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麻烦新至
胧兮发现他的指甲隐隐泛黑，翻过来看掌心，同样也是发黑。几条青黑色的纹络朝着四侧延展，似欲将这份不祥蔓延全身。 心，顿时漏跳一拍。胧兮一观便晓，这种现象是瘴气所致。 昨日自己净化完瘴气，身体里定会有瘴气滞留，又于深夜阴盛阳衰之际交欢，导致自己体内未完全消除的瘴气进入了刘堰体内！ “这段时间，不能再与他同房了。”胧兮这样想到道。她将他的手放回去，推门走出了房间。 庭前花开似锦，树荫下的小径铺就着花瓣，光影相映，深浅不一。 春光如沐，该是用来享受的，而胧兮却深深一叹，眸中含起悲切，交织着复杂。 走过廊阶，再度路经依园，胧兮只是看了看。此刻，她没心情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故地重回--- 胧兮还在犹豫是否走近，而于远处打坐静息的无隐，唇角却早早勾起了一丝得意之笑。她的归来，令他满满的，都是胜利感。似乎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来都来了，又何故在原地徘徊？你做决定，都是这般左右摇摆的吗？”无隐语气悠然，身侧的云雾倏然散去。 “你明明闭着眼，如何知道是我来了？”胧兮语出讶然。脚步并未惊动一草一木，但为何自己的一切总如已在他心中眼中呢？ “呵，世间有什么事是瞒得过我的？总是站在我不远处，进退迟疑的除了你还有谁？” 闻之，胧兮面露尴尬。原来他早就识破了一切，直到今日才出言戳穿。而同时，又有些不悦。 “这……这些早已不是重点！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什么是重点？比如你离开了又回来？”无隐的微笑既戏谑又傲慢。 胧兮不住摇头，只道：“你没事吧？”言毕，轻叹一声。或许自己根本没必要回来，只因他帮了自己，才会不忍对他不管不顾。 “哦，原来我才是重点！”无隐说着睁开了眼睛，双手仍静置在膝头，一双星眸精神饱满。 胧兮拧起秀眉，道：“请莫再戏弄我。” 无隐说：“什么戏弄，事实不就是如此么？” “告辞。”胧兮汗颜转身，好心到了无隐这，就不知成了什么。 无隐也不阻拦她。只是，有一份他从来不会予以考虑和接受的决定，正于心中生根生芽。山间，一声悦耳动听的鸟鸣悠扬跃起，欢乐的，轻快的。 夜晚，庭院里芭蕉轻摇。黑暗中，花瓣随风声簌簌而落。 房间内，烛影摇红，灯光昏暗。登时，其中一盏残泪始干，微弱的火舌骤失依凭，灭了。 红帐里的人，已入枕安歇。这会儿，正唇耳相附，说着悄悄话。 轰隆--- 一声闷雷倏然打云顶炸开，胧兮骤惊，变了脸色。 “别怕。”刘堰随即将她搂紧。 哗--- 屋外接踵而至的雨声清晰入耳，循序渐进的连贯，带着古老的感知。 “胧兮。” “嗯？” 刘堰的话题几乎是跳跃式的，他问她：“你最近可有不舒服？” 胧兮的部分思绪还在别处，未能解他话中“三昧”，回答：“没有呢，倒是你。。。。”话还没说完，新来的苦恼再次纠结重现。他。。。。胧兮仰目看了刘堰一眼，不由自主地，她又轻轻翻过他的手，借着残光，抚摸着掌侧的纹络，观察着掌心的颜色。 “看什么呢？”刘堰声色温柔。于他而言，掌纹是命运的图腾，他愿意将这份神秘透露给所爱之人，任她翻覆，任她猜测，任她窥探。以助她，找出他们的交集相汇。 “没什么。”为不惹他生疑，胧兮有意将手掌覆在他掌上。不约而同，两人十指，双双扣合。 然而，这样的动作充满了神圣感。 此时，他们相扣的，是彼此的命运。 坎坷几经，渡口几重？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缘尽一世，情镌三生。 爱会让人变得迷信。 确实如此。 抬起另一只手，刘堰用指腹滑过胧兮的脸颊，道：“何时给我生个孩子？” 胧兮听完脸一红，顿解他方才话中之“三昧”，于是默默地埋着头，不说话。 她越是这样，刘堰越来兴致，他低下头，双唇凑到胧兮耳畔吐着气，右手已从胧兮腰间缓缓往上滑…… 胧兮猛地一惊呼，拼命挣脱了他的怀抱，忙着翻过身去，双手捏着被角，暗中簌簌颤抖。 她好怕。 倘若真有灾祸，就让自己以性命承担全部，只是莫殃及于他。 “怎么了？”刘堰一怔，不明就里，但之前的热情凉了大半截。 