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平干王
宫闱险恶，手足情薄。 人命轻贱，时为棋子，时为牲畜。可弃可诛。 他是刘堰，是赵敬肃王刘彭祖七王子，因为一个小小的过失，他失去了心爱之人，还险些送命。 “嗖”的一声，佩剑出鞘。 “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对梦樱做了什么？！” 即将登上王位的刘淖意外地敛了敛眉头，他不想节外生枝。但刘堰杀气肃然，步步紧逼，令他感到了危险。 他挺直了腰板，气势汹汹地呵斥：“刘堰，你想要弑君吗？！” “你不过是个畜生，有什么脸面自称君王！”刘堰挥剑刺去，刘淖拔剑挡架，兄弟二人在朝堂之上厮杀起来。 刘淖的生母是已故赵王刘彭祖极宠的妃子淖姬。世子刘丹被废之后，刘彭祖便传位于他。然而，刘堰却在淖姬要处罚宫女梦樱之时不顾一切地得罪了她。刘堰刘淖两兄弟也因此结下梁子。 就在狩猎那日，刘淖趁势玷污了已与刘堰相爱的梦樱，逼得梦樱离宫且投湖自尽。 殿内，刀光剑影，刘堰招招夺命。虽说刘淖功夫不输刘堰，此时也仅能只守不攻。 殿外，恐慌的众人纷沓而至。但目的却多种多样，有看热闹的，有隔岸观火的，有坐收渔翁之利的，还有借刀杀人的…… 最终，刘堰被拿下，刘淖正欲将其处死，不料一道圣旨从天而降。 来自长安的圣旨，大汉天子，刘彻的圣旨。 “寡欲安邦，贤能兴国。今赵王刘彭祖毙，立六子刘淖为元嗣，朕闻淖子为人多欲，为兴封地，故立武始候刘昌为世子，袭赵王之位。” 形势来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所有人都惊呆了。然而最错愕的，是淖姬母子。 刘昌声色不动，暗怀鬼胎。当年刘丹要追杀门客江充，是他在暗中救他一命，并给他指了条明路。如今这般回报，也算是两不相欠。 说是回报，不如说是交易，那日在未央宫—— “江充，朕有一事问你。”大汉皇帝刘彻问道。 “陛下请讲。” “朕听闻赵王刘彭祖留下遗诏要立刘公子刘淖为世子。你曾在赵国做过门客，朕问你，刘淖为人如何？” 江充回答：“为人多欲。” 刘彻叹道：“诸侯多欲，恐难安邦。” 他又问：“那武始刘昌如何？” 江充看似无意却回答巧妙：“为人无过，若陛下有命，必从之！” 刘彻点点头：“传朕手谕，封武始侯为世子……” 传旨太监走后，刘昌走到刘淖面前，挑了挑眉毛，只向他，遗出一丝得意：“六弟，不好意思。” “你！”骄纵的刘淖一时气愤，竟又和刘昌相杀起来。 审时度势的人又在一侧旁观。 刘淖心浮气躁，很快落了下风，淖姬在为其挡剑之时，被刘昌错杀身亡。 王位的更替，亦需要见血。天地的蜕变，也需要牺牲。 这一场血流过了，尘埃落定，人们各归其位。 而刘堰，在饮过淡酒后，他走了。毫不犹豫地策马而去，试图远离，所有纷争。 但，真正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赵王宫，离他越来越远。 郊外，杨柳依依，纤弱的柳条无风而动，似有无形温柔推波助澜。一切，春意盎然。 有人追上来了。 “驾！七弟，等等我！” 刘堰不由回头，见是五哥刘御，才微紧缰绳，爱驹赤绒停步。 刘御温厚重情，无夺嫡之心，刘堰对此兄长，甚是敬重。 “五哥？”刘堰诧异着。他调转马头。心想，自己出走的消息何以传得那么快。 刘御见他停下来，便快马加鞭。 “七弟，你这是要去哪里？快跟我回去。”刘御轻轻地松了口气，但话中亦有些急迫。 刘堰微微一笑：“五哥，别再劝我了。我心意已决，决不再回头。”此言既出，他有些黯然。但同时想到，天下之大，还怕没有容身之地？只是实在不想再回归宫廷面对那些明枪暗箭，即使旁观，也痛恶之极。 “七弟，你这又是何苦呢？再说了，赵王宫就是你的家，你能去哪里？你打小没吃过什么苦，怎会明白市井之计的艰难？” 刘堰漠然地不为所动。家？那是家吗？明里暗里的勾心斗角，手足相残亦是家常便饭。 沉默片刻后，刘御像是摊牌：“七弟，回去吧。若你不想回赵王宫，如今正好有个机会让你自立门户，也不必为生计费神。” “五哥是何意？”刘堰有些不解地望着刘御。 “长安那边来圣旨了，是给你的。皇上封你为平干王，赐你封地邯郸曲梁县。传旨之人，还等着回去复命呢。” 刘堰愕然：“什么？为何选了我？” 刘御道：“这个为兄也不清楚，但为兄猜想皇上应该没什么恶意吧。” “七弟走吧。圣旨是你的，接旨或抗旨，还得你本人答复。”刘御率先掉转了马头。 刘堰竟也随他回去了，最后他接下了圣旨。“以亲亲故，封平干王于曲梁”这是上面所述的理由。 尘埃落定，刘堰也归于他所属的位置。 春夏秋冬，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整整三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