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二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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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学凤说完就看到了一旁的序瑜,“瑜丫头,你也认识爱立啊?” 章序瑜完全没想到这个关头会见到王学成夫妇,她刚还想,要是爱立被搜出来什么,她要怎么联系王家呢,没想到这就遇到了! 心一下子定了大半,软声喊道:“凤姨,王伯伯好,我和爱立是同事,我听您刚才的意思,救了小骢的是爱立啊?”她父母是市委里的,和徐学凤算得上熟。 徐学凤点头,“幸亏有爱立,不然我和你王伯伯现在且不说有没有安生日子过,小骢还不知道受多大的罪!” 沈爱立忙道:“徐大姐,您太言重了,就是碰巧我遇见了,我一个成年人,总不能看着小骢被拐走!” 王学成也朝沈爱立伸出手,“谢谢你,沈爱立同志,你对小骢有恩,对我们作父母的也有恩呐!”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沈爱立当时救人,只是不想有小孩被拐卖,没想到王家这么客气,来了一趟又一趟。 章序瑜帮腔道:“也是小骢的运气,这么危险的关头,遇到了爱立。” 两边客套了几句,沈爱立还揪心着她宿舍里头的海产品、奶粉和糖果这些,可别被人浑水摸鱼了,硬着头皮道:“徐大姐、王同志,按理说你们特地跑来一趟,我应该好好招待你们,但是,实不相瞒,我现在单位出了点事,火烧眉毛,还得跑回去一趟,实在对不住!” 徐学凤看她确实急得很,忙问道:“有没有我们能帮忙的?要是有什么困难,你也千万别含糊,能帮的上的,我们也搭把手!”说着,看了一眼丈夫。 王学成在妻子的威视下,也点了点头。 到这里,不用爱立开口,序瑜就在徐学凤耳边轻声道:“被举报了,这时候正在搜宿舍!” 徐学凤压根没想到这么严重,忙松了爱立的手,“快去快去,”又对序瑜道:“瑜丫头,你在旁边帮衬着点,回头要是真出事了,你来和我说。” 序瑜忙应道:“好,好,谢谢凤姨!”沈爱立也跟着说谢谢,又道:“这次实在招待不周,改天得空,我和序瑜一起去看小骢!” “姨姨,你快去吧,要是有困难,一定要来告诉我爸妈,人多力量大!”王小骢说着,还比划了一个握拳的姿势。 沈爱立摸摸他的头,“谢谢小骢,再见!” 徐学凤看着两人的背影,对丈夫道:“学成,要是爱立小同志,这回真出什么事,你可得搭把手,我不相信这么好心的小姑娘,有坏心眼!” 王学成点点头,“只要不违背党性,不是原则性问题,能帮的我肯定搭一把手,现在基层工作不好做。” 徐学凤点头:“是的,也是没办法,政策落实到下面,难免过于激进!群众情绪太高了!”这也不是他们一个两个能解决的事,也只能叹气! 沈爱立一边和序瑜往公交车的方向跑,还不忘问道:“李柏瑞是不是小李啊?小李这么仗义!” “嗯,他人挺好的!”又想起来先前的问题,“你日记在不在宿舍啊?我和你说,别管你日记里写的什么,他们大概率都能找到问题,你要有心理准备!” 沈爱立笑道:“如果是诬告怎么办啊?她一个全厂检讨跑不掉吧?总不能随便就举报人吧?” 序瑜见她这样,也不跑了,拍了拍胸口,喘着气断断续续地道:“你,你个傻子,早不说日记不在宿舍,害我担心死了!” “日记不在,我的物资在啊,我还有那么多糖果、干虾、干贝、奶粉、芝麻粉、肉干呢!要是有人浑水摸鱼,我就损失惨重了!”这么多东西,她自己还没吃,可别白白担了人情! 序瑜不睬她,指着前面的车站道:“行,行,重要,重要!你自己跑吧!” 看着公交车到了,沈爱立立马拉着序瑜往前去,等两人到厂区宿舍楼下,宿管叶采容看着她俩,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序瑜上前,轻声问道:“叶阿姨,人还在不在?” “走了,走了,拿走了一个墨绿色的日记本和两封信!”