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下里巴野人
这列车队一共有六辆车组成，阵势不算太大，可车型分布绝对令人眼前一亮。 打头的两辆是奔驰行政版s600，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lwb，接下来是两辆新款宾利飞驰，押在最后的则是一辆彪悍霸气的雪佛兰suburban。 单以身价而论，整列车队里最值钱的当然还是那辆奢华尊贵的幻影，也最吸引眼球。如果再根据它居中的位置推测，可能很多人都得出了结论：坐在里面的人应该就是此次代父出席会晤的主角、“蓝鲸”公司太子爷谢尔盖先生了。 两队早有准备的警员迅速迎出大厅正门，和车队后面小跑跟来的警员队伍汇合，一起转身向外，有条不紊的部署成了合围警戒态势。然而这还不算完，六辆车甫一停稳，又一批黑衣墨镜、冷酷干练的保镖陆续钻出，护住各自的车门四下观察，粗略一数小有十余人之多。 幻影车里最后钻出两名魁梧健硕的保镖，分立车门两侧。他们身穿银色的西装配白色皮鞋，不但打扮与众不同，居然还长着一模一样的相貌，在周围数名黑衣人和警员队伍中间显得极为惹眼。 吴铮看得出这两人是典型的俄罗斯大汉，虬结的肌rou、浓密的胡茬和锐利的目光，无一不散发出强悍桀骜的气息。而他们长的如此相像看来也非巧合，肯定是对孪生兄弟。 这么一来就很好确认了，谢尔盖先生的贴身保镖已经出现，他必然是坐在幻影车里无疑。 这时后面的两辆宾利飞驰里分别走出一男一女，男的西装革履、温文儒雅；女的亭亭玉立、风姿绰约，两人相视微微一笑；紧跟着其他车里也相继钻出形形色色的随行人员，大家不约而同的缓步走向幻影车。 李轲不知什么时候挤到了吴铮身边，一扯他的衣袖道：“威廉队长叫我来通知你，一会客人进到大厅后，我们这面的警员撤到东门区域警戒，任何不相干的人一律不准出入。” 吴铮看了看他点头：“知道了。” 李轲却伸长了脖子向外观望，嘀咕道：“看见了吧？摩根先生和索菲亚小姐……啧啧，这才是盖蒂家族里的名流和响当当的实力派，如果不是为了陪同谢尔盖，他们轻易是不会出现在博物馆的。” 吴铮看到祝韵蓉和夏卿已经走到一旁核对讲解稿了，低声道：“我听说人事部主管本杰明先生和索菲亚小姐是兄妹，那这个摩根·盖蒂又是什么来头？” “他和本杰明是堂兄弟。”李轲道：“就是同为老保罗·盖蒂的孙子。呵呵，别看名份对等，这哥俩的身份就相差太悬殊了。摩根·盖蒂在家族第三代子女中的影响力举足轻重，是斯坦福大学的金融、工商管理学博士，目前掌管着家族名下6个对冲基金公司和两家上市公司，年纪轻轻却前途无量啊！” 吴铮缓缓点头：“原来是这样。”心想本杰明受到家族排挤，只不过做了一个小小的中心人事主管，和他这位堂兄一比简直判若云泥，要是心理能平衡才怪。 他还想再问问索菲亚的底细，这时幻影车的底盘微微颤动，那位千呼万唤始出来的谢尔盖大少爷终于钻出了车外……而第一眼看过去，吴铮几乎是同时和身边的人发出一声细小的惊呼。 谢尔盖太胖了！胖到两位贴身保镖协同“帮忙”，才能吃力的钻出车门。虽然他接近一米八的个子不算矮了，但却被满身乱颤的肥膘点缀的一文不值，肥头大耳配大肚腩、大象腿，目测他的腰围甚至超过了两个半成年人的总和……往原地一站晃晃悠悠，活脱脱就是座“rou山”！ 李轲看得目瞪口呆：“我靠，这哪里是人啊，分明就是头……”下面的话及时止住，一扯吴铮手臂：“走吧，咱们去东门。谢尔盖先生就算有几万亿家产，我也提不起任何兴趣看下去了。” 吴铮笑道：“可想而知，那对双胞胎保镖每天过的日子恐怕生不如死。”李轲呵呵一笑，和他转身走向东门，迎面看到路易斯走过，对着吴铮重重哼了一声。 李轲皱眉道：“路易斯，别去凑热闹了，老大让我们守在这边。” 