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营救（一）
里昂和里克走在队伍最前方，他们曾经和拉姆德还有奥菲莉雅有着同样的处境，所以这种沉默让我有些担心。我不希望拉姆德发生意外，特别是在里昂和里克面前，所以不断的祈祷他能够平安无事。我果然是低劣的贵族，这个时候还这么自私，不是为了奥菲莉雅，而是为了自己。 白色的围墙环绕着庄园延伸出去，从这里开始就是贵族的私人领地。在领地内，四处都有贵族的私军巡逻，一些怕死的贵族还会请雇佣兵把守。当然也有一些贵族领地内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两名‘精英’作为贴身保镖。我记得那个人就是这样做的，他讨厌吵闹，所以整个庄园内一年四季都死气沉沉。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自然不可能和贵族的私军说‘嗨，你好！’就能顺利进入庄园。我也不认为我那个光有名头的爵位这个时候能拿出来唬人。不过我曾经连王宫都私闯过，自然也不介意这个时候多触犯几条法律。 里昂纵身一跃，轻松跳了上去，我们紧随其后。几米高的围墙对许多人来说都只能算装饰，所以高度本来就没什么意义，真正需要注意的是庄园内那些巡逻的私军。只要没有魔法师使用侦测魔法，以里昂的实力自然能带我们轻松混进去。 一般情况下，爵位较高的贵族家族在庄园内的宅院都很古老，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家族历史悠久。而布朗家的宅院很大，看起来异常豪华，是比起门面，他更看重物质，这是腐败贵族的典型，不知道他是否整日过着酒池rou林的生活。 里昂翻过栅栏，突然冲出，在门卫反映过来以前用手刀击中他们的后颈，两人身体一软倒了下来，落在我和里克的怀中，轻松搞定。如果不是避免打草惊蛇，根本没有必要偷偷摸摸的潜入，我不认为这里有人能够拦住里昂。 缇娅和玛蒂丽娅跟了上来，奥菲莉雅走在最后。里昂朝她们点点头，推开门冲了进去。 我计划到了这里以后就这么杀进去，让那个贵族知道我们是动真格的，等我们找到他，然后把刀架在他脖子上，我就不相信他不告诉我们拉姆德的下落。这样既然省时又省力，顺便我还能发泄一下累积在心中的怨气。当然语言是人类沟通的重要工具，如果能用谈话解决问题，我也不介意采取这种和平一点的方法，这样老头子善后也会轻松许多。 宽广的大厅看起来很华丽，所有挂饰和装饰都价值不菲，不过依旧掩盖不了这里的冷清。贵族的宅院中一般都会有许多仆人负责打扫，接待，洗衣做饭，可是这里却一个人都没有。 怎么了？为什么会没人？难道是陷阱？难道我们被人发现了？明明我们都作好大干一场的准备了。啧，如果那些贵族逃了或者躲起来了，那就麻烦了。 我释放了侦测魔法，发现很多魔力波动都集中在一个房间。有人在，这么多人集中在一起，打算对付我们吗？ “二楼左边通道走到尽头转右倒数第三个房间。有很多人，小心一点。” 我们来到房间外，相互点点头，里克一脚踹开门，我们立刻冲了进去。 一踏入这个房间，我便感觉到了一股破灭感，室内弥漫着一股呛人的香气，除了非常甜美、足以蒙蔽人心的香气外，还有从许多生物上发出的热气、汗水、眼泪。内心浮现出一种讨厌的感觉，就像回到了迷宫的酒吧。 ****的男男女女倒在地上，发出娇媚的喊声与呻吟，居然公然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这里充满了压倒性的暴力、欢喜与支配的氛围，在加上贵族的华丽高调的变态趣味，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里昂和里克皱起眉头，剩下的女性都露出厌恶的表情。 “你。你们是什么人？守卫。守卫呢？私闯贵族邸宅是重罪，快来人！来人！” 说话的是全身被脂肪包围的中年秃子，比我以前看见他的时候还要肥，他就是这里的主人，不过现在的他显然没有主人的风范，此刻正露出惊慌失措的表情，不断的大喊着守卫。 怎么会有守卫，恐怕你在做这种事以前就支开了所有守卫和仆人吧！真是自作自受！ “你是伊古尼鲁家的小鬼，你怎么会在这？你来做什么？” 我转头看去，说话的是另外一个胖子，在我们踹门而入的时候，就他反映最快。此刻他走到窗户边，用装饰在石柱上的布料裹住身体，可惜布料太少，完全没办法掩盖他肥胖的身躯，肥rou被挤压变形，看起来很恶心。 这家伙有些眼熟，说不定以前在帝都见过。既然他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贵族，贵族之间总会有许多见不得人的勾当，聚集在一起也不奇怪，只是聚集在这里的人，趣味还真是低下。 里克露出凶恶的表情，将‘日轮’架在贵族秃子的脖子上，逼真的演技让我赞不绝口，看来他很适合干这个。 “我只是来找人，快说，拉姆德在哪？” 贵族秃子一脸惊慌失措，全身都颤抖起来，他努力回忆着拉姆德的消息，当然如果他想不起来，我也不介意帮他回忆一下。 “拉姆德，拉姆德，难道是那个家伙？他。他。他已经死了。” “什么？” 奥菲莉雅睁大眼睛，不断的摇着头，其他人也是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我捏紧拳头，一拳砸向贵族的左脸。