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八爷的黑焱，青年的怒火
孟婆汤熬好了，黑白无常命守卫端去给众鬼喝下。守卫运起法力，托着一个巨大木牒，上面摆满了孟家美味，小心翼翼的分发给众鬼，如同传递定时炸药般战战兢兢，直到分发结束守卫这才松了口气，只是额头已经见汗。 众鬼端着碗，愁眉苦脸看着碗中汤汁，就连相比之下待遇不错的严嵩也是一副死了亲爹的模样。 饮罢孟婆汤，行路奈何桥！ 这之后是福是祸不问可知，畜生道本就是对极恶之人的惩罚，待遇就算好，又能好到那里去？ 话痨鬼面色沉重，悲伤瞬间逆流成河，愁思亦是延绵不绝，化作一段凄婉旋律。 “虽然你知道我知道， 可是泪在飘心在掏！ 过了这一秒，这一个笑， 喝下这碗解药~~ 忘了所有的好~~所有的寂寥！！“ 歌声沙哑，曲调哀伤，催人尿下。 守卫心情本就不好，怎容他唧唧歪歪？上去就给了话痨鬼一个爆栗，骂道：“唱上了？瞅给你能个儿的，《征服》会不？《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会不？唱一个？” 话痨鬼可怜兮兮回道：“会唱能不能不喝？” “你还特么真想唱？看来我是给你们笑脸多了，行，你是爷！不喝是吧，那我伺候你喝！”话音刚落，守卫从怀中掏出一个特制手套带上，一把夺过话痨鬼手中瓷碗，抓着话痨鬼的头发，一股脑的将孟婆汤灌入其口中，汤汁四溅，洒了话痨鬼满脸，加上话痨鬼扭曲的面部表情，“惨不忍睹”的效果出来了。 见到话痨鬼处境，一些胆小的鬼魂便打消了抗拒的念头，自觉喝下孟婆汤，而后浑浑噩噩的走向奈河桥，迎接悲惨的新生。 此时，奈何桥上的孟婆，黑白无常三鬼正在会谈，就阴司政坛底层干部素质低下问题进行深刻讨论，丝毫不理会过桥的众鬼，喝罢孟婆汤，鬼魂们会自发的过桥投胎，不需要三鬼过问。 “啊啊啊！！！！！” 一声痛苦的嘶叫，打断了三位地府高层尚未圆满结束的谈话，黑白二鬼眉头一皱，立即赶往事发地，而孟婆则淡定的坐下，继续熬汤。 嚎叫是那名守卫发出的，此时他正横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看样子是不成了。守卫一张脸上溃烂不堪，如被浓硫酸泼过一般，仔细听去，似乎还能听到滋滋的腐蚀血rou的声音。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名守卫死于孟婆汤。 孟婆汤，是一种特殊的宝药。它对于那些获得了投胎资格的鬼魂来说，是忘却前缘，重获新生的灵粹，可对于没有资格的鬼魂，却是致命毒物！！！ 而阴司中的守卫，自然是没有投胎资格的。 弄明白了守卫的死因，黑无常范无救本就如锅底一般的脸又黑了几分，他冷冷地看着仍旧留在此处的——严嵩，和珅，话痨，青年四只鬼魂，冷声问道：“是谁？” 话痨鬼吓得全身猛颤，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磕磕巴巴说不出个囫囵话。“我……我，他……灌我，我也不……” 黑无常没有必要再听他解释，既然知道了是谁，就已经足够。 他伸出右手，一团漆黑火焰凭空出现，在其掌心熊熊燃烧，剧烈！邪异！ 黑无常托着火焰的手置于话痨鬼头顶之上，缓缓反转手掌，黑火失去依托，陡然下坠，落在话痨鬼身上。 没有挣扎，没有嘶喊，只是转瞬间，刚刚还跪在那里浑身战抖的话痨鬼就已经消失不见，神魂俱灭，而那团诡异黑火继续在地府的土地上熊熊燃烧。 黑无常勾了勾手指，召回黑火，将其吞入口中。吞净黑火，黑无常咳嗽一声，对着剩余三鬼说道：“既然此事与你们没有关系，那就赶紧喝了孟婆汤过桥，不得耽误！”他扫了一眼此时躺在地上，魂魄已经开始消散的守卫，道：“愚蠢，带人投胎竟然不做好全套防护，托大不带面具，死有余辜！” 黑无常处理此间时，白无常一直静静站在旁边，仿佛一切与其无关，这让黑无常十分不满，冷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白无常也不言语，迈步跟上。 只是这时，在二鬼背后，一个平淡的声音幽幽传来。 “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么？” 听得这话，二鬼驻足。而严嵩和珅两只却满面不可置信的看向发出这不合时宜话语的人——那个青年鬼魂！