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束缊请火
祝韵蓉看了看精致的小腕表，说道：“算了，这些事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的，但婥姐在重要的部门工作，有很深很广的信息渠道，能帮上我们是真的，晚上见面先和她说下这事吧。” 吴铮道：“你的意思是……晚上你们在家吃饭的场合，让我也参加？” 祝韵蓉抿嘴一笑：“不然呢？你一个大男人不会做饭炒菜，住的又和我们一门之隔，到时候憋在房间里，闻着这边飘香美味的菜肴流口水……嘻嘻，我可不想做个没人情味的恶邻居。” “也好。”吴铮眼珠一转，爽快的答应了：“阿蓉小姐的接济恩惠，我没齿不忘、感激淋涕。”心里面却另有一番打算，如何把许劭廷的“裕璜龙”宝珠弄到手还没有着落，和他的亲生女儿认识认识倒也无妨，没准还能打探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至不济，也能在两姐妹那里蹭顿晚饭填饱肚皮。 祝韵蓉不知他的心思，满意的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下班的时候电话联系吧。刚好乔叔和来哥他们开车等在外面，我们一起回家！”想了想又道：“但你千万别在车上说漏嘴，叫他们知道婥姐晚上要来家里。” 吴铮道：“好，晓得晓得，我先去展厅执勤了。” 祝韵蓉看着他甜甜一笑，面颊浮起一层红晕，却不迈步离开，好像还有话没说完。 吴铮诧异道：“怎么了？你干嘛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有趣的问题，”祝韵蓉俏皮的坏笑：“就因为禁止吸烟，你把谢尔盖和他的手下狠狠整治了一番……可到头来自己那么大的烟瘾，不知道在场馆里又该如何解决呢？” 吴铮登时老脸一红，想了想强辩道：“那不一样，他们是外人，而且还公开吸烟；我是内部警员，只要这个……私下里偶尔的抽一支过过瘾就行了，性质是完全不同滴。” “呵呵，依我看可没什么不同。”祝韵蓉灵动的眼底尽是揶揄：“而且你是警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这下我算抓到吴警官的小辫子了，记住可千万别得罪我啊！嘻嘻。”白裙飘飘，快步离去。 吴铮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微笑不语。祝韵蓉善良聪慧，言语间是和他嬉笑调侃，但意境中却透着十足的亲近。显然经历了今天发生的事，她对吴铮的观感有了更近一步的转变。 下午三点，汤姆匆匆赶来，把吴铮叫到了一边，表情严肃：“现在有两件事要通知你。第一，威廉队长刚刚赶回来，要求你马上去他的办公室；第二，盖蒂家族内部有消息传出，谢尔盖最终没和摩根、索菲亚达成一致，已经于一小时前飞回莫斯科，看来合作多半泡汤了。” 吴铮一言不发，默默出门。 汤姆不放心，随后跟了上来：“威廉和琳达临近中午的时候一起离开，估计是得到了盖蒂家族高层的传唤，他们俩去了以后说些什么不得而知；具体带回了什么指令也不得而知……因此你态度别像上午那样强硬了。现在关起门来，都不用本杰明，这两个人的意见就足以决定你的去留。” 吴铮还是默不作声，不过看了看他，缓缓点头。 汤姆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得出来，不管你报到之前用了什么法子，威廉本打算买账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无论索菲亚还是摩根，他一个都得罪不起，况且你上午也算间接的打了他的脸，所以谨慎点说话。给你个建议……既然索菲亚态度模棱两可，你就尽量多把话题引到这方面，毕竟她当时首肯了你的举动。” …… 吴铮来到威廉队长办公室的时候，对方第一句话就充满了意外：“你被警队开除了！” 两个人四目对视，气氛迅速凝结起来。 