开玩笑的吧，那家伙死了？脑海中浮现出拉姆德的样子，明明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前段时间还在一起行动，现在就这么死了？搞错了吧，一定是哪里搞错了吧！ “他怎么可能会死！” 贵族秃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突然笑了起来，说道：“他打伤了我儿子，袭击骑士团的正规军，还煽动其他人造反，按照法律处置，自然是死刑。你们这些人也是重罪，就等着被抓吧。” 接着他用色眯眯的眼神不断打量着奥菲莉雅，问道：“你难道就是那个家伙的meimei？” 奥菲莉雅此刻还处在震惊的状态当中，没有反映过来，我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玛蒂丽娅立刻将她抱进怀里。这个混蛋，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有恃无恐，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那家伙这几年倒是帮我赚了不少钱回来，就这么死了还真有点浪费，不过贱民就是贱民，就算死了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秃子转过头来看着奥菲莉雅说道：“果然长的不错，难怪他这几年把你藏的这么好，连我都没见到过你。不过既然你来了，就别走了。还有这位，哦对了，伊古尼鲁家的公爵，我记得你叫休加吧，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那个时候我经常和你父亲在一起，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说起来你真是越来越像贵族了。多谢你将这个女人送回来，你有什么需要可以提，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没有必要为了几个贱民动怒。” 光是听这家伙说话，就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越来越像贵族？等我撕开你那张臭嘴的时候，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这么淡定的和我说话。 缇娅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是她暴走的前兆。而眼前的这个秃子，正是她最痛恨的一种人。说到愤怒，大概此刻没有人能和她相比，她深呼吸一口气，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问道：“拉姆德真的死了？” “死了，我亲自下的命令。他触犯了法律，就算是在国王面前我也占理，我劝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没有任何好处。不如把这个女人留下，之前的事我都不追究。” 死了？真的死了？一切都没有实感，让我总觉得这只是一场误会，说不定过几天，那个整日都带着微笑的家伙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可恶，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我害怕什么，就偏偏遇到什么！真是受够了！ 不管这件事是真是假，我都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我用冷漠的语气问道：“他的尸体在哪？” “不知道，应该还在审问间。难道你对这方面有兴趣？” 这个混蛋似乎还没有明白状况，难道你真的以为帝都的法律能够成为你的盾牌？难道你真的认为贵族的命更高贵？不管是谁，死后都不过是一堆尸体。 够了，已经够了，我觉得继续和他说话，都会玷污我的嘴。 看着抱着双肩跪在地上痛哭的奥菲莉雅，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无能，明明决定要帮她，明明说过肯定会救出拉姆德，可是我却什么都没做到。我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替拉姆德报仇。这种人没有资格活在世上，我会亲手送你下地狱！ 我释放了魔法，左手浮现出一颗雷光球。周围的看热闹的人终于察觉到气氛不对，意识到危险，尖叫着跑出房间，只剩下几个还没清醒的人依旧躺在地上。 啊~！没想到我第一次杀的人，居然会是这样的人！ “你。你要干什么？谋杀贵族可是重罪，就算你是公爵也跑不掉，你想想，没有必要为了贱民触犯法律，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将她送给你，我还可以给你其他。” 秃子还想继续求饶，可是头颅就这么直接落到了地上，充满恐惧的灰色瞳孔，渐渐的失去了光辉。 我看看手中的雷光球，接着转头看着里昂。 里昂收回圣剑，拍拍我的肩膀说道：“这种人不值得你出手，这些事交给我来就行。” 