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山高人为峰
清晨，他站an在，高高的山an岗，看那雄鹰绕过了他的家乡。 张颠站在山岗上，瑟瑟发抖。 张颠知道祝家爷爷的用意是什么，猴姐也知道自己爷爷憋得是个什么屁，所以昨夜待人们退去，两人就在思想上达成了一致：那就是绝对不能让其的阴谋得逞，然后，他就在这里欣赏了一夜的风景。 祝大彪的心思，在祝家寨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祝大彪一生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大儿子据说现在在京城发展，很有出息。只是他这大儿子十多年来一直没回来过，乡里乡亲们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二丫头则是早早的夭折了，而祝大彪的老婆后来因为给他生小儿子，也大出血死了，偌大的族长一脉，自此就陷入了阳盛阴衰的窘迫境地。 这种尴尬，直到十多年前，祝大彪的大儿子带回来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女婴之后，才彻底宣告结束。 祝家老大留下女婴没待多久就走了，他走后祝大彪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也不睡。 就在大家浮想联翩之际，三天之后的清晨，祝大彪在祝氏家族祠堂召开宗族大会，当众向所有族人宣布，那个女婴是祝家老大的第二个孩子，大号祝莹莹小名儿猴丫。 当时众族人一听就纷纷猜想，这大名十有八九是孩子的亲爹给起的，十有一二是张老学究帮起的，小名么，百分之百是族长取的！ 当年是1980年，也就是猴年，再结合之前祝大彪给他那远在京城、马年出生、从未谋面的大孙子起的小名儿——马子来分析，一下就可以判断出这么牛掰的小名，只有可能是祝大彪给起的。 自此祝大彪可算是扬了眉，吐了气，之前他老是被寨子里那几个老不害臊的泼娘们当做开涮的笑料，说他家是阳气过了甚，需得九天玄阴之女才能压住他家的风水，不然永远都无法阴阳调和。 说的多了，谣言都得变成真理。为此，给祝大彪毛遂自荐的妙龄俏寡妇，那是数不胜数； 妄想给二八黄花闺女牵线搭桥的媒婆，也算得上是踏破了他家的门槛； 然后，祝大彪仨字儿在祝家寨众人的意识之中就成了可以和老不要脸等量对换的专属名词。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横空出世的祝莹莹彻底变成了让祝大彪不堪回首的过去。自那时起，大感拨乌云见青天的祝家族长就把这个祝莹莹当做了掌心里的宝，捧着怕冻了，含着怕化了。 祝莹莹从小到大，祝大彪从没要求他这宝贝孙女干过任何农活，更没有让任何雄性生物触碰过她一丝一毫，包括他那从未出过象鼻子山的小儿子三年后给他添的小孙子——祝三阳在内。 祝三阳其实是属猪的，所以当他的小名羊子公之于众后，疑云顿时笼罩了整个祝家寨。直到后来祝大彪某次酒后给人吹牛抬杠，才道出了实情，用他的话说就是，既然是老三，那就必须得是羊。 为什么？三羊开泰知道么？三阳开泰你又知道么？你个文盲，不知道的话赶紧回家去把你祖上十八辈儿读过的书都翻出来给老子好好扫扫盲，不然早晚有一天得把祝家寨的脸都给丢到象鼻子山外去！到时候把山外的媒婆给吓着了，没人敢把闺女嫁到祝家寨来，你该当何罪！ 当时祝大彪此话一出，直接把那和他抬杠的本家叔伯兄长弄得是好一个哑口无言，无地自容。 等那人回过味儿来想质问他，你个小兔崽子居然给你哥称老子？还有难道老子的祖上十八辈儿不是你小子祖上的十八辈儿吗的时候，祝大彪早跑没影儿了，弄得这老哥那是忧郁了好久。 后来无数个祝家寨臭皮匠分析了无数个昼夜之后得出来的结论是，祝三阳这么文艺的名字肯定是张老学究帮他给他家小孙子起的，至于羊子这小名儿，百分之百是这老小子顺着大名儿蒙出来的，而且那天这货肯定没喝醉，肯定是故意借着喝酒的时机给大家显摆的。 恩，肯定！ 可就算是有真凭实据，谁也都奈何不了这个脸皮比象鼻子山山顶的冰雪还要厚的老无赖，所以自此每当祝大彪拿着这一茬到处显摆的时候，祝家寨众人也只得捏着鼻子认了。 凡事都有例外，连自己小孙子都不让亲近的宝贝孙女，在八年多以前张老学究出山接回了张颠之后，就有了例外。 