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话 一念失缘
高岳的脸上尽是惊恐，眼神也暗淡无光，闪烁不定。 为免让高岳太紧张，空海立刻离开寝帐，然后又向后退了一步。 与高岳拉开距离之后，空海说道：“小僧是空海，宗长大人您忘记了吗？在后山的事，还有刚才的事，你答应帮我救护法神将。” “后山？”，听到后山二字，高岳不由得想起大食国人，登时又是一阵惊慌，手中的被褥抱得更紧，叫道：“我不要听。” “在后山是我救了你。” 为了让高岳放下忧虑，空海缓缓的解释：“你不记得了吗？那些刺客、道士，还有我？” 如此一说，高岳脑中就有些印象了。 但心中还是疑问重重，手中不由得又将被褥再往身前拉了一拉，问道：“你，你，怎么会在我的寝帐内，还有你……还与我……？” 高岳想起刚才的情景，这些话就说不出口了，脸也憋红了。 空海连忙解释，并且低首行礼，说道：“是小僧僭越了，宗长大人身份高贵，并非我等平民可以碰触的。小僧之所以抱着宗长大人，实在事出有因，希望宗长大人能够听小僧解释清楚。” 空海的语气不卑不亢，说话之中也并没有隐瞒他抱着高岳的事实。 加上他主动向后退，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不禁令高岳对他心生好感。 空海很有礼貌的说道：“宗长大人，您别误会，您刚才晕倒了，小僧只是在救您，并没有做非份之事。” 高岳连忙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自己衣服整齐，身上也没有不适，或者奇怪的感觉。 再看看空海，这个和尚一脸正气，让人感到，有着无比的安全感。 看来空海并没有说谎。 当下对空海的好感又多了三分，心中也不再那么害怕，紧张的心也逐渐放下，问道：“为什么只有我们二人，其他人呢？” 空海说道：“其他人在院外，小僧现在去叫人来。” “等等……嗯……”，高岳想了一想，说道：“你先跟我说说，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岳的脑中，还有点混混沌沌，这几天内发生了很多事，他自己都有点混乱，也难以分辨到底孰真孰假。 若空海现在去叫仆人来，自己马上又会被隔离。 现在看，反而是空海这个陌生人更可信些。 至少他与自己，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 所以，还是先听听，空海是怎么说的。 高岳害怕黑暗，说道：“你去将灯都点上，然后慢慢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好的，宗长大人，这事需要从皇城内里说起……”，空海一边说，一边将寝室内所有的灯烛，都一一点燃。 空海没有隐瞒，将他来到平安京之后的事一一向高岳说出，讲到自己的护法神将受伤失踪，空海的眼中有点湿润。 高岳听得惊心动魄，简直身同感受，看到空海眼带泪光，心中不禁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空海将自己如何来到平安京，如何在后山遇到高岳，如何来到宅子的事，一一阐明。 高岳逐渐记起了——空海的确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空海将高岳心中的疑虑一一解释清楚，再次说道：“宗长大人，事情经过就是如此，既然你已经醒来，那么小僧现在就去叫人来吧。” 空海转身向外走。 高岳连忙叫住了空海，说道：“等等，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空海停住脚步，转头回答道：“现在大概是寅时，天就快亮了，宗长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吩咐？” “天亮之后，空海大师是不是就要走了？” 空海看到高岳望着自己，眼中流露出奇怪的眼神，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空海大师要回去找护法神将，守护和平……”，高岳的话顿了一顿，没有说下去。 空海猜不到高岳的意思，他是？不想我走吗？所以才叫住我吗？但自己是必须要走的。 “……”，一时之间也无言以对。 “我有点羡慕空海大师”，高岳幽幽的说道：“我也想离开这里，想去，我想去的地方，但我已无处可去了。” 高岳第一次在陌生人脸前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短短的一句话，听到空海不由得伤感。 这个孩子，真令人痛惜。 空海走了回来，他多么想说：“如果你愿意，不如跟我离开吧，只要你愿意成为我的弟子，我会想办法令天皇解除你的禁制，我会好好照顾你。” 但这话，在空海的心中思量再三，最终还是不能说出口。 空海走回高岳的寝帐旁边，蹲下来，视线与高岳持平，温柔的问道：“宗长大人有想要去的地方吗？” 高岳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这个世上好像没有可以容纳我的地方了。” 空海说道：“宗长大人怎能这样说呢？人要有愿望，才能看得到希望。” 高岳没有回答，心中却难过得很。 我真的无处可去了。 没有人会要我的。 父皇不要我。 母妃自身难保。 想杀我的人比比皆是。 我还可以有什么愿望？ 只是拖着残躯苟活着吧了。 你会要我吗？ 高岳不说话，但空海能瑜伽到他的心意，心中不禁难受。 现在的自己，虽然是密法法脉的第八代传承人，但自己有足够的能力去守护自己的弟子吗？ 清泷因自己受伤，智泉也跟着自己以身犯险，弘扬密法的道路有多艰辛，有多少险阻，都是难以估算的。 若高岳跟在自己身边，只怕也不会太平。 空海将自己之前的想法推翻。 若高岳跟着自己，只怕温饱也难以为继。 空海暗暗咬了咬牙，这个想法，还是放弃吧！ 一念之差，空海与高岳错失师徒之缘。 空海说道：“天亮之前，我不会走，我在这里陪着宗长大人。”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空海只有眼睁睁的看着高岳，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才好。 “麻烦大师告诉其他人，天亮之后再来。” “宗长大人……”空海还想说些什么。 话却被高岳打断了，“我困了，你走吧。” 高岳躺下，以背相对，以被罩头，泪，默然而下。 空海唯有向门外走去。 临行前，好想伸出手，去拍一拍高岳的肩膀，给他一个鼓励。 但想起，高岳刚才害怕被碰触的样子，又忍了下来。 唯有在心中默默的，说道：“宗长大人，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希望你可以明白我的心意。” 空海轻轻的关上了格子门。 ========= 缘分，它是出自佛教的一个宗教概念，儒家与道家并不讲缘分，也不讲你与我有缘之说。 后世缘喻为命运纠缠的丝线，亦作缘份;它是一种人与人之间无形的连结;它是某种必然存在的相遇的机会和可能，包括所有情感。爱情中，二人相爱的缘分是由很多巧合、很多阴差阳错、很多突然、一些偶然、一些必然组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