几秒钟后，威廉黑着脸继续补充：“这不是我的意思，是索菲亚小姐的指示。” 吴铮不吭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处理结果”这么快就出炉了，后面一定还有下文。 果然威廉也跟着坐下，叹了口气：“所以这次弗兰克警长也帮不上你了。在索菲亚和摩根面前，我唯一能争取的事，就是先保住自己的饭碗。” 吴铮淡淡道：“索菲亚小姐给出理由了吗？” “我开除一个人都不需要理由。”威廉面沉似水：“更何况盖蒂中心的幕后老大？” 吴铮点头冷笑：“这句话倒算个很充分的理由。” “不过她有交代。”威廉话锋一转：“如果你真想在这里继续工作，就给你一次自救的机会……今晚6点整去道奇体育场外的芒果咖啡厅一趟，会有人和你接洽。” 吴铮沉默了一下，说道：“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你签署了路易斯的申假表。”缓缓起身。 “你上午的表现非常强势。”威廉看过来的目光很严肃：“也证明了你是一个有本事的人，不然弗兰克警长和警署也不会这么看重你。但是恕我直言，盖蒂中心并不缺少有本事的人，也是个深不见底的是非之地……我真纳闷弗兰克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把一个新人放到这里培养。” 吴铮问道：“今天的事……你是不是已经和他打过招呼了？” 威廉缓缓点头：“我告诉他，你被开除前还有一次自救的机会；之后无论结果怎样，就算是能再回来工作，我也不会再对你留任何情面……因为我只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想卷进盖蒂家族危险的内部争斗中去。” 吴铮皱眉道：“你认为我想卷进去吗？” “不然你出什么风头？”威廉表情冷峻：“现在不但谢尔盖不会放过你，摩根也容不下你。弗兰克和洛杉矶警署在我这里还能打打人情牌；对于他们那样的公子哥根本不值一哂。你如果理智，干脆就放弃今晚这次自救机会，去都不要去，越快消失越好，否则就不是丢掉一个工作那么简单了。” 吴铮轻轻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那个刻有“0109”的警员挂牌放在桌上：“替我保管好。” 威廉一挑眉：“保管的意思……就是你还想再回来？” 吴铮点了点头。 “就算有这个可能，”威廉冷冷的摇头：“你也不会再成为a队的警员！” 吴铮转身出门，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话：“我本来也没向你要求过任何特权。” 走出走廊，他站定脚步想了想，掏出手机给祝韵蓉发了一条短信：今晚临时有事，不参加你们的晚餐了。 不一会祝韵蓉就回复过来：可是约到婥姐机会难得，我们在家等你好吗？ 吴铮刚回了一句“看情况”，弗兰克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如果你按索菲亚说的去做，麻烦只会越来越多。这事很简单，她就是觉得你有利用价值，可以为她做点事。” 吴铮皱眉道：“如果你能找到一个不在这里熬半年就直接能做正式警员的办法，我可以考虑不去。” “如果你不是那么冲动，用枪顶住谢尔盖的头，”弗兰克咬牙道：“州政府也不会受美国能源协会的委托来洛杉矶警署打探你的底细！看看吧，能源协会出面……摆明背后站着的就是格纳列夫父子，仅仅是这样的官方手段就把我逼的手忙脚乱，因为你的档案和资料根本就是一片空白！” 吴铮这才有点担忧，问道：“那你怎么应对的？” 弗兰克道：“暂时可以找些借口搪塞，警署的内部资料也不是说查就查的……但他们通过别的途径照样能查到你的底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实际上这个举动可以列入格纳列夫父子对你发动报复的一个环节了，把伊万和多普洛夫兄弟伤成那样，无论你的身份归属到哪儿，他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好吧，既然是这样，”吴铮眯起了眼：“帮我查出格纳列夫父子在美国境内的麻烦和短处，他们总喜欢捏着人的把柄谈交易，自己也该尝一下这种滋味了。” 