叶采容又望了眼爱立,“爱立啊,你是不是受那个去港城的小伙子连累了啊?这可了不得哦!” “没有,叶阿姨你放心,我那日记本啊,抄的都是最高指示!”说着往楼上跑,“序瑜,我先上去看看啊!” 宿舍门还开着,王元莉正坐在客厅里头换皮鞋,看到沈爱立,笑道:“爱立,你昨天不是回家了吗?怎么现在回来了?” 王元莉这样自然、大方的和她说话,这一瞬间,沈爱立都有一点错觉,如果不是刚才叶阿姨说已经查抄过了。 她都会怀疑是不是序瑜搞错了! “我想着马上去申城了,这么多海鲜放宿舍,要是有老鼠来恶心人,那就头疼了,准备把东西先拿回家里放着!” 这时候,她一点都不用再和王元莉维持面子情了! 用钥匙打开自己的房门,一眼望过去,被动过的痕迹实在太明显了,床铺是乱的,底下的垫絮都被抖了上来,床底下的书籍资料都被拖了出来,樊铎匀寄来的那个大袋子里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哎呀,元莉,我们宿舍进贼了!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啊!”沈爱立咋呼道。 王元莉撇撇嘴,“贼倒没有,刚才保卫科来查宿室,搜了一下。” 这年代查宿舍搜成这样,谁不知道是被举报了,她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被举报都不是什么大事一样! 沈爱立直接对着王元莉翻了个白眼:“哦?那搜了你的没有?谁干这么恶心人的事,不打声招呼,就来乱动别人的东西,回头他们搜不出来,我还要去告他们滥用职权!” 王元莉早先就看过沈爱立的日记本,她在举报信上将记得的几处有反`动倾向的话语都特地复述了出来,比如什么“主席的著作学习,实在是被迫,应付了事,”“街上讨饭的这么多,可见农村生活很不好,”还有什么“神父”“修正主义”一类词汇可不少。 此时对于沈爱立的义愤填膺,也只当虚张声势,劝道:“没事,可能就是例行检查。” 沈爱立看了一眼王元莉,蔑笑道:“那是最好了,不然什么都查不出来,我肯定要厂里查那个举报的,是不是反`动派,故意破坏党员内部的和谐。”又道:“这种事,只有**沟里的耗子能干的出来,自己恶心,还想来恶心人!” 王元莉被她说得脸皮涨红,她本来也没想到举报人,要不是沈爱立,她怎么会和张柏年这种人搭上,要不是沈爱立难搞,她怎么会没办法只得自己和张柏年去文化馆跳舞。 想到因为她喝酒而昏睡到第一天中午,误了厂里的事,在大会小会上都要挨批、做检讨,心里仍旧愤恨不已! 这一次过失,她和预备党员至少一年以内都是无缘了!凭什么沈爱立这种人,还能转为正式党员! 序瑜进来的时候,就见着王元莉猛地将自己的房门“哐”地一下子关上。 问爱立道:“怎么了,你俩撕破脸皮了?” 沈爱立一边收拾着干货,一边鄙夷地道:“不到最后一步,她都不会和我撕,估计还掂量着把我再卖一卖呢!” 序瑜看着一地狼藉,也帮忙蹲下来捡,“东西没掉吧?有没有少什么?” “一个抄最高指示的日记本,两封信,一个是刘平写给我咨询拖拉机维修书籍的,一个是樊铎匀写给我的,就几句话,我看看这回她怎么无中生有来!” 序瑜见她胸有成竹,心也放下大半,“还好你这回聪明点,提前把日记本带回家了,保险起见,你现在最好就回去把日记本处理掉,以防万一!” 沈爱立低声道:“没有日记本,只有最高指示摘抄本!” 序瑜点点头,“行,回头我再和小李打听下那边什么情况。”心里也不由感叹傻子小姐妹这回机灵了一次,不然他们拿到日记本,很难保他们不会从里面抠出什么东西来! 沈爱立道:“小李真是仗义,我这回东西一点都没损失,估计还是他帮了点忙,不然查抄的时候,一人抓一点放口袋里,谁能知道?回头我得好好谢谢他!” “不,”序瑜想说不用,又觉得自己没立场代人说这种话,转口道:“行,你想谢就谢!” 