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秦南佑的诋毁
世界就这样静下来了,楼上娱乐区的音乐声消失了,人来人往的脚步声消失了。唯有瞬息万变的光晕,唯有面对面站着的两个人。回忆中青葱般的少年已经长成了英姿焕发的男子,不凡的谈吐,不菲的穿着。 黎泱脑海里回想起那幅画面,他认真小心的问她抽烟的男孩帅不帅的时候,她的否定的回答。 她在心里回应他,并没有,并没有讨厌你,哪怕是抽烟的你。 黎泱看着秦南佑动作僵硬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她开口道:“抽烟的男人才迷人嘛,带点神秘感。”她不想让话题变得太深沉,太煽情,太怀旧。 秦南佑走到她面前,静静的望着她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那对你而言呢?” 黎泱张了张嘴转移话题:“叶栀这姑娘还挺不错的哈。” 秦南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也要夸程逸明也是个不错的人选么?” 黎泱语塞,开口解释:“别误会,我们就是邻居。” 秦南佑再次开口:“带你看病的邻居?” 黎泱觉得这感觉怪怪的,秦南佑的语气就跟逼问自己女朋友,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和你在一起,你和他什么关系。 秦南佑见黎泱不语又问:“当年的信为什么你一封不回?” 黎泱立即回道:“搬家了。” 秦南佑眼中闪过一道凌厉的光:“撒谎,冉微微都回了,她怎么没说你搬家。” 黎泱咂咂嘴:“她撒谎,我搬了。” 秦南佑的而脸色愈发难看:“是你撒谎吧。” 黎泱的电话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着债主两个字,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秦南佑冷笑道:“是你撒谎还是你比较现实,知道我搬走了,所以觉得我对你来说没什么价值了是不是?”他看了看黎泱手里不断闪烁的手机继续说道:“还是现在找到更大的靠山了,决心和以前一刀两断。” 黎泱佯装看手机,始终没敢抬起头来,没有冷风入口鼻,鼻子也酸涩无比,那些乌七八糟的语言在耳边又重新响了起来,你是扫把星你不知道么,克死了你爸爸,可走了你mama现在还哟啊来克我儿子,永远不要和我儿子联系了知道么。 秦南佑见她低头不语十分关心手机来电的样子,他高高在上的开口道:“很缺钱么?跟他在一起他给你多少钱?如果是想要钱的话,考虑一下我怎么样?” 没有一种语言比最亲近你的人对你的诽谤,诋毁和侮辱更让人伤心。黎泱心里的伤口决堤了一般鲜血横流,耳边是喧嚣的音乐声,楼上传来的女人的娇笑声,男人粗狂的说话声,以及边上人对她脚上这双鞋的指指点点的声音。 她想轻轻地问问,到底我错在哪了,到底我做错了什么,是我克死了爸爸么,是我可走了mama么? 黎泱想给他回每一封信,问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有没有出现一个让他夸赞长得好看的姑娘出现在他的身边,他是不是还总有那么无邪的笑容。可是连撕开信的勇气都不曾有过,何尝提及回信。她害怕来自秦南佑的母亲面目狰狞的说的那些话会是真的,她害怕克死她心里在乎的还存活在世的人,与其如此,她宁愿他远远地,好好地。 秦南佑看着黎泱低头不语的样子越发来气,他伸手用力捏起她的下巴。猝不及防的他对上了她那双泪光闪闪的眸子。 他心里要气炸了,这一切都是她选择的,她有什么资格哭。他开口道:“怎么,觉得委屈了?” 黎泱想用力挣脱他的大手,无奈他的力气太大。 秦南佑某种带着一股厌恶:“要不要解释?跟我细聊聊那些不得已的隐情怎么样?” 黎泱的眼里的泪水毫无征兆的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落到了秦南佑的手臂上。她的唇边挤出一个惨淡苍白又无力的笑,心如死灰道:“你不知道我克死了我爸爸,克走了我mama么,还克的你差点淹死,怎么你就不长记性离得我远远的呢?” 一个人该有多绝望,才能开口承认,我就是个扫把星。失去亲人本就是痛的,又有几人愿意将那比山重的父亲的死母亲的离开的罪名加诸在自己身上呢。 秦南佑听了黎泱的话慢慢收回自己的手:“这就是你的理由么?给你自己找的开脱的理由?” 黎泱脸上的泪水泛滥,恣意流着嘴唇颤抖着回道:“对。” “秦总监。”程逸明的声音从黎泱的后面响了起来。 程逸明从后面走过来打趣道:“二位是在这叙旧了?” 秦南佑收起眼中一闪而过的疼惜的神色:“恐怕没什么值得叙的。” 