路易斯头也不回，愤愤道：“我不会和a队的大爷们一起站岗，你喜欢站随便！”快步走向大厅角落。 吴铮摇头苦笑：“哎……看到了吧？他不分青红皂白就拒人于千里之外，真是没办法。” 李轲道：“依我看，他的青红皂白就是abcd，你挂着a队的警牌，路易斯肯定极为反感。” “怎么？”吴铮整了整腰带：“汤姆把这事和你说了？” 李轲点点头：“嗯。看得出来，不光是路易斯排斥你，汤姆也很抵触。像阿蓉和夏卿她们，毕竟是在数据部工作，无所谓；可我们以后要在一个警队共事，很难避免尴尬和矛盾。” “其实很简单。”吴铮道：“我的原则就是‘公道’这两个字，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警牌上的字母代表不了任何东西，路易斯和汤姆这种态度，未免有点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的人众星捧月般拥着谢尔盖走进了正厅，摩根和索菲亚陪在他两侧。中心警队的队长威廉、财务部主管琳达和数据部主管珍妮丝等人热情的上前，在摩根的介绍下和谢尔盖一行人握手寒暄。 李轲道：“看见那个财务部主管琳达大婶了吗？整个中心博物馆里，她是本杰明和威廉唯一不敢惹的人，也是一个心地善良、敢于为员工们抱不平的人。” 吴铮讶异道：“难道她也很有来头？” “当然了。”李轲道：“财务部主管，就是捏着钱袋子的人。琳达直接受命于索菲亚的指挥，单独运行管理中心的所有财务收支，所以有很多时候，本杰明和威廉还得反过来求她帮忙。” 吴铮问道：“那我可有点糊涂了，中心博物馆这个机构到底有没有一个总负责人？琳达掌控所有财务收支，却听命于索菲亚；本杰明捞不着财权，这个人事主管岂不做的更没滋没味？” “总负责人其实就是索菲亚。”李轲道：“只不过她管理着家族名下大部分服装和珠宝公司，无暇兼顾博物馆这边，就委派琳达常驻财务部，帮她掌管好钱袋子，其他的事务基本放权给哥哥了。所以这里真正有实权的人，一个是本杰明，另一个就是琳达，而他们俩又互相牵制，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吴铮笑道：“索菲亚可够毒的，她一面不刻意罢黜哥哥可怜的小官位，一面又派出心腹桎梏的他束手束脚，圆滑的处事手段由此可见一斑。” 李轲摇头道：“我们听琳达露过口风，他们兄妹俩不合归不合；但索菲亚这么做也并非全是本意。不知道本杰明之前干过什么缺德事，惹得整个家族对他积怨至深，以至于受到了基本********的惩罚。索菲亚就算有心帮哥哥一把，也不敢公然违拗家族高层的意见，只能先这样顺应局势了。” 两人闲聊不断，大厅里简单的寒暄也结束了。大腹便便的谢尔盖被两名保镖搀扶着，一屁股砸进了那张豪华沙发呼呼喘气，本来三个人的位置被他这么一坐，已经是针扎不进水泼不透。 摩根陪在一旁，微笑道：“谢尔盖先生，您旅途劳顿，不妨多休息一会。我们已经清空了展馆里的游客，并且派出最优秀、最专业的讲解员随时恭候，时间有的是，您不必着急。” 谢尔盖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珠，态度倨傲：“算了，来这里参观显然不是个好主意，如果不是我的财务助理和分析师苦苦央求，我更愿意躺在jw酒店的总统套房里多吹会空调。” 他看到摩根面色尴尬，耸了耸肩道：“你让他们随意参观吧，别指望我再从这张沙发里挪动半步。”不待摩根说话，又回头叮嘱双胞胎保镖：“伊万，多普洛夫，你们俩也可以随便转转，记住那么一样两样垃圾展品，回头好帮我在老家伙那交差。” 摩根没法再笑得出了，只是靠磨砺已久的城府收拢住了愠意。盖蒂中心博物馆在美国本土大名鼎鼎，放到世界范围内也有着极佳的声誉，是盖蒂家族每一名成员引以为傲的图腾和精神财富。