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游(6)

    自石斛接手寿木店以来，龚宰发现寿木店总是出现惊奇的事情。流氓地痞、黑帮杀手来寿木店，将军官吏也来寿木店。昨天朱雀门大县主徐榛来寿木店，今天马步都军使徐知诰也来寿木店。石斛倒没有感到特别奇怪。徐知诰来寿木店看一看石斛，也是人之常情。

    石斛拱手说，都军使来小店，小子都不好意思说请。”

    徐知诰笑了起来，拱手说，“平常来你的店还真容易引起误会，今天确实有生意要照顾。”

    石斛说，“这种生意都军使还是不要照顾的好。”

    徐知诰拱着手进入了白记寿木店，寿木店伙计龚宰等人拱手迎接。

    石斛说，“多谢都军使上次帮小子解了围。”

    徐知诰说，“是不是需要我从门口跪着爬进来叩谢？”徐知诰笑了起来。

    石斛说，“正因为有昨天的彼，才有今天的此。”

    徐知诰说，“是亦彼也，彼亦是也。”

    石斛说，“还是让小子带都军使瞧一瞧寿木店。”

    石斛引路，带徐知诰，浏览起寿木店。看了店面，两人跨进了寿木店的天井。

    徐知诰说，“若是不嫌弃，你我两人以后就以兄弟相称。”

    石斛含笑说，“兄弟相称，都军使就不怕外人笑？”

    徐知诰说，“哪里话？若不是家严可怜收养，我现在能否还活在这世上都值得怀疑。如今一切都是家严的恩赐，并不是我自各努力打拼的结果。你不嫌弃，我已经很荣幸了。”

    石斛说，“都军使这么说，小子都不晓得该如何开口了。”

    徐知诰说，“没有你，哪有知诰的明天？我虚长你几岁，以后就叫我一声哥哥。”

    若可寻也，亦可寒也。我如今是他地盘上的百姓，拒绝起来肯定难看。

    石斛说，“哥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就在天井里，石斛对徐知诰行拜礼，徐知诰回拜。

    石斛说，“那些个俗语，小弟就不说了。”

    徐知诰说，“不用说。利益面前，岂是几句誓言能束缚得住？哥哥小时流浪，人哥哥懂。”

    石斛说，“哥哥这话说得好。常言道，亲兄弟明算账。嫂嫂是嫂嫂，弟媳是弟媳。混淆了嫂嫂和弟媳之间的不同，哥哥和弟弟最后只能刀上见。”

    徐知诰笑了起来。

    石斛说，“后面是库房，带哥哥去看一看。”

    出了库房，徐知诰说，“说了老半天，还不晓得生意怎么样？”

    石斛含笑说，“小弟生意红火，哥哥不喜欢；清淡，小弟饿肚子。”

    徐知诰说，“不如去广陵帮一帮哥哥的忙。”

    石斛说，“不是小弟不愿意。小弟要的是一份自在。”

    徐知诰说，“哥哥能懂。”

    石斛说，“不是小弟有意违逆，小弟从小懒散，确实不喜欢束住自己的手脚。”

    徐知诰说，“随贤弟心意。想到了，随时欢迎。很多事情正急着等哥哥去处理，只能以后再找机会和贤弟慢慢聊了。”

    石斛说，“那小弟就不留哥哥了。”

    徐知诰拱手跟龚宰告辞。石斛送徐知诰出了寿木店，前往长寿巷口。徐知诰刚走，一名中年男子递给龚宰一枚万通钱庄的凭据，要从寿木店马上提走三十八副棺材。当石斛送走徐知诰返回白记寿木店时，龚宰仍然还拿着万通钱庄的金质凭据站在那里等石斛。

    龚宰说，“少东家出去后，仆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逃之夭夭。”

    石斛说，“能让老哥都想逃之夭夭，看来出手还是挺烫的么。是不是退还给他。”

    石斛嘴里说着话，屁股则已经在凳子上面坐了下来。

    龚宰说，“卖出去的寿木不能退，是寿木这一行的铁律。收了人家买寿木的钱，自然也不能退。只是以后少东家想卖就卖，不想卖就关门，轻松过日子。”

    石斛说，“小弟都卖出味道来了。”

    “那就好。”龚宰含笑说，“也不至于少东家突然关了门，像老哥这么岁数的人，没得事干，在金陵街头喝西北风。”

    石斛说，“老哥年轻得很！昊明说，他在万花阁好几次撞见老哥。”

    龚宰说，“老光棍，总得找一个地方撒撒火。这种地方，衣衫一穿，立马走人，无牵无挂，谁也不欠谁！少东家，三十八副寿木一卖，一百两左右的寿木都已经没什么货了。时来和夷则去当涂进的都一些便宜货。”

    石斛说，“过两天，小弟就去鄂州。”

    三月初五，都督府隆重安葬在紫金山殉职的侍卫和牙内指挥使黎子风。

    三月初六，石斛启程前往鄂州进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