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迷失
人失眠的时候常常会回忆一些对于自己来说特美好的事情，因为人之所以失眠，常常是因为一些对于自己来说不是那么太愉快的事情。 宁无神失眠了，失眠的时候他想起了那年春暖花开时随着师门长辈去往龙虎山游历之时，见到后就爱慕上的那个瓷娃娃一般的女孩。 这真可算得上是恍如初见，而冲淡这种美好记忆的，是昨日又见的龙虎山。 最近的天师道可谓是过山车似得起伏，最先是被不死鸟家族杀了个灰头土脸，而后郎戈信江一战横空出世，虽然之后他拜了修道界的老牌流氓阴千绝为师让各路人士彻底费解了，但是无命道人随之在九宫绝地疯狂开张小卖部的大手笔还是成功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 以上种种勉强算得上是人红是非多，但也就是在个把星期前，天师道居然被不知名势力在家门口伏击了一把却实在是超出了这个范畴。 这真是大大的丢人了，就好像宁无神嫡系传承血脉的小孙子在京城不知道被哪路豪杰断了子孙根一样，这次的伏击对于天师道来说，不仅是大大的打脸，更是刺破心扉的疼痛。 因为同病相怜，宁无神果断亲临龙虎山，耍了一回雪中送炭。 亲眼所见让他震惊，虽然现场打斗痕迹表明，对方的门道稍微有些浅显，但是其中的原始意境，却是连向来死鸭子嘴硬的无命道人都没有矢口否认的。 而原始，在修道界这波人的意识当中，向来就意味着高深。 这，成了宁无神失眠的主要理由之一。 理由之二当然是他那心头rou般的小孙子了。 修道可不是湘港那几位笔下的江湖，没有葵花宝典，也没有辟邪剑谱，就有个九转心经，还在大雪山手上。 别说现在大雪山已经和青城、峨眉、北邙抱团了，就算以前，外人要想一窥大雪山剑派这从昆仑仙境取回的无上至宝，那都是痴人说梦。 还有一些别的理由，比如明明想着是要给张小尤他们添堵而暗示儿子们给余芝芝弄出来的花边新闻，却被人连捎带打给搞成了具有轰动效应的高明炒作等等杂事。 联合这种种，宁无神在斟酌取舍，他要找出一条路，一条可以让自己很爽，而让别人很不爽的路。 在去龙虎山之前，宁无神打的主意自然是联合无命道人来对抗张小尤以及他的同党，但见无命道人在自家门前都那么齁不住场合，宁无神心下打鼓的同时，也是打起了别的主意。 宁无神回来之后仔细的想过，他去龙虎山，或者说是想联合无命道人，潜意识之中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真的只是想去找一个大腿抱着？ 答案是否定，作为一个昆仑弟子，在宁无神的骨子里，天师道的大腿怎么可能比得上自家昆仑的胳膊粗？ 公道的说，除去那些无命道人无法颐气指使的天师道各流派，现如今无命道人掌控的天师道确实不如昆仑给力。 想过这些，宁无神突然惊觉，自己的潜意识其实只是想去借用无命道人掌控的资源。 现如今的天师道，资源惊人，日进斗金不足以形容其万分之一，这是半封闭筹备开启昆仑仙境的昆仑一派万万无法比拟的，而资源，是一切争斗的胜负前提，这一点，刚入门的修者都懂。 而要想共享资源，首先得成为盟友，只有有了足够多的资源，才有可能去大雪山为自己的小孙子换来九转心经… 想着想着，宁无神终于是进入了睡梦之中，而这时身在奇异空间的张颠，恰从睡梦中醒来不久。 人的思维就是这么奇怪，很多时候匆忙间做出的、貌似非常情绪化的判断其实在事后想来，很有逻辑性。 虽然不如宁无神年轮多，但张颠的思维远比宁无神更活跃，更全面。 比如他指挥CS比赛的时候，也许第一局时，一秒钟的时间内他依靠直觉做出的一个指示，不仅是对这一局的临场指挥，还有可能是对之后第十局的一个伏笔。而且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没有丝毫的做作。 张颠就是这样，他会在潜移默化、甚至自己都不自觉的情况下，带动以及融合周遭人的情绪，从而可以让一个团体朝着一个正确的方向前进。 他会用一个又一个自己明明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去叨扰雪主，让她在潜意识里越来越觉得自己是这个团队里不可缺失的那一位。 他还会用一个又一个的蝇头小利，让祝三阳这个越来越小白的小舅子觉得，缺了自己，他会整个人都不好了。 