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笑今无为尚飨，明珠有为并神。
“住手！” 终于，宫玉爆发，在这里大喝一声响彻。 两个影卫都已经死去了，这是一个大步走，要是夜末与刘昆继续出手，大房与三房骨干都要死在这里，而且纵然那么多不惑之年以上的族老也无用，年纪大在死亡面前太过苍白，这不是可以躲避的理由。 夜末与刘昆同时停手了，再看战场，族老死去了三位，三房近乎被屠戮一空，大房伤残在血泊里惨叫，宫易水瑟瑟发抖躲在宫贺怀里，再看宫贺，整个人都失去生机，早已经死在了那里。 “笑今，心力有尽，眼却永欲万里，世故，无屠刀，不毙口角。” 夜末与刘昆都停手了，可是苏宁并不满意，人包容的心思终究会有尽头，眼睛却永远都想要看穿万里，世间就是这样，没有冷血心肠，很多争端都只能停留在口头。 这是事实，让宫玉没有反驳言语。 但苏宁确实没有再动作，也将族长留给了宫玉，这已经是一种尊重了。 “族长，这是玉儿最后一次称呼您了，天下巨变，陈朝日落偏西……宫玉既然有大才，不能待百姓受苦求助去出山，此有违天道，且……” 宫玉站直了身躯，所有人都能明白他想要说什么——且他宫玉，时日无多了。 “神子殿下这样插手我宫家内事，太过自以为是了？” 族长第一句大怒之声是朝着苏宁去的，在他看来，宫家弄到这步田地完全出自苏宁之手，相比以往，族长有理由相信自己能够劝说宫玉回心转意，从而继续对宫家做出贡献。 “嗯？” 苏宁温润，在看雷雨，不曾转身。 “天降大雨，雷声遍野，云愁无端，必有大乱！” 这是苏宁的声音，不过已经让人愣在原地，因为这句话宫玉方才也曾说过，而且是完全一致的话语。 可是这种态度明显会让人抓狂，两个人先后无视族长，都将天下事放到眼前去探讨评论，直接忽略了这个老人的心情，说来说去，在他们心里，都是由于族长不够有分量。 “苏宁！” 族长压着脾气，看着死去十几人，眼中现出暴怒，这些事都发生太快了，族长从未想过宫玉会动手杀人，偏偏却忽略了苏宁。 这位神子没有耐心，极其的没有耐心，再准确一点的说，对于他们这种小角色，一点耐心都没有。 “我宫家要一个说法。” 族长站了起来，立在尸体之上也不曾后退害怕，宫家虽然死去那么多人，但还是有底气去对抗苏宁的。 大房三房拿捏宫家整整超过一半的商业命脉，根本无惧苏宁，在兵荒马乱的年代，性命不值钱，有钱的商人便就最是可怕。 他们是可以一瞬间拉起一支军队的。 苏宁向来直接，于是当族长盛气凌人问出这句话时候，他转过了身躯。 “族长你太老了。” 神子向老人行了一礼，看见他身后还在发傻的两位族老，拨弄着衣袖平静无语。 苏宁这句话很难听，事实永远比幻想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饮水自如，冷暖自知，族长若不是仗着年纪，没有人是会尊敬他的，连着真正尊敬他的宫玉都要自立门户，还有谁是爱戴族长的？ 老者无力，若无感恩，孝字出怜。 族长太自以为是了，一个老人先无教义，后少温和，不明哲保身却还要去胡搅蛮缠，这是痛苦晚年的征兆。 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而苏宁，是从来不会去惯着不认识人脾气的。 “要死了！” 苏宁又说了一句，却将人们都说的惊恐莫名。 “你太老了，要死了！”，这是赤果果的嘲笑还有大骂的句式，老人年岁古稀，年龄绝对称得上是老寿星一样的人物，偏偏在这里这个事实被无情戳穿，戳得人心胸烦闷。 七十多岁的人了，当然要死了！ “竖子……”族长暴怒，脸色气的涨红，喉头憋了半天，似乎要吐出一口血来。 “哈哈哈……”片刻后，这位族长一下放松，却突然怒极反笑:“老了怎样？” “宫家听了我几十年。现在我老了，还是照样要听我的。” 这是宣扬最后的对峙，老人寸步不让，底气十足。 就像苏宁所说，“他太老了，活不了多久”！ 这是一个人的悲哀，却也是一个人的筹码，不论什么不出奇的事物积攒，到了一定程度以后都会强大无比，年岁自然也不例外。 太老了，那就是活够了，活够了的人，当然不介意生与死，但是不介意的事如果能够变作筹码去恐吓苏宁，族长不会吝啬。 “神子若是想试试，老朽拼着玉石俱焚，也要挖出你一块rou。” 这是最终宣告，族长如今像是一个将军，孤零零的站在高山之上等着千军万马，他绝对有恃无恐，要攻下来不可能不伤亡。 “苏宁当然是愿意退缩的。”苏宁有什么不愿意退缩的，气也出了，人也杀了，他一点也不亏，真的，要是刚才的得寸进尺能够得逞会特别完美，但现在退下来也并不是不能接受，至少族长不会轻易再来招惹宫如意与刘昆是真的不是么。 至于宫玉要自立门户…… “族长听见下雨的声音了么？”苏宁后撤一步，看着老人，再言语。 “一团云，成一颗雨，落地良久化作一滩，再聚一处，是水却就不是云了！” 这是很多人都明白的，却没人想过这是一种劝诫。 于是很多人都不明所以，但族长第一时间就听了明白。 苏宁这是在说:即使能强行拉住宫玉，宫家也不再是从前的宫家了，就像雨重新聚在一起不是云，人聚在一起也不是一家。 “呵……雨最后始终要再变成云的。”族长冷笑，他不同意这个看法，盯住了宫玉，似乎要看穿这里。 “哎……”宫玉只能叹息，他自知，自己是宫家人，永远无法摆脱这个身份，只得叹息。 剑拔弩张缓解了，似乎一切都在往族长预料的方向发展，他来宫宅，阻止大房三房逼压二房导致狗急跳墙，后稍微惩治，令宫玉继续留在宫家，不再追究宫如意之事。 是的，宗祠里的人就是这样想的，与大房三房不同，他们要的，只是竭力留下宫玉。 所以听见宫玉在另立门户时老族长疯了，现在更加要玉石俱焚，不惜毁灭也要阻止分家，逼迫苏宁不得插手，完全是发浑，不给余地，在族长心里，没有什么比宫家整体利益更加高尚，他不能容忍宫家分离，即使死去那么多人他也不会出手，但只要宫家一旦分离，老族长就会不惜一切。 “可还是同一片云么？” 于是当身后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老族长愣在那里。 出声的是另一位族老，低着头，萎靡不振。 宫家始终不再是那个宫家。 当宗祠以如意之事多方打压二房，借此对流涯示好时，就种下了种子。这是根本，因为它让大房三房觉得宗祠是向着他们的，于是有了得寸进尺，大房三房如今更加欺负到了二房头上。 什么都是好的，可也不能全部被宫家大房三房占了，如今的宫家，支撑着的，可说完全是二房。 所以二房很不开心可以理解，二房要自立门户也可以理解了。 而在此刻，朝政不稳，内忧外患，商贾世家无力回天只得飘摇，宫家如果失去宫玉，是不可估量的，族老们想到了这里，故前来阻止两房。 可没有人明白事情为何突然变成这样。 族老们令影卫掌嘴宫言，这是想立下威信，掌控这里。 但事件还是往意料之外发展着，刘昆在这里大闹，苏宁亦然太雷厉风行，让人没有余地。 …… “我……” 族长离去时，对着宫玉欲言又止，始终没有说出来完整话语，这位族长从宫家客厅走到大门时，整头发丝都变得苍白了，他心中有愧疚，一直没有说出话，只是在转身时吐出这个字，而后落泪。 “家主！” 老管家叫了一声宫玉，青年正望着天际的彩虹失神，族长离去了好久都一动不动。 “去竹苑！” 彼时宫玉伸手，老管家正要扶住他，宫玉却缩了回去:“不，不要扶了，我自己走。” …… …… “笑今多谢一垢相助。” 宫玉对苏宁行礼，那个人一避，没有受下来。 “你说什么？一垢不明白。” 苏宁摇头，回头看身后坐立那人群，少了一位禁军统帅。 “嗯……”宫玉点头，站上了台阶，望着桌上喝了一半的茶水。 就跟所有人都看不出来那样，他宫玉也忘记刘昆与两个影卫对手时，是谁叫住了刘昆吧！ “你始终为我杀了人，我该拜一拜。” 宫玉又说了，对于他们这类人，不经意用出来的那个“我”是很情真意切的。 苏宁的出现，打乱了宗祠的一切计划，令可能向宫玉赔罪的所有人都死了，让族长对宫玉的负疚一直横在胸口不得放松，这些所做所为，宫玉不应该忘记。 “二月了……”苏宁没有躲避那一拜，开口时的目光盯住了宫玉:“用了两个月。” 整整用了两个月才让宫玉脱离宫家，没有半点不良反应的脱离，如果对不起这些时间，苏宁不会甘心。 “所有人的牺牲，笑今都会让他们值得的！” 宫玉想起自家meimei，她什么都不知道，但牺牲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