作为客人，谢尔盖不喜欢这里也就罢了，还毫无遮掩的表达出他嗤之以鼻的观点，指挥手下随便去看两样“垃圾展品”，言语极度无礼。 更气人的是，馆区上下的工作人员忙前忙后，以清空3号展厅游客的代价和极尽礼待的阵容欢迎谢尔盖的私人到访，结果却是热脸贴到了冷屁股上，这位太子爷粗鄙不逊，坐在沙发里不打算再“挪动半步”，令摩根颇为难堪，有些下不来台。 盖蒂中心博物馆上次专门清空一个展厅，投入大批警员维持安保迎接嘉宾的阵仗，还要追溯到十年前。不同的是那次主持接待的人是摩根的父亲帕尼尔·盖蒂，而造访的贵客是美国副总统和他的幕僚长。 所以在摩根看来，谢尔盖受到的礼遇隆重而尊贵，同美国副总统平起平坐，绝对是毕生难忘的殊荣……可没想到这头又蠢又懒的脏猪一点也不领情，令他万分失望之余又有几分切齿。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盖蒂家族现在有求于人，摩根既不能急又不能恼，还要在尽可能不失颜面的情况下答对好这位二世祖，维系住平稳的氛围和局面，然后送这头死猪早点滚回老家。 索菲亚这时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身后跟着一个平端托盘的男侍应和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 谢尔盖看到这人和男侍应手里的托盘，双眼放出异样的光彩：“感谢上帝！耶格尔，我想这世界上除了父亲和我未来的妻子，你就是我最深爱的人了！如果每三个小时不能见到你一面，这样的日子我无法想象。” 索菲亚矜持的一笑：“谢尔盖先生，根据您的要求，我们派专机接到了你的私人厨师耶格尔先生。由于时间仓促，他只能在飞机上的厨房里为您做了这顿上午加餐，但是请放心，所有的食材都是在耶格尔先生的监督下采办于莫斯科本地，请放心享用。”侧身闪在一旁。 男侍应把宽大的托盘呈上，谢尔盖搓着胖手喜不自胜。耶格尔厨师亲自掀开纯银的锅罩，六大块棕褐色的浇汁牛排赫然在列，上面点缀着几簇鲜绿的西蓝花，旁边是洁净的刀叉和几样精致的特色调料。 谢尔盖哈哈大笑：“马乃司红酒牛排，我的最爱！”执起刀叉不由分说，粗鲁的撕扯下半块塞入嘴里大嚼，十分陶醉的闭上眼睛，含含糊糊道：“知道吗……耶格尔，当你出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嗅到了牛排里的姜香，洛杉矶厨子们煎出的牛排永远没法和你的高超技艺相提并论。” 索菲亚和摩根对视，精致的面容上已经生出明显的厌恶之色。美味的牛排当然人人喜爱，可谢尔盖端坐在圣洁庄严的展厅里，狼吞虎咽着私人厨师不远万里赶制空运来的“上午加餐”，而且一吃就是六大块，弄得满屋子rou香四溢，旁若无人……十足就像个古下里巴野人部落的狂暴头目，令人不堪忍受。 这一幕被大厅里的人尽皆目睹，以双胞胎保镖伊万、多普洛夫为首，耶格尔和蓝鲸集团的随行高层们不以为然；但其他人全都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看向摩根和索菲亚，等着他们俩示下该如何应对。 接待客人参观游览，盖蒂中心博物馆的员工们驾轻就熟；但接待蓝鲸集团的太子爷在众目睽睽之下狂吞“马乃司红酒牛排”，就不是他们的专长了。甚至许多经验丰富的员工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荒诞的场面，他们尤其无法置信，主动为这位二世祖提供“加餐”的人，还是中心幕后的**oss索菲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