两个人收拾了好一会,到收拾床铺的时候,沈爱立怕王元莉狗急跳墙,往她这屋里私藏什么莫须有的东西,就干脆将铺盖都卷起来,准备带回家,不住厂里了,下周一在财务科支了差旅费,就直接去火车站! 最后两个人整理了一上午,把宿舍就清空了,但是大大小小的行李,看着也让人发愁! 沈爱立搞出这么大动静,王元莉在房间里也一早察觉到了,她借着去卫生间,悄悄看了几眼,当没事人一样问道:“爱立,你要搬走吗?” 沈爱立直直地看着王元莉,“嗯,这宿舍怎么住啊?好端端的来查抄我的日记本和信件,我日记里写什么,耗子都能知道,这多荒谬!” 王元莉冷声道:“清者自清,你没做,你怕什么!” 沈爱立淡淡道:“你这样说也对,希望下回他们查你宿舍的时候,你也能说这话!” “我没有问题,他们怎么回来查我?” 沈爱立忽然问道:“所以,你是觉得我有问题?你真的觉得我有问题?我是反`动分子?我们俩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又在一个科室共事,我每天做什么,接触什么人,秉性怎么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你觉得我有问题?” 这是她来这以后,一直想问出口的,王元莉凭什么觉得沈爱立有问题! 这个问题,王元莉显然不会回答,沈爱立望着她这副沉默的样子,胸腔里有说不出的愤怒,“你看,一封举报信,你也不知道会对别人的人生产生多大的影响!” 王元莉嘟囔了一句:“我说不过你,我走了!”转身就朝宿舍外去。 序瑜问爱立:“你确定是她举报的?” 沈爱立点头:“就是她,她以前背过我的帆布包,里面有房门和抽屉的备用钥匙,肯定是她看见了我的日记!” 序瑜点点头,“我以前只觉得她爱占便宜,心眼多,完全没想到还会做这种事!”这一瞬间,序瑜都觉得自己实在低估了人性的恶,怪不得家里长辈希望她在基层多锻炼几年! 沈爱立望着大大小小的行李,这关头,不好请小李帮忙,怕影响他工作,她忽然想到之前孙有良说过,他也住在厂区宿舍里,对序瑜道:“你先帮忙看下,我去找人来搬东西!” 孙有良住的是另一栋宿舍楼,沈爱立请宿管帮忙喊下,幸好孙有良今天没有外出,很快出来,听沈爱立说了请托,他又去把陈舜喊上了。 沈爱立原本只是希望帮忙搬到车站,没想到最后两个男同志和序瑜直接将她送到了家里。 到家已经两点钟,杨冬青去厂里上班了,沈玉兰休息在家,忙起锅浇了四个荷包蛋,然后开始下面条,沈爱立把肉干拿出来给妈妈,做了一锅腊肉丝瓜面。 沈玉兰手艺很好,孙有良和陈舜哗啦啦就把一碗面条吃光了,沈玉兰忙起身要去烙饼,但是这年头都知道粮食是按人头来的,两人忙说吃饱了,就要告辞。 沈爱立见拦不住,给一人塞了一兜糖果。 等人一走,沈玉兰都不及收拾碗筷,就去问女儿,“小妹,怎么搬回来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么急慌慌的?” 她早上出门买菜的时候,女儿还闲悠悠地帮李婶子看安安,还让她买点丝瓜,中午想吃丝瓜面,等她回来就听李婶子说,小妹跟同事走了。 这会儿,行李都搬回来了! 沈爱立也没准备瞒妈妈,“我被室友举报了,不过我宿舍没有什么东西,就是实在觉得恶心,不想和她一块住了!” 她想到妈妈在后面几年也是被举报了,趁机提醒道:“妈,日记不能记了,你看着要不也烧掉!” 沈玉兰点点头,“行,妈妈明白,下午就处理掉!”她倒不担心自己,而是怕影响女儿和儿子,现在想到女儿那次回来,将日记烧掉的事,心里真是庆幸不已! 忍不住念起了“上帝保佑!”她父亲是牧师,她自幼就接触宗教,现在都说人定胜天,她好多年都没祈祷了,现在听说女儿被举报,下意识中还是忍不住念了一句。 搞了一上午,沈爱立都觉得她现在的身体有点吃不消,心想着,等调理好身体,还是要加强锻炼! 晚上没有等嫂子回来,就先把饭吃了,去洗漱睡觉了。 杨冬青心里惦记着事儿,回家看到客厅里堆了很多行李,忍不住问道:“妈妈,这是谁的啊?” “爱立的,她准备搬回家住!” 