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王与王
有一个词叫“孤独”，字面上的意思，“孤”为王者，“独”乃独一无二。 “孤独”是独一无二的王者的代名词。 作为花果山的“王”，猴子是孤独的，他不可能和谁靠得太近，因为他是孤傲又桀骜的“王”，因为小妖们都敬他畏他。 “王”不是那么好当的，有飞流和小松鼠帮他，他不必事必躬亲。但一些解决不了的事情，还是得自己想办法。 比如功法问题。 猴子其实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的。 整个妖族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不然，妖族的整体实力何至如此卑微。 妖族没有信仰，信仰太奢侈，他们只是挣扎求生。 妖族没有承传，无论多么惊才艳艳的前辈，最终也只能湮没在滚滚的历史洪流中，不会给后辈们留下一丝半点的痕迹。他们始终茹毛饮血，千万年也不会有一点进步。 究其原因，是他们缺少承传的媒介，缺少将妖族的智慧和文化保留下来的媒介。 猴子想了想，而这个媒介，大概就是“文字”吧。 只有文字才能永远地记载和保留那些智慧和文化，并且永不褪色。 想着想着，就想偏了。 回归正题。 让他头疼的，还有修炼场地问题。 他想一棒捣碎花果山的禁制，还花果山一个朗朗乾坤。可他连那禁制到底是个什么玩意，长啥样都不知道，让他无从下手。 他为此焦头烂额。 但他愿意沉浸在这种状态中，因为那样才能麻痹自己，抽不出空暇去想别的事情。 比如，小草。 他是孤独的，没人能知道他心中的绝望。 可世上之事，又偏偏那么奇妙。 他求而不得，为此发狂发癫、心死绝望时，小草却那样安安静静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 水帘洞中昏暗而燥热，手下的一众小妖们仍在刻苦勤奋地修炼。 猴子蹲在四方岩上。 忽然，水帘洞中泛起了一道异常的波动。 猴子悚然起身。 一众小妖也都感觉到了，纷纷停止了修行，望向水帘洞中央。 那汇集了众多目光的虚空，忽然出现了一个小黑点，像是从遥远的未知之地拼命地钻了过来。 小黑点周围渐渐泛起了一道道空间涟漪，围着小黑点不断旋转。 形成一个透明的漩涡。 猴子的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这漩涡无论是样子还是气息，和当初在水牢和虚无界中的都一模一样。 难道是老山羊精回来了？！ 猴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漩涡。 “砰！” 像是被漩涡“吐”了出来，眨眼间，一道黑影从漩涡中射了出来，敏捷地凌空翻了几个跟头，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一只猴子！ 一只有着天仙修为的猴子！ 来不及细细观察，漩涡中又接二连三地喷出一道道身影。 猴子！猴子！又是猴子！ 天仙！天仙！又见天仙！ 一只只猴子络绎不绝地从漩涡中钻了出来，而且各个都是天仙修为。 一个，二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七十个……八十个……九十个。 不对，猴子眼睛一眯，第九十个不是天仙。 而是，金仙！ 金仙！金仙！又是金仙！ 一个，二个，三个……十个……二十个……三十个……三十六个！ 而后面一个，竟是太乙仙！ 太乙！太乙！又是太乙！ 一个，二个，三个……十个……足足十三个！ 此时，漩涡忽然一滞。 竟开始缓缓地愈合。 猴子心中一紧，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见老山羊精？ 他跳进那群猴子当中，随手抓住一只猴子，抓着他的胸口，呲牙咧嘴地问道：“老山羊呢？那只该死的老山羊呢？” 那只太乙仙的猴子，竟像小鸡一样被猴子拎了起来。 “放开他！” 其余的一百三十七只猴子如临大敌。 他们有天仙八十九人，金仙三十六人，太乙仙十三人，一共一百三十八人。 猴子只有一人，而且只是一个天仙。可他却轻而易举地制服了一个太乙仙。 他身上凶戾得化不开的气息，让周围的一百三十几号人深深地忌惮，一时间只能围住猴子，却不敢轻举妄动。 看着那漩涡缓缓地愈合，猴子更加地暴躁，手上的力气也更重了，他咆哮如雷：“快说啊！那只老山羊呢？他在哪？他在哪啊？” 那只太乙仙一脸惨白，冷汗直冒。在猴子恐怖的气息下，他动弹不得，毫无反抗之力。随着猴子手上力道的加重，他感觉自己的胸膛就要被猴子抓碎一般。 “再不放开他，我们就要动手了。”一百三十几只猴子一脸阴沉地围上了猴子，一个太乙仙率先开口。 “你敢！” 那是飞流的声音。 水帘洞中的一千多小妖们，又将一百三十几只猴子围了个水泄不通。虽然感觉得出对方比他们强出太多太多，但他们仍然怒目而视，丝毫无惧。 顿时间，剑拔弩张。 看着那漩涡越来越小，猴子心中一片冰凉，再一次陷入绝望。 “砰！” 谁知，在漩涡消失之际，又有几道人影冲了出来。 一只瘸腿的猴子一手抱着一个绝美的少女，一手扶着老山羊精，重重地落在了水帘洞中。 “王。” 几个太乙仙围在了瘸腿猴王身边，指着抓着太乙仙的猴子，一脸阴沉道：“王，你看。” “他无缘无故就抓了我们的人。”一个太乙仙恨恨道。 “王，这只猴子很诡异。明明只有天仙的修为，但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制服了我们一个太乙仙。”又有一只猴子谨慎道。 他们却没有注意到瘸腿猴王怔怔地盯着对面的猴子，眼神飘忽，根本没有注意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猴子丢下了手上的太乙仙，他死死地盯着最后出来的三人，确切地说是盯着昏迷不醒的少女。 是小草！ 虽然化了形，不是他当初认识的小草。 但他依旧一眼就可以认出，她就是小草。 他们相伴了无数岁月，小草的气息，注进了他的血液，刻进了他的骨髓，印进了他的灵魂。 死亦不能忘记。 他一步一步地走向小草。 周围的嚣喧仿佛全都消失，一切都成为了背景，猴子的眼中只剩下安静地闭着眼的小草。 他瞪大了眼，不敢眨一下，生怕眨一下，小草就不见了。 而他之前一直叨念的老山羊精，他却没有正眼瞧一下。 “停下！”一个太乙仙喝斥道。 眼见猴子一步步地靠近猴王，几名太乙仙立即拦在了猴子前。 猴子却恍若未闻。 “退下。” 瘸腿猴王沙哑着声音。 “可是……” 太乙仙迟疑道。 “退下。” 瘸腿猴王再一次道。 “是……” 虽然不解，但没人敢违抗瘸腿猴王的决定，他们不甘心地让开了路。 “真的是你吗？” 猴子用他最温柔的力道，从瘸腿猴王手中抱起了少女。 他的眼眶湿润了：“真的是你吗？小草？” 他怕这一切是个梦境，他狠狠地咬破了自己的舌头。 这个“梦”没有破碎。 他张开满是鲜血的口，热泪盈眶：“小草，你终于回来了。” “王！” 瘸腿猴王忽然朝着猴子跪了下来。 从来都是一脸阴鸷的瘸腿猴王，此时却仿佛化了冰的春水，竟露出了一缕清澈的笑容，像个孩童：“王，终于见到您了。” 水帘洞中霎时一片死寂。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尤其是之前出言不逊的几个太乙仙更是像吃了屎一样难受。 他们的猴王，竟喊另一只猴子为“王”。而且，他们有过冲突，还对他出言不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