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搭船(2)

    徐榛进来时,徐渊刚刚煮好茶。徐渊喜欢茶,不喜欢酒。茶使人清醒,酒使人糊涂。做海盗那回,徐渊也是能不喝酒不喝酒。发迹后,其他一切生活杂务都由仆役代劳,徐渊从不亲自动手,只有煮茶除外。徐渊总能从煮茶中找到自己的乐趣。徐榛提起炭炉上面的紫砂茶壶,给摆放在徐渊前面的茶盏斟了半盏茶。放回紫砂壶,徐榛坐在了徐渊的身旁。

    “爸,听东方大哥说,石斛明天要去广陵送货。”

    “榛儿是不是也想跟他一起去看外婆?”徐渊纵横江湖数十年,什么样的人都见过,况且徐榛在自己的身边长大,徐榛的心思徐渊懂。徐渊能理解石斛为何不敢靠近朱雀门。徐渊曾想去见一见石斛,消去石斛心中的疑虑,最后还是放弃。揣摩心思是神州人生存的最基本要求。石斛不是笨蛋,徐渊相信石斛慢慢会懂。万事急不得。慢慢磨合比急匆匆定下这门亲事更有利于女儿以后的日子。徐渊端起茶盏,咪了一口,直接挑明了徐榛的意图。

    “已经好久没去看外婆了。”

    “那可是一条送寿木的货船哦。你一个大县主不怕脏啊?”

    “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再说可以将船舱弄干净些就是。”

    “要不爸给你派条船?”

    “搭货船,谁晓得女儿是朱雀门县主?专门派一条船,反而不安全。爸觉得呢?”

    “还是榛儿考虑周全。”徐渊会心笑了起来。徐榛低头不语。“向福”,徐渊忽然高高叫一声。如荠斋外就进来一名小厮,俯身站在徐渊面前,听候差遣。“你马上去告诉东方明一声,让他去一趟鸡鸣巷石公子家,告知石公子,请他明天去广陵时务必能带上县主。”

    “是,大家。”向福转身退出了如荠斋,消失在夜幕中。

    第一抹晨曦刚刚光顾石斛家的庭院,在东方明的陪伴下,徐榛和于苓就来到鸡鸣巷,出现在石斛家的门头前。见院门紧闭,东方明前去叫门。陆荣封前来开门,见来者是县主徐榛和侍儿于苓,也有些吃惊。这小娘子,想夫婿都快想癫了!陆荣封心里嘀咕。

    “石头,看起来,徐渊的女儿真的迷上了我们家斛儿啦。”昨晚睡觉时,尹如雪对石岩说。“只要不是斛儿主动去接近徐渊的女儿就行。新妇次要,活命重要。斛儿若是喜欢,娶土匪的女儿为妻也不是不可以。”“你可是逃犯。我看,土匪的女儿和逃犯的儿子正般配。”“也是。那天到玄武湖钓鱼去了,否则也正好可以看一看。算了,反正是斛儿讨新妇,又不是我讨新妇。斛儿自己喜欢就是。既然不能打光棍,那就娶吧。”“那好。我过些时候找一合适的媒人到朱雀门去向徐温提亲。”看来,土匪和逃犯结亲已经为时不远。

    陆荣封说了一声“早”,就延请徐榛和于苓进院子。“请县主稍等片刻,仆去告诉公子一声。”陆荣封旋即转身,快步进屋,前去告诉石斛。石斛刚刚梳洗完毕。一听陆荣封说朱雀门县主已带侍儿来到,石斛连忙前来迎接。石斛出了前堂,看到徐榛和于苓站在庭院上。

    “这么早啊!”石斛快步踏下了台阶,向徐榛和于苓走了过去。于苓笑着说,“鸡还只叫第一遍,县主就醒啦,看天还黑才再睡了一会。”“只管安安心心睡,慢慢来就是。先到堂内坐一会。”徐榛和于苓起步,向中堂走去。

    “我怕睡过了头,让你等。”

    “到广陵是歇息,在金陵是歇息,都一样。迟一两个时辰,根本无所谓。”

    “怕我是累赘,就说等不及了,咋办?”

    徐榛两手微提罗裙,登上台阶,踏上步檐。

    “有大钱赚不去赚,小子的脑袋肯定有问题。一天三百两哦!”

    石斛走在徐榛和于苓一旁,登上台阶。徐榛“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原来不是官迷而是钱迷。”

    “不贪污受贿,薪资不够开销;贪污受贿,被抓死定。还不如做生意赚钱舒坦。”

    陆荣封已经搬来了两条凳子。

    “你俩稍坐片刻,小子先去吞它几口,以免路上饿肚皮。”

    石斛微微一笑,向徐榛、于苓手一拱,转身离开了中堂。

    石斛匆匆吃完早餐,和徐榛、于苓坐上在鸡鸣巷口等候的马车,来到码头。石斛跳下了马车,转身去搀扶徐榛。徐榛笑了起来。东方明抱拳跟徐榛、于苓、石斛道别。于苓搀扶着徐榛,和石斛并行下石级,去乘坐早就已经在埠头等候的货船。货船昨天日落之前就已经装好了寿木,因石斛的家在鸡鸣巷,早上从西门码头出发,在北门码头临时停靠,等候少东家石斛。船主周胜殷已经站在跳板旁迎接。见和石斛一起来的一名娘子竟然就是上次法云寺跟自己坦言过喜欢石斛的于苓,周胜殷感到很意外。周胜殷正要开口,于苓已经使来了一个眼神。周胜殷旋即心领神会,假装他们是初次见面。

    “徐县主和梅香于苓。”石斛向周胜殷介绍。徐榛和于苓拱手。“打扰周大哥了。”周胜殷拱手说,“哪里,哪里!快请上船。”待徐榛、于苓上了船,石斛和周胜殷才先后上船。船工收起了跳板,解开了缆索。货船缓缓离开码头,船工升起了船帆。

    “石斛”,见满满一船棺材,徐榛好奇地问,“那么多寿木,谁买的?”

    “广陵刺史府订的。”“刺史府为何买那么多寿木?给砍头的犯人用?”徐榛继续问。

    “小子生意人,只晓得卖掉寿木赚铜钱,不去问买主有什么用。就算有人买过去劈成木柴烧,小子也愿意。我们还是到船舱去坐,那地方宽一些。”

    石斛引徐榛、于苓去船舱。船舱和棺材之间只留下舷梯的空隙。“小子先下去。”石斛侧着身子下了舷梯。石斛站在下面,高举着两手一防万一。舷梯很陡,徐榛有些胆怯。

    “放心,就是跳下来,小子也捧得住。”石斛给徐榛鼓励。

    徐榛鼓起勇气,一手提着罗裙,一手扶着舱板,下舷梯。还只走了两步,徐榛就扑向了石斛。石斛一把将徐榛抱住。徐榛笑了起来。“这里太挤,先进去。”石斛放下徐榛,推开了舱门。于苓紧跟着也下到了舱底。石斛和于苓进入船舱。三人先后在草席上坐下。

    “真是有福不要享,没富撞屏墙。这哪是你坐的船?”

    “我愿意,也高兴。”

    娘子的想法是神想法,没道理可讲。货船可以活动的坛场实在太小。中饭时,周胜殷将饭菜送到了船舱里。走时,周胜殷说,“等会,仆过来拿。”三人就在狭小的船舱里呆了一个大半天。徐榛不在乎呆在那,只在乎身边有石斛。还好,流氓石斛会扯,会逗。船主周胜殷只听到船舱里面不时传出徐榛的欢声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