黎泱抬手快速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绕过程逸明和秦南佑径直往外走去。 叶栀从包间里朝这边走过来笑嘻嘻的开口:“总监,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都不回来,这比包间好啊?” 程逸明看着黎泱离去的背影皱皱眉头对着叶栀道:“账记我名下就行,我们先走了。”他折回包间去取黎泱的外衣和落在座位上的药物,然后冲出饭店。 经过洗手间的时候,秦南佑和叶栀还原地不动的站在那。叶栀一个劲的在问:“怎么了,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呢,为什么呀,你和刚才那个女的说什么了?她是不是说了让你不开心的话了?” 她观察着秦南佑的神色撒娇的说:“早知道不和他们一起吃饭了。别不开心了,好不好?” 程逸明来不及再和他俩道别,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蒙蒙细雨,秋雨傍着劲风愈发显得冷了。 程逸明拿着东西刚想冲出去找黎泱,余光瞥见她正瑟瑟发抖的站在台阶之上,风夹着雨打在她柔顺的长发上,她呆愣愣的望着眼前的雨幕,背影显得孤独又单薄。连串的雨滴落了下来,打在她柔美的脸颊上,眉毛和茸发上早已沾了点点雨珠,灯光照耀下像极了一颗颗小小的宝石烨烨生辉,衬得黎泱的脸庞越发的苍白。 他的耳边回响着秦南佑的对黎泱说的那些带着侮辱讽刺的话,她眼里的光芒暗淡下去的那一刻,像是星辰陨落般,整个世界都暗沉下去了。他脚步沉重的走到她身后皱着眉缓缓抬起手臂,假如给一个拥抱是不是好一些。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回过头来,哀伤的眼神对上程逸明幽深的眸子,只一瞬间就将目光移到程逸明手里的包和药袋子上。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声音低沉的说道:“谢谢你,我刚要回去拿的。”
她说完又将身子转过去望着远处自顾补充道:“里面太闷,出来透透气,秋雨夹着落叶总有种悲戚感。我爸爸就是在这样的雨天死去的,我mama也是在这样的雨天离开的。”她语气平缓的像是在描述一个故事,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波澜。 程逸明想起刚刚黎泱自嘲的对着秦南佑说,你不知道我克死了我爸爸,克走了我mama么,还克的你差点淹死,怎么你就不长记性离得我远远的呢? 言语苍白无力又透着绝望着悲凉。 程逸明慢慢走到黎泱身旁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也将目光投向雨幕之中:“我以为你会一气之下冲出去先走了。” 黎泱勾起嘴角侧脸问:“我看着像那么意气用事的人么?怎么也不可能和钱过不去,放着专职司机不用自己跑去打车,我还没抽风到那种地步。” 程逸明面容严肃的望着黎泱幽幽开口:“你没事吧?”他的声音清清爽爽的一如雨滴穿石发出的轻响。 黎泱脸上浮着浅笑,伸手调皮的接着雨滴,语气故作轻快的说道:“这雨水可真凉,就像从一下子就能从掌心穿进进心里。”她笑着一脸认真地观察着雨滴:“又不是冰针,怎么会这么凉又疼的这么真切呢。” 程逸明第一次看见她像个孩子一般脸上挂着天真的疑惑,就像一个总是围着大人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女孩一样,满脸殷切着等着别人的回答。 此刻的黎泱并不是想寻求一个答案,不过是为了掩饰心里的那些伤痛罢了,那些无解的问题,那些别人口中的你是一个命硬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却也像一根小小的冰针,深深的扎进了心里,任凭岁月流逝,以为消失不见的,只消有人提及,那话便向磁铁一般将针从体内唤醒,然后在黎泱的体内穿梭着,穿透皮rou和血液,内心和回忆一样,成了一片血rou模糊的景象。 回去的路上,程逸明把空调打开了,车内暖意融融。 黎泱淋了雨之后越发觉得周身冰冷,她蜷缩着身体,整个人恹恹的埋在副驾驶位的真皮座椅里,任凭已经被雨水打湿的额头抵着车窗。窗外的风雨拍打着路边树上已经枯黄的叶子,满地的落叶在车子经过时夹杂着雨水略显笨重的从地面舞了起来。 红灯间隙,程逸明伸手从后座上拿过一条羊毛毯子,一言不发的随手递给黎泱。 黎泱闭着眼,也无心寒暄,任由着那摊子随意摊在身上也不去整理。随着车内上身升的温度,黎泱闭上了眼。她做了一个又长又甜的梦,梦里有父亲带笑的脸庞,有他干燥温暖的大手,还有秦南佑天真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