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章 血腥
师夔快要崩溃了,他的前军往东走,东江中的炮船东,前军往西走,炮船也跟着往西,就像孙猴子不管怎么腾挪,也飞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 惠州城方向,惊天动地的炮声遥遥传来,刘深的八万新附军,比自己手下更差,没有蒙古军、探马赤军撑腰,他们能在这种火力下坚持多久,吕师 完全不敢去想。 要是惠州有失,朝廷的板子会打到谁的**上?江西右丞塔出远在南,离此地千里之遥,最多问一个调拨失宜的小过;范文虎更远,而且他是两浙大都督,连指挥责任都不用负;李恒的兵马,远程迂回深入贼境,不管打不打下潮州,都算成功的截断了敌人后路,更是有功无过。 算来算去,一二等的主子都能躲过,就是四等奴才的江东江西大都督脖子上的六斤半有点儿不稳当了。 吕师夔疯了的催赶士卒,向东江上游行去,准备甩掉汉国炮船,今上乘夜扎筏子渡江。 骑上,吕师;忽然心头毕剥一跳:方才前军到河边,立刻挨了顿炮火,好几条汉船,像老早等在那儿的! 十里外的岸边,山丘连绵伏,茂密的灌木丛、青翠的竹林,似乎隐藏着什么。 吕师夔身上了个寒噤,暗骂李恒:“妈的,要是全骑兵,老子一口气跑上一百里,看他汉船还跟着不!愚蠢的西夏奴,你为了一点小利,把骑兵带走,我的步兵要过河,却要等到猴年马月!” 走吧,还得往东江上游,到上游江水浅的地方,汉国的海船进不来,那时候再过江吧。 吕师;心头把李恒的祖宗骂了个遍,历代西夏王族,未免遭了无妄之灾。 东江北岸一处较高地山丘。齐靖远伏在一丛湘妃竹底下。手里举着望远镜。把吕师夔部地行动。看了个一清二楚。 “信号。敌人往上游去了。军速度每小时五公里。” “得勒!”杜元华在漳州。从胡商嘴里学了口怪腔怪调。此时声音大了点。齐靖远眉头一皱。眼睛一瞪。 姐夫生气。小舅子才不怕呢!杜元华不慌不忙地从胸前摸出面小镜子对着江上地炮船连连晃动。 有了平板玻璃。背后涂上水银帖银膜就是镜子。这是马可波罗从威尼斯带来地方法。楚风改用银镜反应。蔗糖溶液加硝酸银。比那效果更好。 阳光在镜面上反射。炮船上地望手正拿着望远镜看岸上观察哨呢。只见那光线闪动忽明忽暗。把简单地军情报了出来。 江舰只掉转船头,向东江上游驶去。 趴久了,杜元华摸到竹林后面,站起来伸伸懒腰:“咱们二十个观察哨,五个一组轮班,一直耗下去,吕师 迟早得趴下。” “卧倒!别被现了!”齐靖远摁着小舅子的肩头,把重新按到地上趴着。 “现了又能如何?吕师夔吃了熊心豹子胆,到炮船眼皮子底下来捉我们?姐夫啊,咱们往江里一跳,绝对死不了!出来干这侦察兵,都是提着脑袋做事,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 这位小舅子的脾气,越说越来劲儿,齐靖远才不理会呢,将望远镜装进牛皮盒子,从背包里拿出野战餐食,有红烧鲸rou罐头、牛rou干、纸包地红糖和茶叶、蜜橘、柿饼、蜜林和炒米炒面,用开刀起开罐头,递给杜元华:“来,快点吃了,咱们还得跟着吕师夔往前赶,观察哨要到今晚交时才轮班。” 罐头rou很香,不过不经加热冷冰冰的吃下肚子,可不是什么美味,只能说煮地软烂,不难下咽罢了。 杜元华一边吃,一边笑:“这劳什子的野战餐食,定是我姐天天挂在嘴边的那位陈总督干的好事。” “哦?”齐靖远正一块柿饼,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看啊,这罐头rou吧,尽是瘦地,没点儿肥的,不是那些闺房小姐才嫌油多?牛rou干、炒米炒面,香喷喷地,蜜林、蜜橘又甜,正是哪家大小姐的闺房零嘴!” 齐靖远闻言绝倒,杜元华越说越来劲儿:“还有红糖、茶叶,正好泡个糖茶,连招待小姐妹的都有了!” “放你的屁!”饶是温文尔雅像个白面书生的齐靖远,也忍不住狂笑着爆了粗口:“野战餐食一要方便携带二要当得正经饭吃。