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节 萦绕在耳边

    “妈，今天下午一起去看戏啊，我给同学抄作业赚了点钱，马上去买戏票了。小翠仙哎，你最喜欢的小翠仙咧。”

    “嘿嘿，喜欢喜欢。”

    “那先去洗个脸好吗？”

    昏暗的卫生间中边烽炜帮母亲擦了脸，其嘴角的伤口已化脓，少一碰就哇哇大叫。

    烽炜只能赶紧捂住母亲的嘴，“妈小点声，把他吵醒了我们就去不成了。”

    “哦！嘘嘘！”

    外面阳光明媚，和谐欢乐的一家三口不断与两人擦肩而过，听说区里新开了个游乐园，有新引进的水道滑车，那些幸福的家庭恐怕都想去一乘为快吧。

    来到美琪戏院，演出台下已坐满了人，台上幕布缓缓拉开，今天是小翠仙新唱《大登殿》的首演，无论戏服还是扮脸都是全新的。

    边烽炜听不懂，其弱智母亲更听不懂。但那剧场的气氛会唤醒两人心中久远的记忆，在那个还算幸福的年龄，母子二人常来此地，光听见那阵阵鼓锣就高兴不已。

    烽炜瞧着一直在笑的母亲，有时望着台上出神的淌下口水，有时不禁自言自语猛击双手。

    他觉得只有在这里，mama才是mama，一回去那个可怜的家，她的灵魂就不存在了。

    演出结束，观众有人送花有人送礼物，小翠仙扮着头大方和观众握手，忽然母亲伸手抹了把小翠仙脸上的脂粉。

    这一小小动作让年幼的边烽炜心痛不已，难道在那一瞬间母亲明白了自己的不正常？明白了无论再做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家庭悲哀的命运？

    他拉过母亲不再让她胡来，小翠仙仍报以微笑……继续握着下一位戏迷。

    小翠仙…小翠仙…

    边烽炜缓缓睁开眼，似乎也触到了一张脸，那张脸庞和梦中那位二十多年前的小翠仙，长得像极了。

    “小翠仙…小翠仙…”

    “老公你在说什么啊？我听不清楚。”小小红着眼睛说。

    “小翠仙，是你…要来看我mama吗？我mama非常非常喜欢你呀…我。”

    “老公别说了，别说话了，你是在叫谁的名字啊？”

    烽炜回过神，发觉四下的光反射的刺眼，自己躺在了不知哪儿的床上，手上吊着点滴，床边是筱筱那张泣不成声的脸。

    “我…怎么了？”

    “你没事你没事，只是累到了，累到了才昏倒的。”

    “我昏了多久？”

    “没多久没多久。”

    “说啊，多久。”

    “七个…钟头。”

    烽炜顿时闭上眼，因为一股难以遏制的呕吐感涌上来，他头探出床筱筱马上递上垃圾桶，他对着垃圾桶干呕着。

    情况不妙，边烽炜心知肚明，只是…筱筱知道了吗？

    他望向身边和自己一样憔悴的女子，由她的眼睛中能看出，应该是知道了。

    “老公喝点水。”

    “你别哭了啊！”他用力说道，“拿杯水给我有什么好哭的。”

    “嗯对，没什么好哭的。”

    边烽炜倒上口，身体像在拒绝任何东西进入似的，又一阵反弹。他喘息着拉起筱筱的手，直接问道：“都知道了，对吗？”

    “……”

    “别哭啊！是不是都知道了？”

    “老公一定是哪里搞错了，我们回上海再查一次，一定是搞错了。”

    “用不着瞒我老婆，我比你知道的还要清楚。”

    “唔…没…没什么……”

    “对不起。”

    “嗳？”

    “不该来的，我不该来的，不该来的。”

    筱筱沉默着，再见到烽炜时的喜悦心情转瞬间化作更大的悲伤。之前所听到的话不断萦绕在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