杨冬青舀水的手一顿,“那小妹上班来回不是很不方便吗?” “没办法,室友不好处,”沈玉兰看了一眼儿媳,有意无意地道:“我想着下半年攒钱,给小妹买一辆永久牌女式自行车,她上班来回就方便了!” 杨冬青含糊地应道:“那是好很多!” 等吃完晚饭,沈玉兰收拾碗筷的时候,杨冬青想着宋岩生那边给出的时间,也就是一周,她这边筹到,再寄过去,时间差不多刚刚好。 想的太入神,嘴里就带出了一句:“一点不能耽误了!” 沈玉兰问道:“什么不能耽误了?” 电光火石间,杨冬青想到了理由,“妈,有一件事,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您开口,”看了一眼婆婆的脸色,才接着道:“刘平来信说,他家小娃儿得了病,在县里医院住着,听医生说可能是疟疾,问我们能不能借点钱。” 听到是刘平,沈玉兰忙道:“那要不要接来汉城看看啊?” “这次不来了,村里的拖拉机坏了还没修好。”她确实收到了表兄的信,说表叔回村以后,恢复的很好,就是回去的时候村里拖拉机坏了,还没有修好。 沈玉兰想到现在来城里看病,也不是你想来就来的,还得村里和县里都同意才行,上次刘家估计都求了一回人。 这次可能也是找不到门路,对儿媳道:“行,我一会去李婶子、方嫂子他们那借点,你明天一早就给汇过去,这是要命的事,不说亲戚关系,你表兄还救过小妹,怎么也得帮忙!” 杨冬青听婆婆这样说,心里一松。 沈玉兰立即将碗筷放到盆里,解了围裙就去院里交好的人家借钱。 过了半小时就回来了,将一百一十块钱交给儿媳,“县城里要是看不好,还是得到汉城来,我多借了点钱,你明天先汇过去。” 不同于一开始说谎话时候的轻松,这一百一十块钱真拿到了手里,杨冬青心里不知怎么,有点沉甸甸的。 加上她自己今天在单位和刘曙英、仇小甜她们借的八十块钱,还差一百就凑齐了。 *** 沈爱立一夜好眠,第一天一早吃了早饭,就收拾了一点东西,往厂里跑。 距离查抄,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应该已经给够保卫科研究日记本和信件的时间了。 保卫科科长顾大山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就听到敲门声,刚说了一句“请进”,就进来一个女同志,劈头盖脸就诘问道:“你们凭什么搜我的宿舍,还拿走我的信件!厂里领导批准了吗?告诉当事人了吗?” 顾大山被吓一跳,小李过来道:“科长,这是沈爱立同志。” 顾大山搞了几年保卫科的工作,对应付来闹事的同志很有经验:“哦,沈同志,我们也是收到举报信,才去执行任务的,我能体谅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并不是针对你个人,这是我们的工作!” 沈爱立被他这公事公办的态度给搞笑了,那也得当着当事人的面找,也就是王元莉这回笃定她会栽跟头,还有小李在,没有人故意安插东西在她房间里,不然还不知道查出什么来! “那不知道保卫科这边,据实查到了什么情况没有?”她知道这时候虽然保卫科有保卫厂里安全、揪出反`动分子的职权,但是给一个人定性,还是要报请公`安厅。 她没有任何马脚,压根不怕顾大山的虚张声势! 顾大山听到这个,看向沈爱立的目光瞬间锐利了起来,“沈同志,这是我们的事了,不方便和当事人透漏!而且,有没有问题,你心里不清楚吗?” 沈爱立气倒,到了这个关头,顾大山还想诈一诈她,“顾同志,虽然你们有保卫工厂的职责,但是也不能趁机滥用职权,偏听偏信不是?” 顾大山点点头,“当然,这是原则问题!” 沈爱立接着道:“你们也有义务肃清厂里故意挑事、闹事的坏分子,还有一个半月我就要转为正式党员,在这关头有人举报我,你们没有求证,就采取了措施,不仅给我造成了极不好的舆论影响,而且我怀疑她是蓄意破坏党内团结、破坏我党与群众的关系!” “顾科长,我行得正、立得直,接受得住党和人民对我的考验,你们定然是没有查出我是叛逆的任何物件来,”见顾大山不吱声,又道:“你们要对我的名誉负责,我现在实名举报那个蓄意破坏厂里党员与群众关系的坏分子!” 