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咸阳辩合（二十七） 暗潮

    眼见得蒙恬要推开端木璟的大门，但是那门依旧是没有动，章邯单膝跪在地上，叫了声:“蒙将军——”

    蒙恬听到章邯叫他，停顿了一会儿，还是打算继续但是身后另一个声音却响了起来，“兄长——”

    章邯和蒙恬同时回望过去，里面做好了准备的端木璟也是心中一惊，竟然是蒙毅？

    “蒙毅，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公子那边怎么不守着？”

    蒙恬语气中带着责备和对长公子扶苏安危的担心，蒙毅看了看章邯和院子中的情况，“兄长，公子那边让你过去一下，大概是有事情商量”。

    端木璟在门背后哭笑不得。这大半夜的，公子扶苏说有点儿事情商量，蒙毅你还能找个更靠谱的说法不？

    但是蒙恬只是迟疑了一会儿，收回了自己要开门的动作，“那好吧，你随我走”。接着又将看了看地上的章邯:“别苑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明天我最好看不到一点痕迹”。

    章邯领了命令，恭送将军蒙恬离开。等到完全没人了，章邯扣了扣端木璟的门，但是端木璟并没有开门，而是隔着门对章邯道:“我之前救了你一命，你替我隐瞒身份，我们就算是一笔勾销，谁也不欠谁的”。

    章邯没有表态，只是说，“如果你要是敢对公子不利，我绝对会亲手杀了你”。

    要不是这人是公子扶苏亲自作保的人物，章邯刚才是不会救端木璟并且还答应替她保密的。毕竟这样的欺君之罪，并不是每个人都担待地下来。

    端木璟知道章邯的意思，答了句:“这个自然”。

    虽然她和章邯就算勉强达成一致了，可是自己的身份能瞒得了多久去，至今还是个谜，毕竟章邯已经知道了。

    蒙恬这边，蒙毅同自家哥哥正走在半路上，蒙恬忽然停下来，对着蒙毅道:“那端木璟分明有问题，你为何以公子的名义让我离开”？

    蒙毅见自己被蒙恬拆穿，倒是不慌不忙的。

    “兄长，公子扶苏在白天的时候就已经很明确地表示过了，这个人是他府上的人，就算是有所隐瞒，我们作为臣子的也不应该说什么，只要在私底下牢牢地看紧端木璟，做好自己的本职就行，要是再有什么多的动作，让长公子不悦，反而得不偿失。”

    蒙恬蒙毅，两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就打仗的事情，蒙毅自然逊色于蒙恬，不过说到朝堂上的阴诡以及君臣之间的相处之道，自然的也要略胜于自家兄长。

    蒙恬虽然心中有想法，不过蒙毅说的也是事实，只好点了点头，算是赞同。

    见到将自己的兄长说服了，蒙毅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并将蒙恬劝到了公子扶苏的别苑里，无论是谁，公子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蒙毅这边虽然是这样劝说自家兄长的，但是他却分明是受韩回所托。

    本来韩回和蒙毅不算太相熟，只是见过几次面。这还是韩回特意派人告知，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

    具体的情况蒙毅并不清楚，韩回只说了一些事情，让蒙毅务必保护端木璟。而条件也让蒙毅有些惊讶，竟然是大概知道到底谁在插手公子扶苏的这一场咸阳辩合。

    蒙毅尽管疑惑，但到底还是按照韩回的话去做了。他本来是去保护端木璟的，不想看到自己的兄长，就正好做个顺水人情，让蒙恬暂时的不动端木璟，才有了后面发生的种种情况。

    当然，这样一来，端木璟的院子里少不得要增加更多的护卫。

    一半为了保护，同时的也为了看管好端木璟，不让这人有任何的动静。

    韩回听完了顾君白对端木璟这边的详尽描述，这才放下心来。这样那些人自然没有机会再去到端木璟的院子里，这一晚就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这时候他才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熄了灯自己睡去，安稳着。倒是另一边端木璟算是完全没有了睡意。开始分析着种种情况，脑海中总结着自己来到秦朝之后的事情，竟然认为无形之中有股力量驱赶着自己往咸阳来了，又在无形之中让自己进了公子扶苏的别苑。