弗兰克沉默了一下，苦笑道：“看来我没得选，只能陪着你疯了对吧？” 吴铮不予回答，干脆斩钉截铁的下了另外一道命令：“保障好阿蓉的安全，别出纰漏。”挂断了电话。 当晚六点，他准时出现在芒果咖啡厅，却意外的发现本杰明候在角落里，向他阴笑着招手。 吴铮径直走了过去坐下，开门见山：“你肯坐在这里等我……看来你们兄妹不和的传闻有些出入。” 本杰明端起酒杯小嘬了一口：“真不愧是季度最佳警员，我才离开那么一会，就捅了个大篓子。” 吴铮冷笑：“应该算帮着索菲亚小姐捅娄子吧？可惜她不怎么领情，达到目的后马上要把功臣开除……这算不算你们盖蒂家族一直以来的优良传统啊？” 本杰明眼里闪过一抹深遽，淡淡道：“盖蒂家族的传统不止于开除有功之臣，甚至还要剥夺他们的权利，践踏他们的尊严，破灭他们的追求和幸福！”说完狠狠的把一杯酒全都喝光。 吴铮歪头道：“很显然，你和索菲亚小姐接下来要对付我的手段，不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吧？” “明知故问。”本杰明又倒了一杯酒：“谢尔盖和摩根都想报复你，所以盖蒂中心对于你来说，就是一个进可攻退可守的依托和据点，至少作为那里的警员，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合法的；可一旦被开除，或者我们不予承认你的馆区警员身份，他们仅凭一纸诉状，就能让你吃上十年的牢饭。” 吴铮冷笑道：“所以这就成为了你可以威胁我做交易的条件？” “不是威胁。”本杰明平静的说道：“是阐述。坦白说，我们也不想和你做交易，而是合作。” 吴铮别有深意的看他：“那我首先要搞清所谓的‘你们’是个什么概念。” “没错。”本杰明黯然低头：“索菲亚和我一直坚守着深厚的兄妹同盟，迫于很多因素，只好用不和的表象迷惑外界跟家族……现在你知道了这个秘密，是我们的诚意之一。” 吴铮起身就走：“我对你们的秘密丝毫不感兴趣，也不介意去吃十年的牢饭，对不起失陪了。” 本杰明头也不抬，淡淡的加了一句：“提拔数据部的祝小姐为副主管，也是我们的诚意之一。” 吴铮霍然回首：“你说什么？” 本杰明缓缓抬头：“我是想说……你本来就没诚心帮索菲亚，那她干嘛要领你的情？” 吴铮沉默不语。看来索菲亚和本杰明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不但洞悉了他和祝韵蓉的关系，也掌握了他的动机和心理——通过琳达和珍妮丝，再到汤姆、李轲，打探到这些并不难。 而本杰明现在提出“提拔祝小姐为副主管”与其说是诚意，还不如说是试探性的威胁。 当他看到了吴铮的第一反应，眼里闪过狡黠的光芒，已经确认这种“试探”生效了。 退一万步讲，吴铮不一定非要继续这个“假警察”的生涯，更不会怕谢尔盖和摩根潜在的报复；但要是因此令祝韵蓉受到牵连，甚至丢掉工作，肯定是他最不能接受的结果。 祝韵蓉平静幸福的生活，吴铮没有任何权利去干扰、打破，相反还会尽全力的去维护，本杰明一句简简单单的话明显戳中了他的痛点。 吴铮干脆放弃了矜持，缓步走回桌边，一字一字说道：“如果阿蓉在盖蒂中心受到任何不公的待遇，我保证你和索菲亚小姐的兄妹同盟在土崩瓦解的情况下，再多享受一遍你们家族的传统待遇！” “祝小姐已经工作满两年，”本杰明不慌不忙的喝着酒：“升任数据部副主管是按部就班的程序，难道你认为这是不公的待遇？” 吴铮坐了下来：“我已经明确表达了我的意思。” “我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明确。”本杰明看着他放下了酒杯：“吴铮，我们需要你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