胧兮闭眼的一瞬，脑海中映过无数个刘堰因瘴气侵身而奄奄一息的场景。心中一下一下地疙瘩，身临其境般地害怕。 再度睁眸，瞳孔反复着骇然的漩涡。 她好怕。 仿佛现在的自己是个毒物，只要一吁气，就会使眼前之人丧命。 “没，没事。”她稳住语调。 “王爷，天色已晚，睡吧。”她是背对着他说的，说完又阖上了眼睛。 “胧兮……”刘堰茫然地唤她，在无人回应的情况下，他唯有无趣地作罢。 外头的大雨下了整夜。 春池渐涨，直至下半夜雨势才渐渐敛去。玉阶之上，雨水由淌变落，由落变滴。滴滴答答，延绵不断，直通黎明。 思到极处自登静，水滑芭蕉深前庭。 玉漏细失慢点点，空阶滴雨至天明。 翌日清晨，胧兮醒得比刘堰早。红帐内清晰明亮，日夜一个轮回，一切又重新开始。 她侧对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他的手掌翻看。 眉目间，稍稍有了宽色，因为胧兮发现刘堰掌心的青黑色已淡去一些。毕竟，瘴气经过自己的身体再进入他人体内，也只需休息调养，便可无恙。怕就怕在，积少成多却不自知，到最后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 握着他的手，思绪又飞远了。只待刘堰醒来，胧兮才回过神。 刘堰发现她正握着自己的手，心头一热，笑着把另一只手抚在她脸上。 两人相视一笑。 胧兮道：“好了，该起来了。” 胧兮伺候他更衣，伺候他洗漱，这是一个妻子该为夫君做的。 刘堰欣然地望着她。 美人如画，温柔如云，有胧兮相伴，何必妻妾成群？念及此处，刘堰昨晚的不快一扫而空。 庭前花开花落，接下来的半月，很快过去。 然而，胧兮的担忧却丝毫不减。因为，她时常会看看刘堰的手掌，那不祥的青黑色虽较之前已浅了许多。可是，都过去那么久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好全？ 她担心，却不能倾诉，一个人承受，很是煎熬。 当然，她还有另外的苦恼。自己体内的瘴气一日未清除彻底，她就一日不敢刘堰亲近。在这点上，竟还要周旋应付，实在太过为难。 一日午后，胧兮在房内做着刺绣。天暖人困，不一会儿，她便哈欠连连，最后倚在桌案边沉沉睡去。 午时落花不惊梦，窗外偶有清脆的鸟鸣，衬得庭院更加安宁。 恰巧，刘堰因无事回来了，进屋后，发现胧兮寐在桌侧。 浮香的盈袖堆于肘处，皓腕如雪，环着一枚翠**滴的玉镯，鲜明的绿与莹然的白，相映生辉。 刘堰不经意间已一笑，他蹑步行去，将她轻柔托起。 移步床榻，他不能让她一直睡在这里。 朦胧中，胧兮感到有人正在给自己宽衣解带。睁眸，在认清那人是刘堰的一瞬，她骤然惊呼：“你做什么？！”说着，本能地对着他的双肩一推。 刘堰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被胧兮推开，面对她的惊慌失措，面对她那双睁得大大的眼睛，刘堰亦是愕然不已。 “我。。。我做什么了？我只是以为你睡着了，想帮你脱了衣服好睡一些啊！” 胧兮面露尴尬，回想自己方才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仿佛要替她解衣的不是自己的丈夫，而是一个意图不轨的yin贼。 “我……我……” 刘堰被她弄得莫名其妙，这段时日，他何尝看不出她的异常？但面上终究不好问，憋于心中实在生恼。而她今日过激的反应，更是激化了这一层。 他抱怨了一句：“你还当我是你丈夫么？” “王爷，我只是……只是……” 此刻，胧兮衣裳落至腰间，一脸的彷徨，既狼狈又讨怜。 刘堰摇着头慢慢转过身去，叹道：“罢了罢了，你好好休息吧。以后想睡不要坐着，会着凉的。” 胧兮还想再说什么，刘堰却摆摆手，慢慢走了出去。 傍晚时分，府中竟收到来自邯郸的消息，说是赵王刘昌得了怪病，特邀刘堰前去探望。然而，这个消息令刘堰感到有些突兀--- “什么？二哥得了什么怪病？”刘堰一脸愕然。 传信之人回话：“回王爷，小的也不是很清楚。” 接着他又说：“王爷打算何时启程？” “既如此，明日清晨便启程动身。哎！”因想到刘昌近几年对声色犬马的沉迷以及对炼丹之术的热衷，刘堰不由重重一叹。 安排好这一切，刘堰又吩咐下人，精心款待了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