祝大彪甚至直接就把才几个月大的张颠扔给了当时才八岁的祝莹莹当玩具，自此，关于祝莹莹和张颠娃娃亲的绯闻风靡了整个祝家寨。 特别稀罕的是，大家都只听过童养媳，至于童养婿，还当真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存在。 可想而知张颠的幼年因为祝大彪这一扔，沉浸在了多么小白脸的世界之中。 直到五岁那一年，祝莹莹被祝大彪送到县城里去上中学之后张颠这才看到了美好童年的希望，可是那个五彩斑斓的黑梦却又接替了童养婿，成了年幼的张颠新的心病。 快四年了，张颠一个人和这诡异的梦打着交道，直到昨夜，才对这个诡异重复的梦，有了一些头绪。 祝家爷爷给自己爷爷说的那句话其实很好理解，他的意思是，猎人的存在是很有必要、很有道理的，因为昨天他进猴姐房间来的时候，自己和穿戴整齐的猴姐告诉他，自己是因为遇到狼了，然后才有了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打猎被国家明令禁止，以至于曾经险些绝迹于象鼻子山的狗豹子，现在居然都敢跑到祝家寨来看自己撒野了，由此可见猎人的存在确实是很有道理也很有必要的。 可是，那个梦的存在，却又是何道理？祝爷爷为什么叫爷爷藏龙？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mama，自己的爸爸mama又在哪儿呢？爷爷又为什么从来不和自己提起？为什么五岁以后爷爷就不让自己和猴姐一起玩了？ 还有，祝爷爷为什么会说，幸亏是自己遇到了狗豹子才不至于被叼走？他又为什么如此热衷于让猴姐和自己在一起？以至于让无数祝家寨之人明里暗里让自己在年幼之时就明白了夫妻与姻缘是个啥事。 一夜，张颠想了很多很多，有些他已经明白了，有些他却依然一筹莫展。 想问题以及不让祝大彪拉郎配得逞是张颠在这个山岗待了一夜的一部分原因。 最大的原因还是，张颠和祝莹莹通过两个老头在屋外的动静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张小尤已经清楚了昨天晚上的事情。 两人实在是怕了张小尤在张颠五岁以后突然冒出来的男女授受不亲的教导，所以被祝莹莹强制离开的张颠才会在这山岗上踌躇了这么一宿。 清晨的微风不断吹拂，张颠站在高岗上，他向前望。 蜿蜒的江水百里长，微微闪光像玉带。 连绵的群山穿云霄，雾霭朦胧天苍茫。 目光所及之处，没有更比象鼻子山更高的存在，此刻，山高人为峰！ 破晓而出的朝阳撒了一把金黄在他那冻得有些发白的脸颊上，在这一刻，张小尤再也忍不住，想要从藏身之处冲过去抱住他这个连父母长啥样都不知道的独孙子，千钧一发之际，却被身旁的祝大彪给拉住了。 正月十五过大年，当张颠回到家的时候，很奇迹的看到了猴姐的存在。而他爷爷除了眼角多了两颗眼屎之外，一切与平常并没有任何不同。 不多时，祝大彪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汤圆出来，正月十五吃汤圆，这是老辈子留下的习俗，这是家的味道，快四年了，张颠终于又感觉到了这种温馨的感觉。 快四年了，这是这四人首次聚在一起吃饭，两对爷孙一共四人，没有人说话，直到汤圆全部下肚。 吃完了这顿温馨的早餐，张颠本来已经做好了迎接爷爷训斥的准备，没想到不但没有训斥，反而拿了红包。一共两个红包，祝莹莹和张颠，一人一个。 厚厚的红包攥在手中，张颠却未曾想过要打开它，他此刻低着头，红了眼眶，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上一次拿了红包，猴姐就被送到县城里去读初中了，这次拿红包，是不是又预示着什么？ 果然，不多久祝大彪就给张颠交起了心：“小猴子，你都快九岁啦，还没有出过这山，我和你爷爷商量了一下，准备送你到县里读书去，这几天好好准备一下，过一阵我带着你和你姐出山去。” 张颠的小名与属相无关，因为从小是他猴姐带着长大的，且小时候体弱单薄，所以寨子里的人都叫他小猴子。 听了祝大彪的话，张颠得知自己果然没有猜错，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既是两位爷爷已经定下了，那就是无法更改的了，既如此…张颠猛的一擦眼泪，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