顾大山皱眉,如果找不到东西还要反被举报,那以后谁敢给他们保卫科递消息,不由呵斥道:“胡闹!你说举报就举报,你有证据吗?” “科长,刘主任来了!”小李敲了下门,提醒道,刚说完,刘葆樑就大步走了进来,对爱立道:“沈同志,你的事,我们也知道了,你相信组织,这事我来处理,你放心!” 在沈爱立印象中,刘葆樑确实是一位好同志,对她也很爱护,不然她一个只有业务能力的独侠,在厂里压根不会被组织吸收为预备党员。 老同志出面,她暂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道:“刘主任,我信任组织,也信任您!我这回是被冤枉的,对我个人的声誉影响极大不说,在厂里也造成了极不好的影响,说查就查,保卫科的威信有了,我们普通职工的安全呢?” 这就是说保卫科扯着大旗狐假虎威,搞专权! 顾大山没想到这沈爱立,还是一个这么能搞事的刺儿头,要是刘葆樑不在,他还能拿官腔来应付,现在只得笑道:“年轻人气性不要这么大,你们党支部书记都来了,你还怕什么?” 话说到这份上,沈爱立知道,顾大山是退让了,对刘主任鞠了一躬,“那就拜托顾科长和刘主任查清这次事情,还我一个公道了!” 刘葆樑拍拍沈爱立的肩膀,“回去好好休息,周一还要出发去申城呢!” 小李将沈爱立送了出来,低声道:“没查到什么,不会有事。” 沈爱立道:“谢谢李同志!”剩下的也没有多说,怕给有心的人听到,影响小李的工作。 沈爱立前脚刚走,刘葆樑就道:“大山,你先告诉我查到什么没有?” 顾大山讪讪,“确实没有,举报信里说沈同志的日记里有反`动倾向,言之凿凿,还举了例子,我们也是唯恐影响到厂里,就采取了措施。” 刘葆樑点头,“按流程来,我们应该先和沈爱立谈话,再找人求证,这么一下子搜一个女同志的宿舍,确实有点鲁莽了,也不怪人家女同事偏激!” “是,是,这次也是给我们的一个教训!”说着,将举报信拿给刘葆樑看,“葆樑,你看一下,这说得言之凿凿啊,你我都是老同志了,心里话,不是真的看到了,王元莉她敢实名举报吗?” 显然,顾大山私心里,是相信了这份举报信的。 顾大山又退一步道:“当然,没有查到切实的证据,我们也不能凭借一封举报信,就给一位同志定性……” 他还要再说,刘葆樑摆手打断了他,“大山,没有切实的证据,猜测的话就不好随意说出口,”顿了一下又道:“我和你说吧,现在第一,你们没有搜查到证据,举报信不成立;第一,这事省委也知道了,派了人和我打招呼,说‘不要随便、轻易给一个好同志定性’!” 见顾大山皱眉,刘葆樑叹道:“省委不是随意插手我们的工作,沈同志是个好同志,上次请病假回家,在医院里取药的时候,遇到了一个拐子在拐小孩,她一个人上去把孩子救了!这么大的事,她没在厂里露一句口风!” 又道:“年轻人嘛,想法多,意见也多,但只要心是好的,我们可以慢慢教育,她又是业务能力过硬的技术员,我们这是在给国家培养后备人才!” 顾大山笑道:“行,行,葆樑,你真是做组织工作的!”他现在心里一点意见都没有了。 刘葆樑将举报信又看了一遍,忽然道:“她们住的是两房的宿舍,王元莉怎么能看到沈爱立的日记呢?大山,我看沈爱立说的不是一点根据没有,这王元莉,我们也要和她谈谈!” 王元莉压根没想到沈爱立会来一招偷梁换柱,昨天见她搬了宿舍,今天就拿备用钥匙将她房门打开看了看,空荡荡的,真是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来由的,觉得心里有点慌! 今天听沈爱立的话,她肯定是怀疑到自己身上来的! 以前隔着一道门,她完全认为沈爱立在自己的掌握中,现在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她不知道沈爱立会做出什么,也不知道即将住进来的会是谁? 这时候,王元莉忽然有些后怕起来,到下午两点钟,她刚午睡起来,宿管叶阿姨过来喊她,说厂里领导喊她。 