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声
胧兮在镜前坐下,正欲端详,心兰却突然出现在镜子里。她笑嘻嘻地说:“姑娘你真好看,奴婢们奉王爷之命,给姑娘准备了一些衣裳首饰,还请姑娘穿戴。” 胧兮抬头:“首饰衣裳?” 她展开那套鹅黄色的曲裾长裙,不由眉飞色舞,原来人间的衣裳也能这般好看。胧兮笑问:“这是当下流行的款式?” 心兰回话:“是的,奴婢特地拣了几款最流行的,这套先给姑娘送来试穿,剩下的,浆洗过之后也会很快送来。” 一旁的萧儿递过妆奁:“请姑娘看看花钿,不知是否中意?若不中意奴婢遣人去换。” 胧兮忙说:“中意中意,东西这么漂亮,胧兮很是喜欢,有劳二位。” 心兰与萧儿相视一眼,笑道:“胧兮姑娘好几日未梳洗了,奴婢伺候姑娘更衣吧。” 胧兮穿上曲裾长裙,戴上发簪花钿,在场之人无不惊艳。 心兰萧儿陪着胧兮屈花园散步。这时,恰逢刘堰归来。刘堰望着胧兮盛装打扮的样子,也再次惊呆了。 腰肢纤细,身段玲珑,洁白的鹅蛋脸上,一双凤目清碧无尘,时而睫羽掩映,神色迷离而醉人。两弯眉毛清秀如翠羽,琼瑶鼻错落有致。檀口含香,娇艳欲滴,相比上次一袭白衣的她风韵自是有所不同,但相同的是,无论她如何着装,皆掩不住那股出尘的气质。 他走上去,与胧兮寒暄一番,而后便提议:“若姑娘不嫌弃,可一同去市集逛逛。” 没想到胧兮一口应下:“好。” 市集热闹,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落。 “来来来,看一看,看一看。” 刘堰与胧兮并排走着,话不多。心兰与萧儿随其后行。 走着走着,忽然看到前方一个店铺门口围满了人。胧兮他们好奇地驻足。 “咦,着前方怎么这般热闹?” 胧兮眨眨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 心兰上前,道:“王爷,大概是这个店铺新开张,老板正在用什么活动招徕顾客吧。” “哦?”刘堰一听来了兴趣:“走,我们也去看看。” 挤进人群,只见能说会道的老板,正带着几个打下手的小哥,热情地招揽着顾客。 “各位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小店经营花钿首饰,胭脂水粉的生意。今日开张大吉,故而策划了一个活动,好聚聚人气,也讨个吉利。” 老板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盒包装精美的胭脂。与胭脂同放的,是一枚用红线编织而成的结扣。 一名小二哥替老板发言:“还请各位先静一静!这盒胭脂是西域名贵货色,色泽味道十分地与众不同。还有这个,也是西域的玩意儿称为十全结,意味着十全十美,它由十根红线结节而成,环环相套,玄机重重。今日若有人用一盏茶的时间将这结口打开,我们老板便将这盒胭脂相赠予他,外加十两赏银。” 众人一阵哗然,听闻奖励丰厚,纷纷跃跃欲试。但是试了几个人,皆以失败告终。 刘堰望着十全结也在思考,正欲开口,却听胧兮轻松言道:“这有何难?” 胧兮的话,不轻不响地落在人群中。众人皆投来目光,就连老板也十分诧异。 “这位姑娘可愿意一试?” 刘堰也有些惊讶:“胧兮姑娘,你说你会?” 胧兮点点头,说着,便伸手取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便解开了。 众人讶然,随即掌声响起:“好!” 老板亦是满脸堆笑,他竖起大拇指:“姑娘真厉害,那这盒胭脂便赠与姑娘,另外——”他吩咐身侧的一小哥:“进宝,你到里头取十两银子。” 熟料胧兮淡淡摇头:“我不要这奖励。” 老板微愣:“姑娘不要?