我心情有些复杂，曾经告诉我遇到敌人不要手软的人是你，可是现在害怕我弄脏手帮我杀人的人也是你，为什么？我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吗？ 如果那个人不死，说不定你也会遇到这样的事，即使看见了拉姆德的下场，即使看见了贵族丑恶的本质，你还是觉得我能成为你的兄弟吗？ 我很想问问，问问里昂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我又害怕，害怕得到的不是我希望的答案，所以我退缩了，所以我开始逃避，所以我什么都没有问，就像什么都没有考虑一般。 “你闯祸了，你杀了贵族，触犯了最严重的法律，就算你是剑圣的徒弟，也没办法脱身。在军队赶来以前，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 说话的胖子一脸惊恐，被里克抓住的他，不断的强调着法律，恐怕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小命吧。真是讽刺，平日总是无视法律，可是需要的时候又抓着法律救命，真是无药可救了！ “人是我杀的，有什么事冲我来。记住了，这个人是伊古尼鲁公爵杀的，因为他也触犯了法律，记住这点，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还有，那个什么审问间在哪？” “在。应该在地下室，从一楼最右边的门就能下去。” “我们走！” 走到一楼，我犹豫着要不要留下奥菲莉雅，我怕她看见拉姆德的尸体的时候会无法接受，但是她不断的叫喊着拉姆德的名字，让我开不了口。我想帮助她，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这件事只有靠她自己来面对。 来到地下室，空气中漂浮着一股血腥味和腐臭味。各种挂在墙上的刑具在火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冰冷的光芒。房间正中有一根木桩，上面挂着一具尸体。我握紧拳头走了过去，奥菲莉雅就突然脱力，就这样跪坐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叫喊声。 这个声音包含着无数思念，包含着无数痛苦，所有的期望在这一刻全部化成泡影，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的哭喊，宣泄着自己的感情。 啊~！你果然死了吗？为什么这么冲动，留下奥菲莉雅就这样独自离去！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向我寻求帮助？为什么你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拉姆德的尸体被像绳子一样的物体绑住，上面的许多倒刺全部镶进皮肤，除此之外全身还被钉了数百根又长又粗的长钉，其他裸露的皮肤上还有无数烙印留下的伤口，甚至连头皮都被剥掉了、头骨被人移开，腐烂的脑组织纷纷外露。 “好残忍！” 耳边传来缇娅的声音，她皱着眉头开始检查拉姆德的尸体。玛蒂丽娅抱着奥菲莉雅坐在地上，露出痛苦的表情。里昂和里克看了看周围，检查其余的牢房。我闭上眼睛，将目光移开拉姆德的尸体，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里昂，休加，缇娅，过来看看。” 里克打开一间牢房大门，突然大叫起来。牢房地面的稻草堆上躺了一个人，不，确切的说躺了一具尸体。缇娅走了过来，盯着尸体露出了悲伤的表情。 尸体是一具女尸，她白晰的肌肤上，特别是头上还有身体的四周，都有乱七八糟的伤口。血液、脓水还有不明液体就从那些伤口流出来。金色的头发散落在地，她的脸庞非常美丽──美丽到有些残酷。 黑色的失去光泽的双眸仿佛是在倾诉悲哀，满是痛苦。除此之外，她身上还有成千上万，数也数不清的苍蝇。不、那些苍蝇早在她的身上的伤口产卵，仔细一看，她的身上爬满了苍蝇与蛆。 尸体的脖子上还挂着项圈和锁链，身上许多地方都被打上了圆环，她生前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仅仅是为了保护自己重要的人，可是没想到她连死后，身体都还受到如此对待。 她是奥菲莉雅的jiejie！只是一眼，我就确认了她的身份。她的脸和奥菲莉雅很象，在过几年，大概会变得更像。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奥菲莉雅，因为我怕她无法接受这种残酷的现实。 “太残忍了，这些家伙真是太残忍了。那些贵族，根本没有把人当做是人来看待。” 缇娅捏紧拳头，沉默的摇了摇头。我察觉到身后有人，转头看去，奥菲莉雅不知何时，已经跌撞着走了过来。她看着尸体，没有说话，然后像失去了全部依靠一般，倒了下去。 缇娅皱着眉头检查她的身体，接着长呼一口气说道：“她没办法接受现实，晕了过去。” 玛蒂丽娅将奥菲莉雅背在背上，转头问道：“现在怎么办？” “带奥菲莉雅走，这里，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