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举头三尺有神明
第二章举头三尺有神明 “年轻人，前面岔路左转一直走就是建邺城了。”须发皆白的老者轻轻的拉了一下手中的缰绳，仿佛是心有灵犀一样，拉着车的老青牛“哞~”的一声长鸣停了下来。 “好的，谢谢老丈了。”赵冕从牛车上跳了下去，拍了拍身上青衫粘着的稻草木屑什么的，然后走到牛车前对着老者抱拳鞠了一躬。 “小伙子，这城里面规矩太多，跟咱小地方可不一样，和人说起话来可得小心着点啊。”赶牛车的老者瞥了一眼这个他捎了一路的家伙，抖了抖胡须，慢慢的说着。 “小子心底明白得很。”赵冕点了点头，“无非不过是‘隔墙有耳、人多眼杂’罢了。” “你说的那是城里人的道理。”老人一扬缰绳，老牛喷了一下鼻子，缓缓的拉动了车，老人的声音带着老者特有的舒缓在道路上一点点的蔓延开来，“我说的是‘举头三尺有神明’。” 目送老人的牛车在道路上渐行渐远，赵冕微微的向着对方的背影行了一礼——人间冷暖随缘过，老人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唯一的交际也不过就是用牛车载着一个人在大路边上慢慢走的他过了这么一段距离而已，能够在闲聊几句之后给出这样的警示已经是颇尽心力。 牛车慢悠悠的消失在了森林的转角之后，老赵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转身面向那座已经在道路的尽头显现出自己雄伟姿态的古城——建邺城。 建邺城建筑在一条河流的入江口，此处地势平缓，附近林木茂盛，土壤丰厚，无论是从战略上还是民生上都非常的符合人们的需求，于是古时候的人们在这里夯土垒石而筑城，为战争和生存而努力。 伴随着午时从城外农田中归城的人流，赵冕也信步走进了城内。 “青江菜，大白萝卜，鲜豆角嘞。”裹着绿色头巾的大妈手里拿着一把青翠欲滴的青菜大声的叫卖着，几个穿着粗布衣物的老妪正在她的摊前挑挑拣拣的选着东西。 “豆浆~，馄饨~，煎饼果子~！”挑着挑子的挑夫一边吆喝一边从赵冕的身边走过，路过的时候还顺带着低声问了一句，“这位大爷，要来碗豆浆嘛？”说完，也不管老赵的反应如何，挑着挑子继续走了下去。 “鲢鱼，鲤鱼，鳜鱼，草鱼——新鲜得嘞！快来看看，快来瞧瞧，在过得两个时辰可就没得卖啦。”卖鱼的大叔带着斗笠，满口的腔调仿佛都弥漫着大江上的水气和水中鱼类的腥味。 就和其他时代没什么不同，人们过着各自的生活，走着各自的道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世世代代繁衍生息——科技或者其他的什么东西总是在进步的，但是这样的事物在这个古老而又落后的年代里并不会像后世一样一出现就满世皆知，人们都遵守着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流传下来的生活习惯和基本规则，单调而又充实的过着他们形形色色的每一天。 站在这样的一个集市街头，赵冕颇有一些不入俗世的错觉，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而且从头到尾都透露着一股生人莫入的感觉——但他还是一头撞了进去。 在众多的吆喝叫嚣之中，有着一个并非是商贾小贩的声音，那是路边茶馆中坐着的两名书生，其中一人青衣长衫蓄有短须，与他对话的另一人则穿着一身杏黄长衣，白净的脸上只有唇边两道眉毛。 “张兄，你前两日所说可是属实？”青衣者摆弄着茶盏低声问道。 “杨兄，你我也算是相交多年，你看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情上跟你打过幌子？”杏黄长衣摸了摸自己嘴角的胡须，双眼中满是精明。 “这……”青衣者迟疑了一下，“倒是不曾。不过这事毕竟所涉甚大，兄台可否告知在下那消息从何而来？” “嘿，这有什么好遮掩的，这消息在建邺城之中早就传了数日，也只有杨兄你这种一心专研圣贤之书的人才到现在还懵懂不知。”杏黄长衣者飒飒一笑，颇有揶揄之感，青衣者也是有些灿然，“那人说自己曾是五庄观的道童，拜在镇元大仙门下已几十载年月，前段时间镇元大仙将其派出做事，因其手段高明，事情办得天衣无缝，是以赐其一枚，好助他修行，但其在凡俗另有他事急需钱粮，是以只能将其兑以银钱。” “……张兄以为，此事……？”青衣者皱了皱眉，有些犹豫。 “嘿，你当这天下人都似那东街王二一般傻愣？此子顾左右而言他，且面露凶色，恐其手中之物是仙家所赐不假，但所赐者和道童的身份嘛……呵，反正仙家并未寻回此物，便已是有能者居之，我们三日后只管去江州亭中寻个热闹便是。”杏黄长衣嘿嘿笑着，伸出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面前的杯盏，发出“叮叮”的脆响。 “张兄所言极是。”青衣者拱手称是。 说完此事，两人又开始聊着一些红墙轶事，便已经没有了营养，在嘈杂的人群之中，失去了值得关注的焦点，很快就泯然众人矣。 手中拎着半张rou馕，赵冕眯着眼睛决定了自己接下来几天的行程，正当他打算先去找个当铺典当些玻璃珠子什么的换些当地铜钱的时候，一阵喧闹却从街道另一头的江边码头处传了过来。 跟随着周围那些已经闻到了新鲜八卦气味的人流，赵冕一点点的靠近了喧闹的中心，而一些真真假假的消息也从四周的人群里传到了他的耳中。 “嗨，老李，前面怎么了？”一身短打扮的农夫拉住了一个戴着蓑衣的渔夫。 “别提了，老王那家伙不知道是不是祖坟上冒了青烟，刚刚竟然从江里捞出了一尾纯金色的鲤鱼。” “真的？！” “那可不，我跟你说，那鲤鱼可真是漂亮，刚捞起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发金光呢，然后才发现只是鳞片非常的漂亮罢了。” “不过这下子老王家可算是彻底翻身了吧？” “啧，这还用说？这样一尾金鲤，卖出去可得百贯，送出去就是一场富贵，无论怎样他家二小子都算是赶上了。” “唉，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一遭呢。” “就你那每年祭祖的时候还挑肥拣瘦推活的样子，还指望祖先保佑你？” “说不定我长相讨喜呢……” 纯金色的鲤鱼？赵冕思量了一下。在这种神佛漫天的地方出现了一条纯金色的鲤鱼？这可真是值得一看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