唉,姑娘还是收下吧,这是规矩。” 然而,还是刘堰在一旁笑道:“胧兮姑娘,其实这胭脂看起来不错的。”他将胭脂拿在手中,打开盖子,又递予心兰,心兰一闻:“确实是上乘货色。味道也确实有些与众不同。” 刘堰取来盖好,给了胧兮:“心兰对这些颇精通,你就留下吧,适当的时候,涂些,更美。” 胧兮抬眸向他看去,只见刘堰绽着一个温和的笑容,与无隐三分相似的相貌有着截然的反差。心,莫名一怔,又衍生些无名的窃喜。 “老板,胭脂收下,十两赏银就免了。”刘堰替胧兮拿了主意。 这一个上午,刘堰的心情很是愉悦。 月光泻在庭院中,如水澄明。晚风阵阵,亦携着月光的清透。 秋夜,还未入凉。 晚间,刘堰与胧兮竟又一次在庭院中相逢,他们皆感诧异。 一日之内不是故意的多次相逢。 “胧兮姑娘。” “王爷有礼。” 刘堰找话:“胧兮姑娘,身子如何了?” 胧兮勾唇:“托王爷的福,好得差不多了。” 浅浅的月光之下,胧兮发簪上的流苏,打滑着光影。 刘堰望了胧兮片刻,眼神内颇有内容,他道:“还恕本王冒昧,请问姑娘是南边来的吗?” 胧兮微愣:“王爷如何知晓?” 刘堰欣然而笑,他回答:“这是一种感觉,不瞒姑娘,本王已故的母亲,也是南边人。在本王看来,她与姑娘一样,身上有一种,烟雨般的婉约之美。” 胧兮讶然地看向他:“令慈也是南边人。” 刘堰点点头,随即他不拘小节地在台阶上坐下来,望月而述:“她性情温和,总爱弹一首好听的曲子。” “什么曲子呀!”胧兮也抱膝坐到他身边。
刘堰侧头,来了兴致:“我抚给你听。来人,备琴!” 一弦一柱思华年,琴声如流光。 月色星空下,偌大的庭院,唯有弦音回荡,别致的水榭,愈发风雅。 手指压住琴弦,曲毕。 “胧兮姑娘,献丑。” 这时,刘堰发现,胧兮的神情,有些惊讶。她从台阶上起身,行至刘堰跟前,凝望着琴弦,道:“我知道这首曲子。” 刘堰的神情变得和胧兮一样:“你知道?” 胧兮微颔首,眼有笑意:“这首曲子,是我一个朋友所作,叫灵珑赋。” 刘堰甚是不解:“你朋友所作?忘年之交?不过我娘告诉我,这首曲子,叫烟雨胧兮。” 胧兮会心一笑,笑而不语。眸仁转动间又对上刘堰微携疑惑的目光,脑海中蓦地迸出一道温柔的回忆。 朦朦胧胧的,像是那个人…… 胧兮背过身去,垂眸趑趄半晌后,终于开口:“王爷,其实你方才的弹奏虽五音俱全,但却偏离了它的本意。弹成了另外一种意思。” 刘堰有些意外。它原先的意思?他回忆起母亲生前抚琴的模样,对着那轮千里皆一的银月,忧伤的弦音似有穿云透月的穿透力,将情思渡到遥远的一方。 不是思乡之情吗? “此曲的原意,所表达的,是爱慕之情。而王爷所奏的,却是思乡之意。但其中,王爷又添入了自己感情。若胧兮没有判断错,应当是……。” “是何?” “怀念。” 身后半晌未出声,胧兮不由转过身去。却发现刘堰正喜悦地看着她。 “三年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看入本王心里。胧兮姑娘,谢谢你。”道出此言时,刘堰是由衷的。他觉得她似天上的星辰,时而闪烁,如迷。 心内却泛起一阵与生俱来却是微妙的好奇。 面对他的感动,胧兮竟有些不好意思。与他相处下来,她觉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时常是温和的,而另一个人,却永远是冷峻的。 银月随夜深而高悬,月光飘飞的水面,片片清亮。 刘堰进了一间寂静的屋子,他对着墙上的画像,手中的汗巾,感慨默念。 “梦樱,若你还在这世上该多好……。” 许久,已没有人给过他震撼与快乐了。今日与那个女子在一起,她所带给他的震撼与快乐,令他想到了梦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