王元莉跟着保卫部的人到了办公室,脑子还是懵的,只到顾科长道:“王元莉同志,我们今天喊你来,是想了解一下,你是如何知道沈爱立同志日记里的反`动言论的?” 沈爱立这边从上午由厂里回家,好像一直以来悬着的心事终于放下了,倒在床上看着《青春之歌》就这么睡了过去。 中午沈玉兰进来轻轻喊了两声“小妹”,见女儿还睡得香的很,就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杨冬青中午回来吃饭,问道:“妈,爱立出门了吗?怎么不来吃饭?” 沈玉兰叹气道:“还睡着呢,小妹这一回可危险了,厂里有个女同事举报她反`动,还好有惊无险!” 杨冬青惊的筷子都掉了下来,“妈,这么大的事,你昨天怎么一句没提啊!”她就说,小姑子怎么好好地搬回家来,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 沈玉兰道:“说了还不是多你一个担心,你现在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受惊了怎么办?” 这么一说,杨冬青倒不好说什么,问道:“没有事吧?要不要跑一趟打听打听啊?” 沈玉兰摇头,“不用,小妹说了,什么也没查出来。” 杨冬青点头,“俊平还没摘帽子,家里不好再出事了!”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顺利生下小宝宝,家里的事,还有我呢!”又问道:“给刘平的钱汇出去没有?他那边肯定正着急上火的,还是早点到,多少也安心一点。” 杨冬青轻轻咬了一下下唇,勉强笑道:“早上就去汇了,妈你放心!” 沈爱立一觉醒来,觉得头还沉的很,看窗外天色都像下午了,问妈妈几点了。 沈玉兰端了一杯水,摸着女儿乱糟糟的头发,心疼道:“都已经下午三点了,中午我见你睡得香,就没有喊你!你等着,我给你做个蛋炒饭!”小妹这回肯定被吓坏了! 很快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就盛到了沈爱立跟前,米饭裹着金色的鸡蛋,粒粒饱满,看起来就好吃,蛋炒饭费油,现在就是沈家,都很少吃。 沈玉兰一边道:“我上午去友好商场买了一点东西,你明天带到申城去,还给你买了两件换洗的小衣,到了申城,要是遇到什么事,就去找你小姨和姨夫,他们肯定会帮忙!要是有拿不定注意的事,也可以去找你小姨,让他们给你想想法子!” 沈爱立一边听着,饭吃着吃着,就觉得喉咙有点哽咽,这一关她是闯过来了,而真正的沈爱立并没有。 沈爱立放下碗筷,对沈玉兰道:“妈妈,如果女儿这次没有闯过去,出了什么事,你也要知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你永远用不着为女儿的事而感到羞愧。”这是原书里,沈爱立留给妈妈的遗言。 还有一句:“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沈玉兰眼泪忽然就下来,猛地拍了一下女儿的胳膊,哭到:“小妹,你瞎说什么呢!你吓到妈妈了!”刚才刹那间,沈玉兰的胸口忽然一阵钝刀子割的疼! 沈爱立抱着妈妈,她难以想象,当妈妈知道女儿跳楼的消息时,是多么的无助和痛心,还好,这一个时空里,她和原主都进入了不同的轨道。 李婶子带着小安安来串门的时候,就见到母女俩抱着哭,一时嗫嚅道:“玉兰,这是怎么了?” 沈玉兰见有人来,擦了擦眼睛,叹道:“这孩子,昨儿个被吓到了,今天净说瞎话!” 昨天李婶子见爱立搬了很多行李回来,就猜到可能有什么事,安慰道:“小孩子还没经过事,胆子放大点,不管多大的事,都要向前看,你看你妈妈,还有我们院子里多少叔叔阿姨,都是从战场上过来的!谁能想到还能过如今这样太`平的日子呢?” 沈爱立也擦了眼睛,笑道:“我就是怕我出了事,我妈妈担心!”这话听着可不怎么吉利。 