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时天涯沦落人（3）
就在柳小絮迟疑的瞬间，她的耳边似乎又传来了父母刺耳的责骂声和亲戚朋友的嘲讽声。 “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太需要这份工作了。我一定要挣到路费，早点出去打工，这样就可以离开那个让我生不如死的家了。”想到这里，她鼓起勇气，声音发抖地对厂长说道：“厂长你放心，你放心吧，我们肯定能吃苦。” 此时她太需要钱了，她生怕厂长变卦，会让她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赚钱机会。 当时她做梦都指望能够凭自己的能力赚钱，一来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二来也能减轻她对父母的愧疚感。 她从小在农村长大，每年放假就和父母一起干农活，什么样的苦都吃过，砖厂的活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刘圆见厂长担心她和柳小絮干不了砖厂的力气活，她感到有点不服气，便径直走到一辆装满红砖的翻斗车旁，快速而又麻利地将翻斗车推到了路边的一辆拖拉机处。 她的麻利劲让厂长和旁边的搬运工们都鼓掌叫好： “不错嘛，这小姑娘力气蛮大的。” “可以跟我们抢饭碗了。” “小meimei，我们一起搭档干话，怎么样？” …… 刘圆没有理会工友们的调侃，问厂长道：“怎么样？符合你的要求吧。” “哈哈，真看不出啊，就你这么瘦小的个子，力气还蛮大的。”厂长笑道。 “这活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刘圆笑道：“我们都是在农村长大的，什么样的重活没干过？这点力气活算什么，你放心吧，只要你每天准时将工钱发给我们，我们保证搬的砖保证不会比那些男工人少。” “那好，没问题，只要你们两人能吃得消，每天下工后我就会将工钱发给你们。”厂长爽快地答道。 按照当年的工资标准，他承诺给她们的工钱是五块钱一天，包吃两餐，在那时的农村，能有这样的临时工资算是很不错了。 柳小絮和刘圆十分珍惜这样的赚钱机会，这也是她们踏入社会后的第一份工作，只要能挣到钱，她们的心里就会感到舒坦些。谁让她们没有能耐考上大学呢？现在唯有挣钱交给父母，才能减轻她们内心的负疚感。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她们每天一大早就赶到砖厂堆砖，搬砖，忙个不停。 那时正值盛夏，太阳十分毒辣，砖厂的活儿又脏又累，加上砖窑内的温度高，刘圆和柳小絮每天都感到又热又累。才干了几天活，她们白嫩的皮肤就被晒得黑黑的。 每天下班后，她们都累得腰酸背疼的。但是只要想到干完一天活就有五块钱的收入，她们就会觉得很开心，毕竟开始自食其力，可以赚钱给父母，她们的心里难免有一点小小的成就感。 那是柳小絮毕业后第一次挣钱，每天领到钱后，她总会激动得两手发抖。 回到家里，她就将钱如数交给父母，尽管钱不多，但是只要看到父母脸上的笑容，她的心里就感到丝丝安慰。 忙碌的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间，刘圆和柳小絮在砖厂已经干了一个月的临时工。尽管每天有钱领，但是砖厂的活又脏又累，根本不适合她们这样的女孩干，而且她们也没有打算在这里长久干下去。 这里不是她们的久留之地，更何况，她们都是高中毕业生，在那个年代，高中毕业女生在砖厂做临时工，难免会被人看作“没本事”“没出息”。 柳小絮和刘圆的骨子眼里都有些小小的清高孤傲，自尊心很强，她们之所以屈身在砖厂干粗活，就因为她们实在太缺钱了。 如果有好的机会，她们肯定不会在那里长久干下去。经过商量，刘圆告诉小絮，只要挣够了三百块钱，她们就找机会去南方打工，她可不想呆在农村，过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让人看不起的生活。 柳小絮是个缺乏主见的人，当时她既没有钱，也没有机会，更没有胆量，根本不知道该怎么规划自己的人生，她只能木然地听从刘圆的建议。 那时唯有刘圆才是她值得信赖的人，刘圆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她甚至觉得只有跟着刘圆，她的生活就能发生转机，她就有机会离开农村，逃离父母的责骂。 殊不知当时的刘圆也是一个无路可走，身无分文的落榜女生。不同的是她很有个性，遇事有主见，懂得如何给自己规划日后的生活，而不是一味地坐在家里听从命运的摆布。 相比刘圆的成熟有主见，柳小絮觉得自己很无能，既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为自己寻找改变命运的机会，只知道跟在刘圆的后面，眼巴巴地盼着她能帮助自己脱离苦海。 她这种胆小怕事，缺乏主见的性格，也就注定了她日后要比别人遭受更多的磨难与打击。 有一天上午，刘圆和柳小絮正在搬砖，厂长走过来告诉她们，说县城一家宾馆需要招聘10名女服务员，让她们去那里试试看。 他知道这两个女孩很不容易，她们都是高中生，可是为了挣钱，不得不在他的砖厂里干着粗活，他很为她们感到惋惜。 拿到厂长给的地址后，柳小絮和刘圆连忙赶往县城那家宾馆。 当她们来到宾馆门口时，发现那里早就聚集了近百名女孩，看来在农村需要找工作的女孩还真不少。 那些女孩都穿得光鲜亮丽，神采飞扬的，看得出她们的家境都不错，再怎么样，肯定比刘圆和柳小絮的家庭条件要好，因为在场的女孩当中，只有她们两人穿得最旧，最土气，丝毫没有一点年轻女孩的朝气与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