水果蜜饯、红糖茶叶、罐头炒米,都可经年累月不坏,蜜饯便当你平日里吃的菜,罐头是rou,炒米炒面是干饭馒头,这样搭配着,吃 个月,也跟吃食堂吃炊事班相差不多,要是不服光咽炒面,罐头拿我吃!” “别、别呀!”杜元华嬉皮笑脸地捂住罐头不松手,心下却不服气的道:若不是不准生火,我自己套个兔子肥腻腻地烤了吃,不比你冷罐头好? 然则执行军务,似乎又很难有空套兔子玩了……杜元华挠挠脑袋,感觉自己把自己给套了进去。 夕阳西下,晚餐也进了两位的肚皮,杜元华伸伸懒腰,手指着十多里外吕师夔地后队:“齐哥,看样子咱们又得翻山越岭喽!” 惠州城墙,被火雨一阵一阵的洗,有地地方被开花弹的弹片削刮、被实心弹撞击崩塌,露出了内层夯土新鲜的土黄色,有的地方则被爆炸的硝烟熏染,搞得乌漆麻,好好的城墙,灰的灰、黄的黄、黑的黑,成了个大花脸。 “看来斤炮对墙的摧毁效果,依然不很理想啊!”楚风在望远镜里观察,现弹丸像剥洋葱皮一样,把夯土一层层的剥落,但整座城墙厚达五六米,要将它击垮,还是非常不容易的。 汉军攻城的手段,绝不是有火炮一种。随着陆猛一声令下,士兵们推出了包覆铁板的鹅车洞子。 这玩意是《武总要》上有的,用巨木厚板做成小房子的模样,底下安着轮子,人在中间推着走,顶上铺着铁皮铁板,不管沸油滚粪羽箭擂石,都对它不起作用。 “该死!”刘深看着鹅车洞向城墙底下前进,忽然对塔出万分的怨恨:都是他说什么南蛮子时叛时平,留着城池是送给别人用的,干脆“城”,把广州城墙给拆掉,惠州也差点儿倒霉。
谢天地,不知哪位祖宗显灵,他总算给惠州留下了城墙,可护城河不利铁骑驰射,非得叫人填了。 若现在有城河,那鹅车洞子,能大摇大摆的推到城墙跟下吗? 说得,只好把看家的法给用了!刘深将腰牌给了平时最信任的亲兵,那人一溜烟的下了城墙。 见汉军突然推出这个么东西,城上守军亡魂大冒,拼着不要命了,从所剩不多的堞垛现身,羽箭流星般射去,在铁板包覆的顶盖上叮叮当当一阵响,鹅车洞子却是半点损害也见,夹杂在箭雨中的火箭,在铁板上也燃不起来,不一会儿,自己熄灭了。 那么,床子弩呢? 城头上的数百部床子弩,有那么几十部非常幸运的躲过了炮击,新附军士兵们努力的转动绞盘,替它上弦。 嗖!闪着光的铁叶三棱箭,在空气中激起恐怖的音波,呼啸着扑向鹅车洞子。 疾如流星,势若奔马,定能将蛮子的怪东西贯穿!野利长胜就呆在刘深的旁边,他把头伸出去一点儿,看着这一幕,心想刚才刘大人吩咐的什么东西,莫非就是这些床子弩? 叮当,气势汹汹的铁叶三棱箭撞上鹅车洞子的铁甲,崩起老高,落下时深深的**土中,可铁上只多了一道划痕,没有半分损坏。 反而是城头上的床子弩暴露了目标,遭到了更加精确、密集的炮火打击。 新兵小常快要疯了,他想跑,但城下督战队手里,拿着明晃晃的鬼头刀;留下来,老兵油子老韩、愣头青刘大哥都送了命,这仗,还能打赢吗? 一丈开外,有个士兵的头部被什么东西砸中了,铁制的头盔如同脆弱的铝皮易拉罐,被压成了薄薄的一块,灰色的脑浆、惨白的骨碴儿混合着乌红的鲜血,像挤牙膏似的从头盔里被挤了出来。 但是相比之下他还不算最糟的,床子弩被炸得飞上了天又落下,另一幸的士兵被粗重的木架子砸在了腰上,脊椎扭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他的脸和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肤变成死灰色,随着身体的抽搐,嘴里喷出大股大股的污血,污血中还带着内脏的碎片——痛苦已极,偏偏又不能马上死去。 “救命,谁来救救他?”小常奔了过去,他认得这个垂死挣扎的人,就是隔壁村的二牛,一起被遭瘟的刘深拉来当兵,却成了这副模样。 “让开,我来替他治伤!”野利长胜狞笑着抽出短斧,一斧头劈在受伤士兵的咽喉,然后对着吓傻了的小常呲牙笑道:“看见了没?这么重的伤,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治。” 人头飞起又落下,只眼睛一直没有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