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失败的联姻
今日，荆家府邸的主事殿大厅，充满了轻松和惬意的氛围。宽敞的大厅里聚集了很多人，位于首座的依然是荆家族长荆剑伟，在他身下的左侧，从最为年长辈份最高的二长老开始，依次排列坐着近十余人，都是家族的骨干栋梁。 而位于荆剑伟下方右手侧的座位上，坐着今天荆家的贵宾，分别是宫家四位重要人物，这四位分别是宫家族长和族长夫人，以及两位宫家高层。 所有人都面带笑意，共同商议着联姻之事，你说一句我接一句，好不热闹。 “呜。。。” 突然，主事殿紧闭的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一道身影挺立在照射进来的阳光下，一动不动。 大厅微微有些混乱的人声顿时停了下来，众人纷纷扭头想要看清门口处的这名‘不速之客’是谁。 荆然推开门后，目光环顾大厅一圈，最终停在了一侧，那里坐着四个人，其中有两人他认得，是宫漫妮的父母。 看来，宫漫妮所说一切，都是真的了。 “呼……” 在见证了事实后，荆然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就像一尊千斤巨石沉在了自己心脏处，压得他……好难受。 眼神从那四人身上移开，荆然盯着那坐于首座，眼神淡漠面无表情的父亲，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有些泛红，一股无法言语的复杂情绪从心底席卷而出。 “小然，既然来了，就过来吧。”荆剑伟深沉而又淡漠的声音响起，霎时间打破了寂静无比的厅堂。 说完这句话后，荆剑伟望向呆立的荆然，眼神深处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不忍，但很快，就被一片坚毅所覆盖。 轻轻叹息，瞒了近一个月时间，他最不想看到的时刻，终于还是到了。 “是真的吗，父亲？”少年清亮的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无助，又有些难以置信。 饶是如此场面，荆然依旧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个他最爱，最亲的父亲，会连续两次，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在政治联姻面前拱手奉上？ 荆剑伟没有回答，只是用近乎于无情的眼眸，死死盯着荆然。 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荆然在父亲冰山般的注视下，笑了，很苦很苦的笑。 只是，他没有看见，荆剑伟那隐藏在桌下的手掌，已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攥得毫无血色。 抬起脚尖，荆然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地走向大厅中央，最后猛然弯腰，‘咚！’的一声双膝撞向地面，跪在了荆剑伟的面前。 “父亲，我知道家族有家族的难处，但是我真的，不甘心啊！我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自由自在生活，请您，撤回荆家与宫家的联姻！” 荆然抬起眼睛，坚定的眼神毫不畏惧地对上荆剑伟。 见情况不对劲，二长老刚欲开口喝止，就被荆剑伟抬手打断。 说实话，有哪个父亲能愿意自己的孩子成为利益牺牲品？除非是无能为力，或者是逼不得已。这就是现实。 “小然，你先起来。”荆剑伟的声音明显柔化了几分，不过荆然却是倔强的很，根本不为所动。见此，荆剑伟无奈摇摇头，这孩子，跟他年轻时还真相似，都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倔性子。 “荆家与宫家的联姻，是各位长老和我商议后，最终定下来的，结果不会有半点更改。而且，漫妮这孩子天资貌美，与你甚配，你们俩都快十六岁了，正是最适合婚嫁的年纪，你还小，心中有些叛逆很正常，等你再大些，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番话荆剑伟说地很认真，看得出来他是在很努力的开导荆然。只是效果甚微，荆然的表情依旧倔强。 “父亲，在我十岁那年，哥哥就是因为不同意联姻，才离家出走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哥哥离家出走时的内心有多么痛苦，有多么挣扎，有多么的难受。我……我不想，一点也不想体会到哥哥的那份痛苦。请……不要逼我。”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放弃了最安全最温暖的家，独自启程流浪在外，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得承受多大的压力啊！荆然当时不懂，但此时，他懂。 这种被家族当作利益抛出的感觉，他懂了。 荆然的这番话，令荆剑伟瞳孔一阵紧缩，沧桑的脸庞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色，垂于桌下的手掌紧了松，松了紧，紧了又松…… 此刻，他的内心波动无异于惊涛骇浪，沉稳不定。 荆剑伟长呼一口气，举着一双憔悴的眼睛望向荆然，不知为何，当看见荆然湿润朦胧的双眼时，荆剑伟就觉着心中某个地方狠狠一跳，刺激着他的灵魂深处。 