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胡来
部分媒体对此事进行了报道和转载——包括一个比较大牌的媒体和两个有名的门户网站，然而正如李牧预测的那样，并未造成什么大的影响。这也难怪，如今五花八门的所谓“新闻”铺天盖地，多数人已经具有了不同程度的免疫能力，剩下的少数人中的大部分以选择冷漠视之，只有极少部分人抱着各种不同的想法和目的，乐此不疲。 所有的报道中只说“某医院”，并未提及医院的具体名称，这让梁院长很恼火，他大骂那些记者没良心、死心眼，并责骂黄院长公关不利，没脑子，错失良机。木已成舟，黄院长想挽回都已经晚了，他曾打算联系某些媒体，花钱让他们继续深入报道，但是如今毕竟没有成型的新闻点可挖，万一弄巧成拙，那可就成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先前的特别小组早就名存实亡，黄院长这个挂名的副组长自然也是不怎么热心，但是为了给梁院长有个交代，他还是得煞有介事地布置下去。于是，黄院长把胡医生找来，对其大灌迷魂汤。 “胡医生，我可要恭喜你了。”黄院长笑眯眯地说。 “黄院长，我这……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胡医生装出一副憨样。 “癌症自愈这事你是始作俑者，对咱们医院的贡献不小，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你这一块肯定是很引人注目的。” “黄院长这句话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和鼓励，老胡我兢兢业业惯了，从来都没想过贪功。” “咱们这么多年的伙计了，我还不了解你吗？”黄院长亲自送过来一杯茶，“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上下级之间要信任，对不对？你想，要是我信任你，把很重要的使命交给你，那你肯定也会好好干，以回报我的信任，对不对？” “那是自然。要是连知恩图报都做不到，那还是人吗？”胡医生赶忙站起来接茶，“谢谢，谢谢黄院长！” “你评副主任医师的事，其实我一直都牵挂在心头，但是医院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上面还有大领导呢。” “老胡我看在眼里呢，黄院长没少关爱，也没少费心。这事呢，我也心知肚明，学历确实是我的一块短板，但是有领导的支持和关爱，我一定会更加努力，迎头赶上的。” “这就对了。咱们医院还是很公平的，关键得看你的贡献，这不，又回到论功行赏这个话题上了。” “请黄院长给我机会！” “机会肯定是有的，或者说机会本来就是你的。你既然已经发现了一个宝库，就应该死命地挖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黄院长是想让我继续跟进这件事？” “不是跟进，是死咬住不放，直到水落石出，大功告成。” “我一定不辜负领导的信任！”胡医生再次站起来表态。 “好，咱们医院，当然也包括我个人，大力支持，会在资金、人员等方面尽可能地给予便利，工作上的事可以先放一放。”黄院长翘起了二郎腿，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咱们医院的特派员，专门负责这件事，有计划或是有进展直接向我汇报。” “好，我这就走马上任。”胡医生笑道。 “新官上任起码得备三把火哟，我等着看好戏，可不看烽火戏诸侯哦。”黄院长笑道。 “领导说话就是有水平，我回去继续领悟。”胡医生笑道。 其实胡医生本人早有此打算，就算黄院长不找他，他也会主动请缨。他工作多年，能力不输他人，“进取精神”更是有目共睹，但一直不大得志。此次事件，他觉得是天赐良机——也可能是老天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所以他会不顾一切地去争取，去把握。作为一个医学工作者，对病因的探讨往往是出于职业习惯，而这次他觉得自己更像是一个侦探。至于行动步骤，他早已了然于胸，一二三四五早就盘算得好好的了。 胡医生打算迂回前进，剑走偏锋。上午九点左右，他悄悄来到李牧家所在的小区——太早了不行，上班的人来来往往，太惹眼；晚了也不行，天热，大家都躲家里了。九点左右最好，老人们刚买完菜，或是送完孙子孙女回来，刚好天还不算热，他们会找个凉快点的地方玩一会。