就好像现在，醒来后可算作早餐的一顿饭，张颠明明不想吃盘子里最后一块儿牛rou干儿，但是他偏偏就把它夹到自己的碗边，然后装作很不情愿的把它又夹给了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祝三阳。 “猴哥…”在看到这牛rou落入自己碗中的那一瞬间，祝桑的情绪是狂喜的。 之后这种狂喜变成了感激涕零，再稍后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祝三阳非常瞧不起自己，他觉得自己怎么就被这么一点小恩惠弄得这么没出息了呢？ 然后想因此给张颠一个非常鄙视的眼神时抬头一看，得了吧，人还眼巴巴看着自己吃过牛rou的嘴呢，于是乎，最后祝三阳只得给了张颠一个十分羞涩的笑。 “没事儿，吃了就吃了吧，不过我们的存货不多了，以后得省着点。”张颠装作若无其事的低下头，喝干了碗里最后一口稀饭。 听他这么说，祝三阳不淡定了，虽然他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像小白，但这不意味着他已经丧失基本的思维能力了，以后得省着点儿，这话听着怎么好像还要在这里待很久的样子？ “哥，已经下坠一个月了啊，这还得多久啊？”祝三阳说着一脸的郁闷，食髓知味以后，他已经相当于被强制光棍快两年了，没整天拿着这种悲惨在嘴上嚷嚷也就是因为有三个女的在，现在这样抱怨一句其实也是相当无可厚非的。 但张颠连同艾雪把残忍的事实给他一分析，他内心突然泛起更多说不出的悲凉来。 “小羊，如你所说，已经下坠一个月了，按照雪主说的，我们应该落地了才是。”张颠说着心中也没底，所以就没有给祝三阳解释，倒是艾雪看祝三阳一时有些迷茫得紧，把这最后一刀又给他补了上去。 “按照师父说的，我们下坠的速度被她稳定在上升时的十五倍左右来计算，如果来回的距离以及路线是相同的，我们最迟在一周前就应该落地了。” 如果把艾雪计算的内容算作一道数学题的话，其实并没有超过小学三年级的范畴，她这么一说，祝家寨小学的毕业生祝三阳同学，当然能够明白了。 这个问题除了祝三阳以外，另外四人其实早就想过，但是他们又都默契的没有说出来，因为这意味着他们也许会永远这样下坠下去也未尝可知。 清了清嗓子，雪主盖棺定论道：“我想，我们应该是迷失了。” 这种说法让几人听得有些怪异，祝莹莹立马疑问道：“迷失？” “是的，迷失，就好像大海中失去了灯塔导航的船，我们迷失了。”张颠喃喃自语的时候脑子却是在飞速思考着，迷失在他看来不等于是噩耗，而且他也不知道，雪主所说的迷失和他认知中的迷失，并不是完全相同的意思。 “谁也不知道等着我们的到底是无尽的下坠还是一片新的天地，就好像郑和下西洋的时候，他也不确定自己继续下去即将在海上永生，还是可以发现新的大陆。”雪主不能说出面对这种情况，她也很无助，她冰冷的声音响起，说不上有信心，但确实很让人心安。 张颠闻言连连点头，雪主说得，是他早就有了的想法，而他现在想的是，他们往上飞行的时候，是不是偏离了那座城市的领空，然后下坠的时候就掉去了城市之外的地方？所以才导致发生了现在这种情况？ 总结一下，张颠设想的是，这个独立的空间之中，下方是被rou眼不可及的神通隔开了，而上方则是连同在一起的，而现在，他们极有可能进入隔墙之外的世界。 九宫绝地对于现实世界可以算是一个次元世界，而那座都市对于九宫绝地来说又是一个次元世界，张颠想想都觉得挺有意思，次元世界中次元世界里的隐藏部分，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奇妙的存在？金山、桑布扎的遗物或是一堆僵尸？ 相比张颠和雪主，祝莹莹和艾雪的想法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要简单一些，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又要复杂得多。 她们的情感渐渐从迷失中醒来，她们不得不慢慢去适应情感世界中多了一个人的存在。 现实社会给予的传统教育导致的思维是根深蒂固的，不论经历了再多感动，想要颠覆它，也会是一个艰难的过程。 更别说，她们都很清楚，除了她们之外，还有一个余芝芝在虎视眈眈，她们迷失在这个空间，就算有朝一日可以出去，谁知道那时候余芝芝在张颠的生活圈子里已经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