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最后的温暖
祝三阳叫了一会没见反应，也没迎来新的打击，终于是停下了表演，不待他再表达一些什么，已经沉思了一会的张颠开始和他交起了心。 “小羊，你我现在要团结。你看看，这都多少天了，我们除了没命的跑，连热的都没混上一口吃，你说要是姐和你爷爷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 一脑门子心思想着怎么哄骗着让张颠把自己给解开的祝三阳听张颠这么一说，什么心思都没了。 突然将他的心绪全部占据的，除了家就是自己的亲人，而现在，在这无人区里，除了眼前的张颠，还有别的人吗？ 祝三阳有些感动。 他反应慢，但是他不傻，他知道要是张颠就此回去，也有很大的可能可以洗清嫌疑。 但是张颠没有，甚至提都没有提过，也许他根本就没有这样想过。 想到这些的祝三阳，突然反应过来张颠应该是有了什么想法，不然以他的性格是不会突然给自己讲道理的。 “小猴子，只要你保证有一天可以带着我风风光光的回去，你以后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祝三阳说得很容易，但是张颠却听得不轻松。 见他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张颠苦笑不已，风风光光的回去？这谈何容易？ “你知道你杀的是谁吗？”张颠没有答应祝三阳的条件，反而是先这么问了他一句。 “不就是个茅厕货吗！他妈个蛋的，这样的人渣，杀他一百次都嫌少！” 祝三阳很愤怒，因为他一想到赵耀阳居然敢当街调戏他的幺妹儿，他心中的无名之火就会不自觉的涌动非常。 现在一听张颠居然还这么问他，以为张颠是要来个事后诸葛亮的祝三阳就更是怒上加怒，所以他才会如此作答。 张颠见他有些误会，连忙把话说得更清楚了一些。 “我也知道，你气不过，我还气不过呢！杀就杀了，咱们也不用去讨论当时是不是还有更好的办法，但我们总该搞清楚我们将要面临的后果吧？你那天比我回去的早，你听艾叔叔和姜阿姨他们讲得更要详细一些，你现在尽量的想一想赵青云的相关信息和背景，告诉我。” 祝三阳一听张颠原来不是要怪罪他的意思，憋气的感觉当即烟消云散。 稍作思考，祝三阳简明扼要的说：“这龟儿子的爹，是个大官，是什么部的部长，他老妈祖上以前是康巴藏区最显赫的土司家族之一，叫什么卓玛来着。” 祝三阳话说一半他的思维就开始不受控制的和这个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藏族名字死磕了起来。 张颠好半响没等到下文，还以为是没了。正想说些什么，祝三阳用高了许多的音量激动的说道：“对，叫央珠卓玛！他还有个干爹，叫张藏龙，艾叔叔偷偷给我说过，他这妈和他那干爹好像有点生活作风问题！猴哥，这啥生活作风问题，就是搞破鞋吧？” 见张颠点头，祝三阳满脸柯南，哼哼，要不是因为这茬，小爷我还真想不起这个拗口的名字来。 本来赵青云的相关背景张颠也大致的知道一些，想等祝三阳说完之后他就把他的想法说出来，但是一听到张藏龙三个字，张颠一下就愣住了。 张颠清楚的记得那天晚上被堵在祝莹莹房间里的最后时刻隐隐听到祝大彪对自己爷爷张小尤的那个称呼，藏龙，张藏龙？ 张颠的心在这一刻猛的加速了一下，但是随即就恢复了正常。 因为张颠完全不认为在象鼻子山混饭吃了四十来年的自家爷爷和一个全国权威的大科学家能有什么重叠之处。 而且乱搞男女关系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传统思想泛滥的自家爷爷身上？ 没有再想这个，张颠脑子里现在飞快的闪过所有自己知道的地理知识，然后再将祝三阳说的这些内容消化对应之后，做出了决定。 “我们现在只有一条路了，就在大凉山找个地方窝个几年再说，至于荣归故里，还是先别想了吧。” 张颠对于家和亲人的思念其实一点也不亚于祝三阳，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毕竟当务之急是活下来，活下来才有以后。 “不想就不想吧，反正我以后听你的就是了，但是我们在凉山等死啊？” 窝几年还可以理解，毕竟祝三阳也想过，要是过个几年，自己和小猴子都长变了样，也许就没人认识了。 可这不到处都是路吗？怎么就只剩下这么一条如此不明智的路了？ “我们是朝西南方向跑的，再跑就到南云去了，那边的地理环境我不是太熟，要是一不小心钻到城镇里去，被抓住那就惨了，往正南方走，最后的结果也是进入南云。而如果往北或是往西的话，要么就是川西北藏区，要么是蓉都，要么直接就到了藏西省，去这些地方，你觉得我们的踪迹一旦暴露了，赵青云他爹他妈他干爹会抓不住我们？” 