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子不教，就电他
世界上的人分为很多阶层，似乎阶层和阶层之间往往非常容易产生不可调和的矛盾。 大人和孩子的阶层对立，似乎就说明了这一点。 从孩子这里，掩饰也好，自暴自弃也罢，齐林都能够感觉到孩子对这个地方的抗拒。 然而他们随后采访的孩子家长，态度绝大多数都和孩子们截然相反。 相比于让宋瑾羽采访这些孩子，显然采访家长更加让杨振放心。 在听到宋瑾羽说有采访家长的意思后，杨振几乎是喜形于色的立刻就安排了几个家长。 他甚至都不用专门挑选，因为每一个生活在这里的家长几乎都是他的忠实粉丝。 “你们来这里的时候，知道这里采取的是什么样的治疗方式吗？”宋瑾羽问道。 在她的对面坐着五个家长，三男二女，年龄大多都在三十岁到五十岁之间。 听到宋瑾羽的问话，一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汉子立刻回道：“不清楚。” “既然不清楚，那你们为什么就直接把孩子送过来呢？” 一个秃顶的父亲叹了一口气，“实在是让孩子把我们逼的走投无路了。” “孩子的所作所为，我们毫无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他误入歧途。” 这位父亲的话显然引起了他们一方几人的共鸣，一位老态尽显的中年母亲眼中含着热泪说道：“当时的感觉就是有这个孩子还不如没这个孩子，我们连死的心都有。” 这位母亲眼中闪过的全部都是痛苦，显然她的孩子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困扰。 可是齐林在听到这里之后却油然而生一股愤怒： 一个没有成年的孩子，会逼的父母走投无路？ 孩子的所作所为，让父母毫无办法？ 有这个孩子不如没有这个孩子？ 既然连教育一个孩子的能力都没有，感情那么当初就别生啊。 齐林只听说过子不教，父之过。什么时候变成了子不教，就电他了？ 齐林没有打断他们的谈话，他倒是要看看，今天的采访到底有多么能够颠覆自己的三观。 事实上，父母的抱怨并没有停止。 “当时我们想的就是，只要能够让孩子改变，做什么都可以。”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宋瑾羽终于忍不住插了一句：“就算是有暴力存在也是可以接受的吗？” “接受。” “接受。” 两声毫不犹豫的接受，其他三人虽然没有说话，却也几乎同时点了点头。 显然，他们并不觉得这是一种问题。 齐林内心冷笑出声，似乎父母总感觉教训子女天经地义。可是就算这是天经地义，父母又哪里来的权利将孩子送给别人教训？ 一群法盲，都不知道这完全侵犯了孩子的权力，不是《未成年人保护法》赋予的权力，而是所有人都有的权力。 还没有完，最开始出声的那个看上去很老实的中年汉子认真的说道：“通过暴力就可以救他一命，有这个想法，我们也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 齐林双拳悄然握紧，看着这个平头汉子认真的样子，齐林有一种将他打成猪头的冲动。 这种父母，似乎一切都是为了孩子着想，可是在齐林眼中，却还不如没有的好。 下一刻，一双冰冷的柔荑覆盖了齐林，齐林转头，看到洛神对自己摇头，并没有移开自己的双手。 齐林深吸一口气，丝毫没有感觉到旖旎，反而只是无尽的悲哀。 “事实上给孩子们进行电击的那台治疗仪是一台用于狂躁型精神病患者的抽搐型治疗仪，治疗对象年龄在18到60岁，用于孩子们身上是不安全的，而且这台仪器也已经停产了，就是因为它会带来副作用。”宋瑾羽稍微科普了一下。 五个家长的脸上都略微闪过慌乱之色，但是只是一闪即逝，随后便镇定了下来。 一直没有发声的那个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母亲开口说道：“我们都是普通老百姓，也不懂这个，但是杨医生是******承认的专家，而且孩子们都在这里接受治疗，也没见他们有出事的。” “从医学的原理上，副作用是不可避免的。