所以门前那三棵树大概也是受这事给连累到，才会莫名其妙倒下。

    而麦阿婆死亡的当天早晨还好端端的说笑来着，下午死时尸体就已经发臭发紫，按照常理来说，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且不说前几天这里温度还不到二十五度，就算是高温，尸体也不会无缘无故在几个小时内就腐烂。

    事后，老村长召集了全村人商议，请了隔壁湾上的张道士过来想出处理麦阿婆尸体的办法，最终为了防止意外发生，大家同意将麦阿婆家的房子连同她的尸体还有门前那三棵树全都烧了，留下来的灰烬也集中起来，撒进流向外面的小河里，这样的话，即使死去的麦阿婆想找谁报仇，也会因为七魂六魄分散到各个方位而无法回来。

    处理完麦阿婆的尸体，大家仍旧有些心有余悸，毕竟麦阿婆生前是预言师，能看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因此害怕她有别的方法回来报仇，就顺便请让张道士为她作法，好让她快点进入轮回。

    其实村民们都心知肚明，这个张道士也没有多大本事，比起麦阿婆年轻的时候，可差远了，为好多人家作法事都靠嘴皮子功夫和一些小伎俩，真要到关键时候，肯定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

    只不过榆树村这些年远近闻名的也就只有他们两个阴阳师，麦阿婆已经去世了，不找他还能找谁呢？

    大致了解过后，张道士告诉他们，麦阿婆死后的亡魂肯定是要回来复仇的，她变异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不趁早压制住她的亡魂，她就会变成厉鬼，回来找村民索命。

    被吓到的村民只好听他的话，一方面用筹集到的公款给他去买要用到的东西，石灰粉和黄纸祭祀品什么的，一方面又暗地里塞红包巴结他，让他帮忙保佑自己不被连累，七七八八下来，他应该捞了不少油水。

    ”所以湾门口那些东西，都是张道士弄得？”听完奶奶说的话，我有点质疑。从我记事起，麦阿婆就待我如同亲生孙子般亲切，她的为人，我再清楚不过了。虽然在村民们眼里，她性格怪癖，不太亲近人，但是她常常告诉我要向善，从来没与别人发生过矛盾，就连奶奶曾经闹着与她争执的那些事情，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更别说害人性命了。

    ”张道士说了，”也许奶奶年事已高，看多了生老病死，闭着眼睛，十分安详，似乎并没对这事有不寻常的反应，”老麦自己造的孽，怨不得别人，只是啊，如果她要回来，就让她回来好了！”

    ”那她要是回来找人复仇，奶奶也不怕？”我边帮她捶背，边问到。

    ”我都这把年纪了，也该到地底下去了，”她忽然拉住我的手，转过脸来，慈祥的望着我，”至于你啊，奶奶才不担心，老麦把你当亲生孙子看，害谁都不会害你的！”看着她老人家平淡的表情，然后缓缓说出这些年来与麦阿婆的点点滴滴，我才明白过来，原来奶奶早就不恨麦阿婆了。

    她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偷鸡蛋去送给麦阿婆，也知道我在那儿吃了好吃的饭菜回来后借口不饿，她还知道麦阿婆是第一个赞成我上大学的人，只是所有的事情，她都假装不知道而已。

    从前她以为麦阿婆不愿意告诉她关于我的事情是有坏心眼，可是这么多年过来了，我活得好好的，并且每当我受到村里人排挤的时候，麦阿婆总是替我辩白。她也就想明白了，其实人并不一定要把每件事情都弄透彻才能生活下去，有时候糊里糊涂得过，顺其自然，反而会活得快乐。

    就在麦阿婆死前的一个星期，奶奶还做梦了，梦见麦阿婆站在她的床前，向她挥手，边笑着边往后倒退，等到她退到看不见的地方时，奶奶就醒了。也许这就是麦阿婆生前最后的一次预言吧，把自己的死讯传到她的梦里。

    奶奶这样跟我说。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麦阿婆会死得这么蹊跷，还有那个我没见到的张道士，他怎么就断定麦阿婆会回来找人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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