张颠说得很有条理，祝三阳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别的不说，光是口音这一项，就足够自己和小猴子被抓个几十次的了。 其实祝三阳想得还是有些简单了，张颠的想法首先就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其次，张颠已经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最后，再不济就算暴露了，那俩人到时候翻山越岭往锦屏山脉一钻，张颠就不相信在锦屏山脉里除了祝大彪还有谁能抓可以夹着自己跑的祝三阳。 当然，去锦屏山这一步不到万不得已张颠是万万不会走的，就算他要走，祝三阳也不见得就会答应。 因为在他们俩想来，现在自己的亲人们都被他们这两个杀人犯给坑苦了，赵青云那几个靠山指不定怎样的换着花样的收拾他们呢，这种时候再回去给他们添麻烦，张颠和祝三阳于心何忍呐。 “小羊，以你的经验，我俩现在大概跑了多少里了？” 定下大致的方针后，张颠首先要搞清楚的就是现在两人具体身在何方，这让才能具体的安排下一步该怎么做，不然要是还不注意细节，那这和之前的无头苍蝇状态也就没啥区别。 “应该在二百五十里到三百里之间。” 祝三阳虽然不太清楚张颠问这个来干嘛，但是他已经下定决心听张颠的了，所以自然是有问必答。 “那我们现在应该是在西越县的边缘地带，这个地区零散的人家还是有的，我们只要能偷到火源，或是找到闭塞一些的彝家寨子跟他们换些火柴什么的，那我们以后就不用再吃生的了，然后只要能确定具体的方位，我就有把握带着你找到南方丝绸古道，最后我就可以带你找到一个相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窝着！” 张颠思维的活跃程度永远是祝三阳无法企及的，就比如现在，没说两句，祝桑就彻底晕了圈。 什么南方丝绸古道祝三阳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是有一点他却是有了疑问：“要是找到彝家寨子，你确定你可以换得到火柴？到时候他们叽里呱啦的一顿说，咱俩再火柴火柴火柴的说，他们能明白呐？” 张颠笑了，直接就把自己的底牌亮了出来，一阵彝语让祝三阳觉得好一阵的鸟语花香，待他已经迷醉得快要睡着之时，张颠一句要是能找到彝家寨子，彝家风味的腊rou香肠乳猪rou什么的应该都可以淘换到却又把他成功唤醒了。 一听有美食，祝三阳立马没了睡意，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张颠把祝三阳解开后，祝三阳本来已经强打精神站了起来，却不想张颠却让他接着睡，睡够了再说，条件是醒了以后他得背着自己赶路。 听到这些，向来没心没肺的祝三阳鼻子有些泛酸，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因为他已经领会了张颠想要的那种状态和效果，那就是自家爷爷曾经给自己讲过的团队意识和团队精神。 爷爷说过，团队意识和团队精神听着有些唬人，但其实核心思想并不难懂，只需要舍得为队友牺牲就是了。 但是牺牲不仅仅是指为了兄弟去送命，因为死了谁，团队都将不再完整，真正的团队意识和团队精神，是只要能够换回足够的利益，那么就可以牺牲一切，包括生命。 现在两人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精神都是极度萎靡的情况下，张颠让自己先睡，这其实就是一种非常明智的的牺牲吧？ 只要自己养足了精神，就可以背着他走，然后赶路的同时，张颠还可以睡觉，这样把时间一重叠，团队协作的效率就出来了，一定是这样的！ … … 祝三阳一觉醒来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一看自己身边的张颠，他顿时就乐了起来，只因为张颠现在的造型实在是太好了。 蹲了个马步不说，还在屁股下面插了一根尖尖的树枝，祝三阳看过去的时候，双眼几乎都要闭上的张颠屁股无意识的下坠了一下，然后被那树枝一戳，当即就是浑身一震。 被树枝戳这么一下，要是换做精神好的时候，张颠没准儿能跳起八丈高，但是现在除了让他保持住最后的清醒之外，却是没有了足够让他跳起来的源动力。 见张颠已经成了这副德性，祝三阳笑着将他背了起来，然后告诉他可以放心的睡了。 说了一句朝东南方向走之后随即不省人事的张颠没有看到祝三阳这个从小到大从未在他面前认过输的发小已是满脸潮湿，祝三阳在流泪，却也在笑，因为此时此刻他被这逃亡路上最后的温暖满满的浸泡着。 ———————————————————————————— 注：土司是古时边疆的官职，元朝始置，用于封授给西北、西南地区的少数民族部族头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