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冷笑话
对于陆痕的受伤，她的反应太过激烈了。而且，内疚的比重，似乎只占到了微乎其微的部分，绝大部分都是担心，非常非常强烈的担心。 如果他出了事，他都不敢在心里肯定，她会有这样的担心。 这种担心，就像是深深爱着的人，极度害怕失去另一半一样，每一点微小的细节，都在传递这种害怕。 忽然的，宋城想到了苏慕娥曾经和他说起过的初恋。 “我以前也喜欢过一个人，初恋，应该说只有他一个。” “那是个非常讨厌，非常霸道，非常坏的人。” “欺负我，对我各种打击报复。” “偷偷改我的台词……一副天下只有自己最厉害，其他都是渣的轻狂样子。” 霸道、轻狂，能够借助拍摄的机会，对她进行打击报复，能够在剧组有权限偷改她的台词。 难道，那个人就是陆痕？ 她的初恋，让她深爱过，却也将她伤害到没有力气再投入爱情的那个人，就是陆痕？！ 惊愕，震惊，茫然，失落…… 一瞬间，宋城心头被千百种滋味紧紧地纠缠了起来。 他重新仔细地打量了一下苏慕娥，越看，越能确定，她对陆痕的担心，绝对不是一般的被救者对救助者的担心。 常理来讲，一个新人演员，被一个超一线演员舍身救下，一定会非常非常惶恐，进而感到非常不安，可是从他进门到现在，苏慕娥并没有表露过这种不安。 知道陆痕伤得很重，也是担心远远多于内疚，而且是担心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 宋城低低地叹息了一声，很快就想到了毕业舞会那天，苏慕娥就是在陆痕邀请顾倾跳舞之后，才突然变得心情低落，进而令她自己喝到大醉不醒的。 一次还可以当做是巧合，那么两次…… 宋城看着眼前担忧惶然的苏慕娥，想到那日醉酒后，她说过的一些也许是与陆痕分手的原因的话，震惊和茫然逐渐淡去，心疼，慢慢占据了他心头全部感情的上风。 陆痕在和她恋爱期间，就和别的女人纠缠不清，给她造成了莫大的痛苦。 在毕业舞会上，又当着她的面，挑逗想要对她使坏的顾倾，还与顾倾贴身热舞，一定让她非常非常难过，感觉非常非常难堪。 可惜那时候他一点也不知道她和陆痕的渊源，否则，他也能想办法弥补和开解一下她。不至于让她心中那样苦闷，到后来要用酒精来伤害自身。 而且，在拍摄这部电影期间，她又一直与陆痕同处一个剧组，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肯定也一直在尴尬和痛苦中艰难摇摆，而他对此，却也一无所知，也什么都没有为她做过。 宋城不由在心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为自己的失职而自责不已。 刚刚知道苏慕娥曾经深深爱过一个人的时候，他曾经想过要退却，可是那天她来公司给他送餐时，与她四目相对的一刻，他就知道，他不可能放得下她了。 他不仅仅是喜欢她，他应该是爱上她了。她不仅仅让他觉得心动，更让他有种港湾的温暖与踏实的感觉。 他相信，她懂他，对他，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只是上一段感情带来的伤害太深，才让她裹足不前。 他不会再因为她过往的感情而退却，他一定要让她重新快乐起来，重新拥有面对爱情的力气。 不论付出多少，不论要花多少时间，他都不会放弃。 宋城深呼吸了一下，轻轻地，握住了苏慕娥的手，“你想去看看他吗？” “不，我不想去看他。”苏慕娥摇了摇头，心头的情绪太过复杂，甚至让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手，正被宋城握在手中。 宋城大概能够明白，苏慕娥此刻复杂的心情。 陆痕对不起她，她因他而备受折磨，因他而无比痛苦，她在心里恨着他，可是多年的感情，却不是说发现就能放下的。 陆痕因为她而出了事，她肯定会担心，但是却不知该如何相见。 见了也是尴尬居多，那不如就不要特意去见。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帮她淡化下纠结的情绪，从见与不见陆痕的挣扎中，走脱出来。 宋城看了一眼表，已经是五点多了，考虑了一下，轻轻地问苏慕娥：“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苏慕娥点了下头，又立即摇头否定了：“我不想吃什么。” 宋城知道，她是因为担心陆痕而没有胃口。可是，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帮她走出来，就不能让她伤心的情绪再蔓延下去。 “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他笑了笑，拉了拉她的手，“你说过，让我按时吃饭，那你也得按时吃饭才行。” “好吧。”苏慕娥抬头看了看他，无法拒绝，只有同意了，和他并肩走到玄关。 准备穿鞋的时候，苏慕娥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牵在了手里。 他的手暖暖的，乍然意识到与他的手相牵的一刻，好像有微弱的电流，从十指相触的皮肤间，微妙游走。 心脏快跳了几拍，苏慕娥稳住情绪，借着弯腰穿鞋的时机，将手快速从宋城的手中抽了出来。 双手相离的一瞬间，暖暖的感觉散掉了，心里也莫名的有点空落。 换好鞋子，她从玄关处的碗里拿出钥匙，快速推开门走了出去，借由门的遮挡，掩盖住自己波动的情绪。 宋城一个人站在玄关那里，握了握刚刚和她牵手的那只手，心里一瞬间有点失落，但下一瞬间，又有点甜蜜。 他们，至少牵手了。 深呼了一口气，呼出心里的小情绪，宋城抓紧时间，换好了鞋子，也走了出去。 从公寓楼里出来，清晨的空气，微微有丝凉意，苏慕娥轻轻搓了搓肩膀，宋城立即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地覆盖在她的身上，暖暖的，带着他的衣物特有的柠檬洗衣液的清香味道，好像被他温柔地拥抱在怀里一样。 这种疑似的感觉，让苏慕娥的心头，莫名地涌起层层微小的悸动，又莫名地，有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她想要将衣服脱下来，还给宋城，可是，那种踏实的感觉，又让她舍不得。 正犹豫间，宋城已经迈开长腿，走出了几步，站在前面，微笑着回头等待着她。 苏慕娥轻轻地捏住了衣襟，不禁想小小地自私一次，暂且不去管那么多。 她轻轻地拢了拢外套，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下，快步走了过去，与宋城肩并肩，走出了小区。 天光已经亮了起来，街上并没有什么行人，只有赶去公园晨练的老头老太，匆匆从他们身边走过，和一个环卫工人，“唰唰”地挥动扫帚，清扫着街道。 宋城一边走，一边观察苏慕娥的情绪，决定给她讲几个笑话，缓解一下她的情绪。 “慕娥，我最近听到几个很有趣的笑话，你想听吗？” 轻快的尾音，透着想要分享的期待。 苏慕娥压抑着心头纠结的情绪，笑了笑，配合地问：“什么笑话？” “我先出个题你猜出来了，就知道了。”宋城见她感兴趣，立即调整好情绪，先和她卖了一个关子：“你先猜猜，哪种动物不喜欢平行线？” 充满年代感的笑话提问，让苏慕娥心头微微有一丝无奈的感觉。 她差点忘了，前世的2002年，是这种动物加水果组合冷笑话的天下。 宋城说的这一个，正是被讲过频率最高的，她已经听过了无数遍。 可是，她能够感觉到宋城是在努力让她开心，不忍心打击他的好意，还是装作第一次听说过的样子，费解地想了一会儿，然后，微笑着问他：“太难了，我猜不到，是什么？” “是猴子！因为平行线没有香蕉！” 宋城有点兴奋地说出了答案，期待苏慕娥能够会心一笑。 苏慕娥能够感受到他的期待，配合地表现出了既惊喜又无奈的表情，幽幽地感叹了一声：“这都可以。” 她并不想再听这样的冷笑话，可是宋城看到她开心了，以为这样的笑话可以令她的心情好起来，就想再接再厉一下。 “还有一个笑话，特别好笑。有一天，两根香蕉去夏威夷度假，在沙滩上一前一后地走。走在前面的那根香蕉感觉特别热，就把衣服脱了，结果后面的香蕉一下变成了茄子，你猜是为什么？” “为什么？”苏慕娥只好打起精神，很好奇地问。 “因为摔紫了！”宋城立即兴奋地说出了答案，眼睛亮亮地看着苏慕娥。 这可是他最喜欢的笑话了，每次想起来都想笑。 可是，这个笑话，苏慕娥听得比前一个笑话的次数还多。但为了不打击到他，也只有再配合地又笑了笑。 这一次，宋城从她的笑容里看出了勉强，心情，瞬间低落了下去。 他真是没用，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里察觉到她并不喜欢这样的笑话。 苏慕娥也感觉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一时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尴尬了起来。 余光看到前方有一家早餐售卖窗口，苏慕娥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拿出轻松的语气，岔开了话题：“前面那家的红豆粥很好喝，我们就在他家买一点吧。” “好。”宋城掩盖住心中的失落，点点头，和她一起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