为何如今小然也心生离意，为什么，难道，从一开始，他就是错的？ “荆然，这里是主事殿，哪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嘴！”脸色一沉，二长老怒喝道。 “荆然，你先下去吧，我们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不过这里的事，我们自会做主。”一旁的三长老也是淡淡说道。 当前局面，若是再无人来阻止，恐怕荆然还真有可能戳到荆剑伟的心软处，到时联姻不成，后果不堪设想，这是两位长老最不愿看到的。 荆然缓缓移过目光，盯着两位长老，嘴角噙着讥讽，忽然笑道：“我尊敬的两位长老，如果今天联姻的对象是你们其中一人的孙子或孙女，你们还会这么说吗？” “你……”两位长老脸色一僵，却是没有半分反驳的言语。目光一瞪，灵力透出，想要出手教训这无礼的小子一番，却是被荆剑伟挥手拦住。 “父亲，荆然乃是荆家男儿，对于家族危难，自当没有理由退缩，联姻之事，虽不是孩儿情愿之事，但若是家族需要，我也……义不容辞。”荆然语气平静道。眉毛轻佻，荆剑伟狐疑地看向荆然，有些不解，这孩子说了这么多，最后就这么妥协了？ 只见荆然站起身，大步上前，先是对着荆剑伟行了一礼，然后移过身对着宫家族长和族长夫人再次行礼，最后呼出一口气，平静道：“父亲，伯父伯母，还有在座的各位长辈，对于联姻这件事，荆然无意冒犯，只是心中有个请求。” 少年平静的语气落下，大厅里顿时投来道道疑问的目光，显然，他们对少年的‘请求’很感兴趣。 “放肆，为家族捐躯，可是光宗耀祖之事，哪还轮的到你提要求。况且，这仅仅是一桩联姻，又不是要扒你的皮！” 暴喝一声，二长老的容忍已然达到极限，眼前的少年已经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跟他那个哥哥一样，简直让人不能接受！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了，哪还有半点当初他们那一代的孝道、仁道和德行。 “行了，二长老消消气，不过是几句话的时间，听他说说又有何妨。”荆剑伟悠然的声音传来。 估计是被这父子俩气得不轻，二长老顿时撇过头，索性不再理会，以免白白受气。 获得准许后，荆然平息下内心波动，随后张口轻声说道：“我的请求很简单，那就是联姻计划照成不变，只是在暗地里要给我一年的自由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家族可以对外宣称联姻，从而形成稳固的联盟，只是这一年之内不能举办婚礼，不能干涉我的自由生活。” “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要这一年时间要干什么？有什么用？”盯着少年黑亮的眼眸，荆剑伟心中万分疑惑，他可不会相信，荆然要着一年时间是为了享受‘最后不被束缚的自由’，一定有着别的想法。 荆然微微一笑，还是父亲了解自己。还记得，当年哥哥毅然离开荆家时，伤心欲绝的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眼前事实，哭得像个泪人。 那时，父亲站在他身边，摸着自己的头，用那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小然，你为什么要哭。” “因为，呜呜，因为哥哥离开了我，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机会和哥哥一起玩耍了。”擦掉眼角的眼泪，他看向父亲，有些不解。 父亲长吐一口气，仰头看向远方，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哥哥离开了小然，所以小然，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斩掉那些不可抗力，从而保护自己的亲人。” “这点，父亲对不起你，父亲……无能为力，” 夕阳昏黄的光线照在荆剑伟沧桑的脸庞，是那样凄凉，孤独。 …… “父亲，你说过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斩断世间一切不可抗力，所以——”荆然猛然抬起头，深邃的眼眸散发出恐怖的异芒，铮铮铁语从他那稚嫩的口中缓缓吐出： “这一年时间，我会变强！我会进入龙岩学院，拿到通往战争学院的名额！若是我成功了，家族自然不需要联姻就能在北茫城安然无恙，若是失败了……不，没有失败！” 一年时间，这是荆然考虑后得出的时间，联姻重在名头，若是干凭放出消息，而迟迟不举办婚礼，这样总有一天会有人怀疑，到时联盟的稳固必然受到重创。 荆然很聪明，他猜得出来，自己能争取到的时间，一年，已经是极限了。 大厅骤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可思议地望向中央处，那充满自信扬起清秀脸庞的荆然身上。 望着眼前盛气凌人的少年，荆剑伟心脏狠狠一跳，内心说不出的复杂。这，就是他荆剑伟的儿子！ 战争学院，一年时间。。。。 不论哪个词，对于在座的人来说都说遥不可及的，特别是当这八个字出现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更加遥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