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他俩可是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守卫强行对话痨鬼灌汤是一切的诱因，但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这名此时正带着阳光笑容的青年，正是他在背后拍了话痨鬼一掌，话痨鬼才将口中汤水喷向守卫。 “你说什么？”黑无常没有转身，但他的声音阴冷的几乎可以凝水成冰。 “耳朵不好使？我说，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么？” “趁我还没发怒，喝了孟婆汤滚蛋，你的不敬之罪我可以当做没有听见。” “还没听见？莫不是真聋？”青年嘀咕一句，深吸了一口气，然后…… “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你不是也没带面具——么？这回听清了？” “……”黑无常不言不语，慢慢转过身来，面对着青年，用阴冷似渊的一双鹰眸死死盯着他，那眼神仿佛能让人心底结冰。 青年毫不理会，扫了一眼话痨鬼刚刚站过的地方，此时这儿只余留一小摊黑色灰烬，这是话痨鬼不论阴界阳间，存在过这世上最后的证明。 青年只觉得一股怒火在胸口熊腾，说不上为什么。内疚？或许有那么一点儿，毕竟是自己间接导致话痨鬼的灭亡，但却不是主因。同情？这种感情青年活着的时候似乎就不曾产生过，死后更不会。 青年没有继续纠结怒气的由来，他迎向黑无常的目光，张口说道。 “为什么杀他？就因为他被强灌孟婆汤承受不住，口中汤水喷到了守卫？” “没错。” 青年鬼魂点点头，脸上露出挑衅般的笑容说道。”那你可犯二了，黑无常同学。告诉你吧，其实是我在他后面拍了他一掌，他才喷了守卫一脸，怎么？你是不是也想弄死我啊？来啊，让我也尝尝你那黑火的味道。” 黑无常何曾被人如此愚弄，不禁大怒，欲杀之而后快。刚要动手，就听远处的孟婆发话，声音很轻，却清晰的传入众鬼耳中。 “八爷，速速让他们喝了汤水，填满了今日的名额，老身要休息了。” 黑无常皱了皱眉，孟婆的面子还是要给，于是他对青年鬼魂冷笑道：“你很有胆量，也很有运气，今日我心情好，暂且放你一马，立刻饮了汤水滚蛋，蝼蚁！” “蝼蚁”这词儿俨然成了装逼必备，作为装比者必须得会，而且说的时候语气神态都需要精准把握，很明显，黑无常得了此间精髓，这比装的值得称颂。 青年鬼魂听后笑了，怒火没由来的更加炽烈。他走到黑无常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瞧瞧你这德行，什么东西？蝼蚁，蝼蚁，我蝼尼玛痹啊！” “找死！！！” 轰！黑色异火再次熊起，黑无常愤然出手，誓要将这不知死活的小鬼焚化干净，而就在黑无常动作的一刹那，青年单手一甩，猛然将碗中孟婆汤泼向黑无常。 可黑无常早有准备，大袖一挥，法力运行，将空中扬洒的汤汁尽数挡开，竟是滴液不能沾身。青年大惊，连忙劈手夺过已然呆愣的严嵩和珅二人手中汤碗，再次攻向黑无常。 黑无常身形消散，化作一片黑雾，巧妙避开，汤汁没有泼到黑无常，却直奔白无常而去。白无常七爷反应极快，双足轻点地面，腾身而起，随风舞动的宽大白袖犹如一双翅膀，翩然飞天，让过这致命剧毒，而后缓缓落地，一气呵成，恁地飘逸！只是那没有被面纱遮挡的一双眼眸中却因黑无常的举动多了几分怒意。 再看另一边，散开的黑雾慢慢聚拢，凝实，再次变幻出黑无常本尊，却已经来到青年面前，黑无常与青年之间，近的几乎鼻尖快要接触。 黑无常双眼微眯，嘴角勾起，狞笑一声，陡然间单手成爪，兀地插入青年胸口之中，一触即离。青年只觉得胸口一震，紧跟着伴随而来的便是撕心裂肺的剧痛，那痛楚让人绝望，就像刽子手用钝刀对犯人进行凌迟。 “哼哼，几千年了，没人敢在我范无救面前无礼，区区罪人小鬼，竟然敢冲我撒野。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那么痛快，我在你身上留下了黑极焱的火种，他会活活折磨你千年，千年之后，火焰长成，那时候才是你神魂焚灭之时。还有时间，咱们慢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