车祸也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但是遇到一次，后果就会很严重。尤其是我看到这个治疗中心还有十二三岁的孩子，对他们进行电击的话，很有可能会对他们的大脑发育造成不良影响。”宋瑾羽强调了后果的严重性。 不过没起什么作用。 “到目前为止，没有发生任何一起你所担心的事情。杨医生说过，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宋瑾羽：“……” 没有任何医学方面专业的结论，更没有专家研究的共识，杨振说的有个屁用？ 然而在这些父母心中，杨振代表的就是专业。他们将孩子的安全完全寄托在了杨振的专业性上面，而且并不觉得这是一场赌博，反而当成是理所当然。 “有很多的例子摆在我们面前，我也咨询过很多孩子的家长，并没有出现你所担心的情况。有些孩子已经恢复正常，回去上学或者工作，我认为这种事实是最有说服力的。” “我们不是专家，也不想去了解仪器的原理，我们相信这是个正规医院，******津贴能是随便给的吗这么大一个专家，我们不相信他还能够相信谁？” 齐林扭头，这一刻他甚至有些同意了宋瑾羽的部分看法。 扯淡的国家监管。 经常上网的人，当然都知道这年头专家是最不值钱的，砖家和叫兽甚至已经烂大街了。 但是对很多没有信息渠道了解的人来说，专家似乎是他们唯一可以相信的对象。 “有些走出这个网戒中心的孩子说电击是最主要的一个治疗环节贯穿始终，你们孩子有给你们说过这个吗？”宋瑾羽换了一个话题。 “说过，不过他后来承认是在说谎，电击是最小的一个环节，主要还是心理教育。” 宋瑾羽终于无言以对。 不过她不说话，对面的家长却主动说了起来： “我知道你们是来采访的，别人看了我们的采访之后，肯定会觉得我们非常不正常。” 旁边有家长点头附和。 “如果他家里面也有一个孩子的话，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这位家长一脸的辛酸，给人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我们家里有这样一个孩子，可以说是家无宁日。我们没有办法，只能病急乱投医，咱们国家还有哪里能够帮我们呢？” 宋瑾羽挑了挑眉，插言道：“我们在网上听到一种说法，就是说这样对孩子是不人道的，你们认为呢？” “不是。” “哪个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 “这样才是人道，将孩子救好才是最大的人道。” “你们的目的是好的，但是不觉得手段有些过激吗？”宋瑾羽尽量不让自己激怒这些家长。 “谁有什么好手段？拿来。” 采访进行到这里，已经无法继续了，双方的情绪都有些激动，谁也说服不了谁。 家长认定了这是爱，却不知道爱使用不当的话也会变成一种伤害。 以爱之名的温柔杀啊。 在采访即将结束的时候，洛神授意宋瑾羽将治疗中心的家长全部集中起来，做了一个举手表决。 结果令人深思： 在治疗中心内所有的父母当中，曾经对孩子使用过家庭暴力的父母占比94%； 对孩子有过过度溺爱的父母，占比87%； 因为以前过于忙自己的事情，而没有顾及孩子的父母，占比83%； 因为夫妻之间的关系不好，而发泄在孩子身上的父母，占比79%； 在以往有过不尊重孩子独立人格，曾经有过用言语刺伤孩子行为的父母，占比91%。 自认为不懂得和孩子进行沟通的父母，占比96%; 认为孩子是属于自己的，所以可以随意支配。持有这种观点的父母，占比97%。 最后一个问题是，在上述这些问题当中，在座的认为这些问题导致了孩子现在状况的，请举一下手。 这一次统计出的比例是——99%。 走出网戒中心，蓝天白云，自由自在。 齐林掏出手机，给老妈打了过去。 “林林，怎么想起来给妈打电话了？” “妈，我就是想和你还有我爸说一声，感谢你们的不杀之恩。” “傻孩子，说什么呢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