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挚友
夜色如水有微光与电弧，凌晨来临了，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皇城似乎都朦胧摇摇欲坠，雨夜里行军以及打仗都是颇为艰难的，步伐，招式都会变得迟钝。 尤其是那么久米粒未进的守军，他们的神经随时紧绷着，对战以来，夜不能寐，这是一种巨大的精神折磨，不论对于谁来说，都是可怕的。 “镪……” 夜空里，只要有一次攻击没有被挡住就会人命陨落，血水沾染在皇城之上，迅速被雨水冲刷，但还是血红，不会干净。 “将军……” 禁军统帅们守护着王欣，这个士子以丞相子嗣的身份降落禁军，如今两日，彻底改头换面！ 还是有人开始信服于他了。 “诸位，我越国儿郎！” 王欣坚毅，右手推开扶着他的将领，他颠倒了几下，但身体还是倔强的挺立起来，这时人群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整条臂膀已经不见了，齐臂被斩断，那里依附着的棉布缠绕，从左到右，将王欣整个人都捆了起来。 鲜红依然，照耀着惨白的脸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拿剑来！” 王欣说，几乎嘶吼。 “将军……” 一众将领跪地，服了，为何不服！ “拿剑来！” 王欣坚持，只有一条手臂在挥动，极其的激动。 “将军……” 那柄斩断王欣手臂的长剑上还残留着骨头渣子，很锋利，夜色中寒光闪闪。 “啪……”那人跪地，似乎要在地面砸出一个坑，他面露惭愧，低头默默，差点啜泣。 王欣让他看住太子，他却真的只是看着，一步也不敢上前阻止。此刻王欣断臂，又始终觉得与他有关。 “诸位……” 王欣右手接过来，看着面前众人。 只有十七人了，昨日王欣带来三十六名禁军勇冠之人，封校尉拜副将，个个骁悍，如今，一半都没有剩下。 王欣面露坚实，众将都看在眼里，那不解一瞬消逝，他们开始目露凶光，眼神炽烈，看向不断攻杀的苏家军。 无话，不需要说话，王欣拿剑，就是一种命令，这个赶鸭子上架的将军尚且如此，他们有什么资格怯战。 “战……” 本就断裂未好的左手彻底没了，倒也让王欣少了很多顾忌。 他挥舞长剑上前，眼中已经没有理智了。 “乱臣贼子，不得好死！” “杀……” 天空回响这些喊叫，不断有人倒下。 “哈哈哈……刘昆何在？” 关非浑身血色弥漫，凶神恶煞的来临，他好像高大极了，几乎是碾压一样的推过来。 禁军普通兵卒打不过他，节节败退，举盾在硬抗，绕是如此，也有很多人被掀翻在地，挑飞上空。 “喝……” 禁军还是开始反击，手持长枪，举重盾抗击，直刺了过去。 “哗啦啦……” 关非始终不敌几十人联合攻伐，被前后夹击，他高高跃起，大戟在地上转了一圈，撑起若老虎一样的身躯，躲过了必死一招。 这是由于苏家军渐渐被清空造成的，三千人对守军三万，以一对十，并不是人人都有关非的万人敌之姿。 “轰……” 一架又一架的云梯翻倒，城下开始出现一个又一个的死人堆。 或许这番景象在往常会显得瘆人森寒，然而此刻那些或许比起石头也不会有太多惊奇，战场上，最常见到的，恐怕就是死人了。 “噗……” 是关非中箭了，左胸前的钢铁盔甲救了他一命，箭矢戳穿那里，也卡在那里，幸好只是皮rou之伤。 这是一个大将射的，极其准确，每次都是关非避无可避之时，上一次八百攻城兵来，关非中了一箭，若不是用手掌挡住，可能要可惜英雄气短，已经魂归故里了。 “皇甫慈……” 关非怒目而视，那是禁军副统领，家室要不是差了刘昆些许，此刻，统帅禁军的恐怕易主。 “宣德，为什么？” 皇甫慈大吼，眼含热泪！ 他生的极为清秀，第一眼看去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肤色净白，面颊棱角分明，一手烈弓还在左手拿起，俊秀高大，似乎又一个周郎。 那是关非挚友，同来自岚水江东，他们同时参军，战场上相互扶持，生死之交，一步一步走来，却分开成为不同军种大将，也都成为越国数一数二武将，造化弄人，如今，却这样相见。 “洪冥！” 夜色黑暗，关非还是看见那张脸，同年的两人相见，他却突然的寂落，他轻声喊，先前皇甫慈射杀他两箭的恨意被以往冲上来的回忆全部冲散。 一时无措，关非无措，他想过追随苏姜杀进皇城封王拜相，却没有想过对上皇甫慈，他选择性的忽略那些不愉快。 可是，此刻还是对上了，他在皇城下高呼:“谁人敢来一战！” 如今又愤怒的大喊挚友名字，原来竟也不过是宣泄那种疼痛吗？ “乱世，乱世也……哈哈哈……” 皇甫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右手却搭箭拉弓。 “杀……” 他呼喝，天地都憋出一道闪电，兵刃反光，森寒不已，皇甫慈眼睛已经迷蒙，彻底的看不见事物。 “噹……” 关非未躲，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箭。 “洪冥……” 关非被力量带退了三步，低头呢喃，那一箭显然是没有什么力量的。 皇甫慈所用烈弓乃玄铁塑造，名英雄弓，乌岩时代就出现，主人多为大将，至陈朝开国就封存至今，常人根本一寸都拉不开，满弓更是号称千里追魂。 所故，关非未死，先前的三箭恐怕都是“放水”！ “哈哈哈……” 关非大笑，脸色开始慢慢沉下来，然还在挥戟立地长笑。 “笑死本将军了，皇甫慈，你的箭无虚发呢？你的英雄神弓老了么，跟你一样的英雄气短吗？” 关非嘲笑，整个天地都好像寂静，苏家军攻伐的箭矢也开始熙熙攘攘。 …… …… “宣德，越国双雄！” 大帐内，苏姜长叹，他一身学士服，负手而立，没了所有杀伐气息，一个将军元帅，如今又似护儒的道统老士子。 他已经长立大帐门前好久了…… 案牍上，放着两张锦华布帛，一张，写着——王妃入东宫。 一张，写着——山欲倾天！ 萧远山，山欲倾天。 “王妃……” 苏姜的身形后来还是落寞了，他扶着帐门，双眼发晕，可还是始终没有倒下去。 “苏宁，即使苏姜对不起你，何必拉上旁人。何必……” 他呢喃，眼中一颗颗水滴出现，没有发觉，可终究落泪了，终于落泪了。 后悔，后悔了……要是可以重来，当年，当年在…… 苏姜想，却想不起来为什么悔恨，因为自己的王妃这样被辱没么？ 大起大落，回首过往，心中自省，不免感怀。其言也善！ 苏姜感觉到了自己未来的不同寻常，他们这一族，或多或少都有一些这样能力预知。 “可已经错了……” 他又说，好是矛盾。 夜辉煌，也凄凉，有血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