果然，小区内的小花园里有八九个老人，三个两个成堆的在锻炼、下棋、聊天、打牌。 胡医生看到有两个老头正在运动器材那边热火朝天地锻炼着，他们的嘴巴是同样地热火朝天，精力十分充沛，一看便是表现欲望很强的人。胡医生上前与他们攀谈，可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李牧就出现了。 “哎，胡医生，真是你啊！”李牧表现出惊喜的样子。 “哦，李牧啊，我正要去你家看望呢。”胡医生有点措手不及。 “您太客气了。是摸不着门了吗，我记得你好像给我爸打电话问过吧？” “我这……没记住。” “你是医生啊，问的那些个问题我还以为是记者呢。”孙爷爷说道。 “孙爷爷、张爷爷，这位是胡医生，我妈的主治医生，医术可高明了，我妈的病就是他给看好的。”李牧想出的这招比较高明。 “不敢当。我只是尽职尽责惯了。”胡医生笑道。 “小牧，你妈到底得什么病？”张爷爷问道。 “说是癌症。”李牧笑道。 “胡说，癌症怎么可能说好就好了呢？”孙爷爷说。 “也可能是其他方面的病吧，反正我妈现在都已经好了，管它什么病呢？”李牧笑道。 “胡医生是吧，你看会不会是误诊呢？可能本来就是不大的病，你们医院给治了治，回家就见效了。”张爷爷说道。 “这个……也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胡医生说。 “听听，还是人家医生专业，说话严谨。”李牧竖起了大拇哥。 “医生也有不严谨的啊，上回四单元三楼新搬来的那家，在咱们市二院被人家一阵忽悠，钱花了不少，病反而加重了。”张爷爷说。 “这话说得没错，现在的医生真正有医德的能有几个，还不都是为了钱？”孙爷爷嗤之以鼻。 “胡医生，此地不宜久留。”李牧笑道。 “安全第一。走吧，去你家坐一会。”胡医生笑道，“你们学校还没开学吗？” “快了，我们学校开学稍微晚点，还有半个多月。” “那还能多玩几天。” “玩什么呀，我妈病没好的时候天天愁死人，病好了以后那些记者天天像苍蝇一样问这问那的，也是愁死人了。”李牧抱怨道。 “可以理解。”胡医生僵硬着脸笑了笑。 到门口了，李牧敲敲门。 “是记者吗？你们走吧，我不接受采访，压根就没什么好说的。”母亲在门内说道。 “看，我妈现在都成惊弓之鸟了。”李牧对胡医生笑道。 “可以理解。”胡医生陪笑着。 “妈，是胡医生来看你了。”李牧大声说。 “哦，是胡医生啊，请进。”母亲开门来迎。 “多尬尴你说，看病人我空着手就来了。”胡医生笑道。 “不用，该我们拎东西去感谢你呢。”母亲笑着。 “看病人当然不能空着手，”李牧笑道，“起码得带着听诊器什么的啊。” “你这儿子可真是个活宝。”胡医生对母亲笑道。 “傻小子一枚，没头没脑的。”母亲笑道。 倒水沏茶，三人聊了些题外话。 “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胡医生问。 “没有，都好了。昨天我就想去上班，他们爷俩非拦着不让。”母亲说。 “身体重要，也不急这一天半天的。”胡医生笑道，“我行医这么多年，科技仪器检查的结果也都在那呢，不可能误诊的，这种情况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可能是神迹吧。”李牧说。 “你妈我是无神论者，不信神。”母亲对李牧笑道。 “可能我爸偷偷信了呢。” “人家光明正大地信不也该死就得死吗，偷偷地信待遇还能高些？”母亲白了李牧一眼。 “我是医生，当然只信科学——说到科学，其实也并非我们眼前看到的这些，我们看不到的可能才是事情的关键。”胡医生往四周看了看说。 “我看胡医生更像是哲学家，说话老有水平了！”李牧笑道。 “可能我就是漏网之鱼吧，阎王忘了收我了。”母亲笑道。 “还说自己是无神论者呢，阎王都出来了。”李牧打趣道。 “我运气好，行了吧，非要咬文嚼字呢？”母亲笑着拍打了一下李牧。 “家暴！虐待孩子！现在我可有证人了。”李牧笑闹道。 “你们母子的关系真是融洽。”胡医生笑道，“我在想，这件事很有可能成为医学界的一次伟大革命。” “说得挺吓人的，我腿都软了。”母亲笑道。 “血样、检查结果什么的咱们医院不是都有吗，这项伟大的医学革命就得靠你们这些伟大的医学工作者了。”李牧笑道。 “我们自然会尽力而为，当然这也得你们的配合和奉献才行啊。”胡医生笑道。 “胡医生你对我们家有救命再造之恩，我们一定会全力配合的。”李牧笑道。 “是这样。”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