李婶子和沈玉兰对视了一眼,忙道:“只要你坚持的住,你妈妈就坚持的住,你要是放弃了,你妈妈怎么办呢?对不对?” 这几年,巷子里出事的孩子也有两三个,沈爱立以为自己这话说的很轻,在父母辈眼里,早已警惕到后面隐含的最坏结果。 李婶子和沈玉兰轮番和爱立说了很多她们年轻时候经过的磨难,沈爱立饶是后知后觉,也觉察出不对劲来,但是这时候为了安她们的心,也只能听她们说下去! 倒是听了很多好玩又惊险的故事,沈爱立记得原书里说,妈妈早年为了逃避家里的亲事而离家出走,遭遇了两段感情,都无疾而终,她心里有些好奇她爸爸是谁,现在还在不在国内? 但是这个问题,对妈妈来说,显然是一段创伤。 等到了申城,她可以去问小姨! 到了周一,沈爱立一早就到厂里财务科领了三十块钱的差旅费,然后乘公交车到了火车站,票已经提前由厂里买好了,她倒不用去排队,找到候车间去坐下,工艺科的余钟琪和田力已经在了,看到沈爱立招手道:“沈爱立,这里,这里!” 等沈爱立走过去,也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王元莉,眼底下一片青黑,一个人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听到沈爱立的名字,也没有抬头看一眼,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并不意外,在这里看到王元莉,这次出差的事是一早就定好的,只要没有查出实际性的问题,厂里不会剥夺她这次的机会,也不会剥夺她反举报的王元莉的! 中午十一点,去申城的火车缓缓启动,她和余钟琪的座位在一块,田力和王元莉在另一个车厢。 沈爱立略微松了一口气,不然和一个相看两厌的人,对面坐着将近一十个小时,可不会是什么愉快的旅程体验。 她非常期待与纺织研究院牵头的梳棉机研制团队的碰面,最近的不愉快,似乎都在随着火车的启动,而被丢在了身后。 与此同时,樊铎匀已经转海轮由海南到了羊城,正在候车室里等着去往申城的火车。 他看了眼手表,还有一个小时,不由又将两天前收到的那封信拿出来看了一遍。 “小樊同志,你好!已经收到你寄来的副食品,非常感谢你的厚意!目前我的浮肿病已经在好转,相信不久即能痊愈!我看到你的收信地址是工业局,不知道你大学毕业后,从事什么工作,一切是否顺利?我即将前往申城参加纺织工业技术交流大会,预备在那边淘换一点副食品,等回了汉城,就给你寄过去!现在国家正在发展中,物资十分紧缺,你攒这么多副食品,肯定非常不容易,再次感谢你的厚意!期待回信!祝好!” 最下面的落款是“小沈同志”! 正是这封,沈爱立自以为“周全得体”的信件,让樊铎匀打开的第一眼,就惊得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看了一下午,当天就申请前往申城参加技术交流大会,督促着局里想法子临时买了一张前往羊城的船票! 坐在海船上的两个小时,他都无法按捺住心情,他等了快十年,以为当年只是父母逝世以后,他心理上出现了问题,产生的错觉,认识了一个叫“沈爱立”,又和他的同桌沈爱立完全不是一个人的姑娘,没想到原来不是他的错觉,真的有一个喊她“小樊”的小姑娘。 他第一次无比感谢姐姐的好意!无比庆幸自己当天没有错漏掉这一通电话!也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放弃,而是再去了一封信! 此时樊铎匀的手忍不住又轻轻摩挲了下纸面上的“小沈同志”四个字,他在大学期间,曾给沈爱立寄了两次信,落款都是“小樊同志”,但是沈爱立的回信,仍旧称呼他为“樊铎匀”,落款也是“沈爱立”。 樊铎匀望着“小沈同志”四个字,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那个在巷子里,勇敢地挡在他面前的姑娘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