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流水线上苦涩的青春(5)

    那时阿辉和那位女工都只有二十多岁，可想而知，在大庭广众之下，阿艳如此辱骂两个年轻男女，无疑让他们相当难堪。

    阿辉被阿艳气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以说无论换作哪个男生，在那样的场合下，肯定受不了阿艳的辱骂，要么会跟她对骂，或者转身拂袖而去。

    不过让人意外的是，阿辉尽管很生气，但是他竟然一声不吭，继续坐在位置上，默默地指导那位几位工友做事。

    当时柳小絮就坐在那条流水线上，她目睹了阿辉挨骂的整个过程，她很不理解，像阿艳这种无知，没有素质，脾气暴躁的女人，是如何当上车间主管的

    还有，阿辉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对阿艳的辱骂，他竟然默不作声，不得不让人佩服他的度量。

    如果换成别的男生，说不定会和阿艳大吵一架，然后甩手走人，大不了不要那么受气的工作了。

    不过阿辉并没有这样做，不知道是为了保住饭碗，还是为了信奉“好男不和女斗”的原则，真实的原因外人不得而知，总之，阿艳天天骂他，他从来没有还过嘴。

    当然，在车间里，所有的领导都会骂人，除了员工跟员工之间有平静的交流外，其他的线长，助拉等人，他们相互之间都是通过骂人来沟通。

    尽管阿辉的脾气还不错，但是他有时也会骂人，不过大家都看得出来，他是在阿艳的逼迫下不得已才骂人。如果他不骂工人，阿艳就会骂他，反正车间里上级与下级之间就是通过骂人来解决问题。

    阿艳平时除了骂阿辉外，另外三位女线长也经常被她骂得尊严扫地。

    有一位女线长阿菊是广东人，以前在大成厂打工时认识了一位本地人，后来便嫁在力尚镇，她相当于就是一个本地人。

    按照东城的习俗，本地人无论在哪个单位，都会受到特别的关照。

    不过在阿艳的手下做事，阿菊可得不到这样的特殊照顾了。

    阿菊是个麻利且吃苦的女人，她的性格活泼开朗，在二车间的四位线长中，只有她经常和工人聊天，工人都很喜欢她。

    不过在恶魔般的阿艳手下做事，善良大度的阿菊照样天天挨骂。

    由于长期加班到深夜，很多身体不好的工人吃不消。

    有一天上班时，一位女工身体不适，她很想请假，可是没有得到阿艳的批准。结果第二天上班时，她因为身体不适，忍不住坐在工位上呕吐了，她吐出的脏物弄脏了整洁干净的地板。

    出于同情，阿菊上前去扶那位女工，打算陪她去卫生间洗把脸，结果被阿艳厉声喝斥并制止了。

    阿艳真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女人，面对当时的情景，她不但没有丝毫的同情心，反而冲上前去大声骂那位女工“猪脑子”，说什么明知自己要呕吐，为什么不憋着去卫生间，骂她不该吐在地板上。她还扯着嗓门骂阿菊，骂她不注意身份，不该去扶那位女工，甚至扬言要处罚她们。

    当时车间里有几百人在做事，所有人都目睹了整个过程，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吭声，那位女工只得强忍着虚弱的身体，呕吐完后，支撑着病体去卫生间取来扫把和拖把，强撑着将地板清洗干净后又接着上班。

    柳小絮记得很清楚，那个月底发了工资后，那位女工就自动离职出厂了，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她。

    想起当时的情形，柳小絮觉得阿艳简真就是蛇蝎心肠，冷酷无情。作为普通人，谁都知道生病如果要呕吐，根本就憋不住。

    面对生病的员工，阿艳不但没有丝毫同情之心，反而辱骂那女工是猪，责怪她不该将脏物吐在地板上。她对底层工人的态度，真是让人心寒之至。

    经过那件事后，阿菊气得也要辞职，谁知阿艳不但没有批准，反而将她痛骂一顿，骂她不该仗着老公是本地人，竟然以辞工来威胁她。

    车间工人经常私下议论，阿艳骂人的水平没有人比得上，只要她能想得到的骂人的脏话，不管有多难听，也不管被她骂的工人多大年纪，如果不幸被她逮住了，她就会在车间里将人骂得狗血淋头，生不如死。

    不过让人不解的是，在其他部门的人面前，比如：工程部的阿军，她的上司张生，等人，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唯独天天骂自己的部下，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体现出作为车间主管的威严。

    那时工人经常私下议论，像她这样近乎变态的女人，不知是怎样当上车间主管的。

    对于底层打工者来说，生活就这样残酷，尽管对现实很不满，可是为了少得可怜的工资，他们不得不在漫长的流水线上，一年又一年地消耗着青春岁月，忍受着上司没完没了的责骂，精神与rou体饱受摧残。有人说他们为人圆滑，不与上司计较；有人说他们坚强，为了生存，什么样的苦都能吃；有人说他们精神令人敬佩，长年累月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拿着只够填饱肚子的报酬，可是他们却无怨无悔；个中的苦涩与辛酸，也许只有亲身经历的他们才能体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