    这一切都太过水到渠成，不是端木璟主动的，而是自己被迫被动造就了这个局面。可是谁造就了这个局面，心中依然是十分模糊的，而这个答案也依然没有一个清晰的尺度。

    想着想着，端木璟却因为太累，竟然睡着了。

    等到端木璟睡醒，一时有些懊恼自己的大意。不敢耽搁片刻，将自己穿戴整齐，洗漱干净又换了身衣裳。推开门去，却发现院子里干干净净的，就是一点儿血迹都没有。

    章邯这动作，也太高效了吧？

    端木璟暗自称赞了章邯。院子外面却走过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是公子扶苏身边的近侍棱饶。这人是长公子扶苏的人，找她做什么？

    端木璟警觉起来，章邯昨天夜里答应了自己，总不至于马上就去告诉长公子关于她的身份的事情，不是这件事，哪里还有什么是值得棱饶亲自过来的？

    棱饶同端木璟倒也客气，估计是见到了之前端木璟在辩合上的风采，只作揖道:“端木大夫早，长公子请你过偏厅”。

    那里不是吃饭的地方？

    一般情况端木璟都是自己找厨房凑合一下也就过了，现下长公子居然找她去吃饭？

    此等美事，中有阴谋？

    端木璟心中疑惑也没自然不敢拒绝，笑着同棱饶过去了。中间还试着向棱饶打听了一下具体的消息，哪里知道这个人平时没看出来，关键时候也是个八面玲珑的，只含糊其辞道:“端木大夫过去了就知道了”。

    没有知道具体的情况，端木璟心中到底有些不放心，一路上也是上下忐忑着心情，哪里知道端木璟这边走到公子院子外面了，却是遇见了名家公孙冉。

    公孙冉显然也是公子扶苏命令过来的，不过人家比端木璟还是要镇定许多，还同端木璟打了个招呼。

    不仅仅是公孙冉，端木璟进了这会客的偏厅才知道，原来长公子没有别的意思，请大家来吃顿饭，吃完了饭继续辩合而已。

    棱饶冲着端木璟笑了笑，看来是有意逗她了，让她故意紧张。

    除了公孙冉，她就算是迟的了，韩回在座上招呼她，自己捡了韩回身后的位置坐了，正对上对面章邯的眼神，心中不自在，只好缩在韩回身后。屋子里除了他们，自然的就是赵高，还有诸子十二家中儒家、道家、法家等的首领，却没有想到还有一个自己才认识的，家的人，即是闻人非。

    端木璟心道，她和公孙冉可以解释为在辩合中到底出了些风采，诸子十二家的首领毕竟也是些人物，这闻人非怎么也在公子扶苏的宴请上？

    额，大概不算宴请，没道理大早上的宴请，只是简单吃顿便饭。

    闻人非显然也是看到了端木璟的，不过这人却冲着端木璟笑得嘚瑟，端木璟转过头去，没有韩回长得好看，自己也没有必要多看几眼。

    等了一会儿，公子扶苏已经到了，身后十八世子胡亥，蒙恬蒙毅等人这才进入席中，等到公子扶苏说可以了，才进行用餐。

    端木璟总以为韩回用餐已经算是麻烦的，这才知道皇家的礼仪只能比这更甚。她也只好是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儿差错被人给笑话，或者说是丢了长公子的脸。

    用餐的过程是一言不发的，和宴请有很大的区别。端木璟暗中观察公子扶苏的状态。忽然之间明白了章邯为什么会把庭院打扫地这么干净，因为这里有位人如玉的公子见不得这些腌臜事物。

    可是扶苏啊扶苏，你出身于皇家，长于皇家，很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端木璟可不认为长公子对昨天的事情一点都不清楚。昨天的动静说大不大，但是说小也绝对不小，长公子不知道？明显是不可能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但是每个人都不言语，因为他们不知道要说什么，这件事情，帝国不承认，诸子十二家吃的就是哑巴亏。并且长公子早就有了交代，所有人没有特别允许不让出房间，有人要触犯禁忌，就怪不得别人。

    至于公子扶苏？端木璟是特别注意到他了的眼底乌青，显然是没有睡好，昨天的事情，公子扶苏主导，谁能睡得好？

    好在以身犯险的毕竟是少数，真正付出生命代价的人并不多。但是不安就是不安，公子扶苏的路，必然是一条血腥无比的路，他要走的路，还太长了。

    端木璟心中黯然，默默用完早饭，听候差遣。这下倒是真的往辩合场中走了。

    韩回有意同端木璟走在了一起，却发现公子扶苏居然给自己在设了席次。这让端木璟多少有奇怪，公子扶苏是真的让自己代表公子府上的意思了？

    之前是有名家的人，这今日辩合第二场应该没有自己什么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