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亦是黄昏
叶秋冷冷盯着面前这一群晚辈，压根就没给一个好脸色。 “怎么，那群老的都不敢来见我了？”他重新倒了下去，闭目不再开口，令众多弟子脸色一红，竟都站在草堂前再不动弹，大有这位师祖不说话便不走意思。 叶秋也懒得理会，感觉着陈余身上气机的变化，心中的郁闷瞬间扫空了去。此时的陈余自发端开始，斑白的头发竟然生出了黑色。 伪境所带来的隐患在陈余那浩瀚的气机冲击之下，慢慢的消散了去。 清风渐起，陈余深吸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起身伸了个懒腰，回身讶异的道：“这是要做什么？” “他们生的好看，想来让我欣赏。” 陈余听出了叶秋语气中的不善，脸上挂上了令人心醉的微笑，堪称回首一望俘获了众多男子的心神，道：“各位师兄师姐，这么晚了尚不回去，是要留下吃饭？” 那些人老脸一红，其中一人开口道：“这位师妹，不是我等不走，而是师祖不想见。” 秋风夹杂杀意，满了整个草堂，剑隐山后这与世无争了十六载的地方爆发出的剑意令许多弟子为之侧目。 “谁是你师妹？”陈余脸沉如水，那狭长的桃花眸子轻轻眯了起来，让那些同门背后汗毛直竖。 “那…师姐？” 陈余冷笑着，突然爆发喝道：“老子声音很像女子？” 一瞬间，似乎有许多心碎之声在耳边回响，碎了无数刚刚跳动的春心。而那些同门女子便把升起的妒忌念头掐断，甚有人微微红了脸，世间怎有如此俊俏的男子？ “无事便散了吧。”若洪钟般的声音在围在草堂外的众人耳旁响起，叶秋微微睁开了眼睛，这群老王八终于肯浮起水面来见人了。本以为他们舍不下脸面，想要让他这晚辈前去拜访。 叶秋冷笑着，道：“六长老好生兴致，怎来我这了？” 来人身材高大，纵使披上那件黑黄长袍也无法掩盖其中的刚猛，背负一把大剑，标准的方形脸上是古井无波的神情，两撇胡子在唇边翘起，一身的正气就差把忠义二字写脸上。 “师侄不辞而别已有十六载，如今两鬓也有了斑白。”叶秋称为六长老的男人艰难的咧开了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伸手想要拍叶秋的肩膀，却被闪开，眼中闪过了哀意。 果然还是记恨当年之事。 “倒是六长老老而精壮，如今古稀之年还黑发依旧。” 身材高大的六长老轻轻点头，望向了落后叶秋半步的陈余，本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 “这是我这十六载游历，到前两天才收下的亲传弟子。”叶秋指着陈余，道。 陈余对那六长老抱拳鞠身，朗声道：“小子陈余。见过六长老。” “亲传？”听到这个词语的六长老从陈余脸上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了叶秋。亲传弟子，证明叶秋自己选择了“阳春”的继承人，也就是面前这个俊美的年轻少年已经完成了沉剑阁十八剑认主的第一步，前代剑主的认可。 而其他的竞争者将失去这一个前代剑主认可的有利条件，与陈余根本不在一条起步线之上。 他沉了沉脸色，道：“叶秋，你想清楚了？” 叶秋咧嘴笑了起来，道：“此子天赋异禀，定能够让‘阳春’再次在世间扬名。” “期待如此之高？”六长老抓住了陈余一只手，一股晦暗的气机探了进去，旋转了几圈便退了出来，脸上终于绽放出一个笑容。 天生剑骨！ 六长老开心的笑了起来，点头不语，既然此子有如此高的天赋，那作为“阳春”下一代主人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其余竞争者根本就是蚍蜉撼树。 “既然你已经定下，那我也不再多话了。”对陈余的根骨极为满意的六长老摆了摆手，再次问道：“你准备让他修剑？” “已修《秋序》。”叶秋回答。 就算对这群老王八没任何好感，但为了师妹的儿子，必须让他们上心，否则宗派资源就那些，都说穷读书富习武，没有上好的药材，如何能够练好那玄之又玄的内功心法。 又不是走江湖莽夫的横练外功。 虽然同样都能通向最终的武道巅峰，但外功途径上夭折之人相比内外向辅的要高上五倍之数。 不仅那粗糙的外功法子极吃年纪，对身体的伤害也极大，叶秋对此是嗤之以鼻。 只有最为无知的莽夫才去走那损耗神形的法子。 “好。”六长老回应了一句，便转身欲要离去，带着一丝歉意道：“当年之事，我们也都有苦衷。” 叶秋默不作声，只是挥了衣袖，同样转身，走入了草堂。 “陈余，送客。” 陈余稍稍偏头，对六长老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六长老暗叹一口气，摇摇头，直径走出了草堂的范围。 苦衷？不怕有苦衷，就怕不作为！ 师妹一家人要不是还有一管家心狠，就真是魂归西天冤仇无处言说了。 陈余并没用跟随叶秋进草堂之中，而是盘膝坐在那被叶秋当做床用的光滑大石之上，横剑在膝前，双手轻抚而过，脑海里不知为何浮现出了秦洛衡那出剑的风采，回眸对自己淡然而笑的表情。 随即便是惜柳那精致而极具风味的脸在陈余眼前，似怨非怨的看着他，令陈余狠狠的甩了甩头，从石头上跳下，蜀道在一声轻鸣中拔出剑鞘。 他盯着这造型并不朴素的古剑，手腕一抖，耍出几朵剑花，土黄色的剑光沿着吹毛断发的剑锋滚滚而下，起手便是叶秋的风起，虽无叶秋一剑两三成之威，但神却似了六七。 随即他屈指一弹，蜀道便飞旋而起，在陈余身边欢快的转动，带起破风，在陈余再次屈指弹出的一瞬，他自己也同时飞身而出，握住了飞旋中的蜀道，借着力道整个人倒挂而起，双脚凌空一踏，剑落而下，把地上炸出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坑。 收剑，气息回流，正是黄昏之际，如那天他从李汉身边走出，拉着一匹瘦马入了叶城。 同样把他的影子拉得极长，只是这次，自己不再是那个初入江湖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