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幸福之剑
风在吹，大堂里很是安静。 有人盯着落大胡子手中的刀，有人盯着陆离手中的剑，也有人看不见但他们可以听。 瓦舍之上的蒙面怪手剑客，紧紧的闭着眼，耳旁风声很急，他须得静下心来掠去风声分析刀剑交汇的每一个细节。 阁楼饮茶的宋乾也放下了手中所有动作，静静的聆听着唐来楼大堂里的一举一动。 唐来楼外人流慢慢散去，只有那位蒙面女子站在原地，望向唐来楼里露出微微一笑，然后转身朝着出城的方向走去。她的背影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这份熟悉感却证明了她一定在之前什么地方出现过。 “呼呼”的风声，时骤时疏。 不！那不是风声！秋风没有这么烈！那应该是刀，大刀破空的怒吼。 “嗖嗖”的声音，蓦然响起。 没错！剑已经出鞘！破空的嘶鸣是它独有的标志。 落大胡子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冲上前来，在这之前他已经蓄好所有的内息和力量，所以这最后一刀才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的不可一世，他轻轻跃起，双手举刀狠狠的砸向陆离。 眼见这般情形，在场之人都唏嘘不已，天下有多少人能够抵挡这一刀？从在场之人的惊愕表情看来，显然他们已经被这一刀所征服。 陆离没有抬头也没有后退半步，举剑过头顶。“砰”的一声，大刀狠狠的劈在了剑身之上，剧烈的震荡、浪涌般散去的劲风，让在场所有人皆为之颤抖，过了很久方才平复下来。 这一刀的力量有多大？陆离脚下的擂台已经显出裂痕。 当所有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再次被眼前的情形震撼。与身高八尺、体型庞大的落大胡子比起来，陆离显得极为瘦弱和渺小，可就是这样一个瘦弱渺小的剑客竟然接住了落大胡子力劈华山的一刀，两人继续僵持着，这既是最后一刀便定要分出胜负。 落大胡子居上，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占尽优势，然而在他扭曲挣扎的表情之上丝毫看不出来已占上风。 陆离居下，他不仅要抵抗对方强大内息，还要抵御落大胡子身体自带的坠力，无论从哪个角度上看？他都毫无优势可言。可尽管如此他依然沉默低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还未用尽全力。 这时，远在阁楼饮茶的宋乾，端起茶碗一饮而尽碗中已凉的茶。喃喃自语道：“剑客就是剑客，江湖宿命从不由人。” 而此时蒙面怪手剑客也睁开眼睛，望向唐来的方向冷冷的说道：“上一次真应该结束那小人的性命，从今以后都不会再有当日之机。” 而静坐在大堂里观战的唐妆，早已经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早在方才陆离一剑击退南阳几名弟子时，就已经惊艳到了唐妆。 唐妆凑到追影十杀跟前问道：“追影兄，你认为这把剑比起蒙面怪手那把剑谁强谁弱？” 追影无风摇了摇头，似乎不太确定的说道：“伯仲之间吧，但他还是少了些什么？” 唐妆赶紧问道：“他少了一些什么？” 追影无风喃喃低语道：“少了一些愤怒和剑客的狼性，这样的缺点是致命的，不过他已经很优秀了，毕竟愤怒不是一蹴而就的。” 说罢，二人不再说话，他们继续望向擂台，既是比武就有结果。 撑了这么久，落大胡子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内息和力量已经消耗到了极限，他的身体、他的手、他手中的刀都开始颤抖。 这对于陆离来说是一举击败对方的绝佳机会，当然他也绝对不会错过，双脚点地，腾空跃起，一记飞脚踢中落大胡子的胸膛。 落大胡子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力气来抵挡这几飞脚，“砰”的一声之后，落大胡子便身后踉踉跄跄的退去，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站定身子，但是他不能停只能向后退，因为陆离手中的剑正一点点毕竟他的咽喉，一旦停下来可能这辈子也就停下来了。 马上就要退到擂台边了，落大胡子有两个选择，一是退下去，二是停下来，无疑前面一个选择能活命但须得承认失败，后面这个选择必将葬送性命同样也是失败，他会选择哪一个？ 终于还是到了擂台边，落大胡子选择停了下来，败就等于死，他宁愿选择这去死，或许死在陆离手中他是没有遗憾的，因为他的眼神之中至始至终都没有恐惧和惊慌。 马上就要血溅当场，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他们不愿看到这血腥的一幕，毕竟这是一场喜事。 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听到剑洞穿rou体的声响。 陆离的剑在已经贴到落大胡子皮肤时停了下来，落大胡子慢慢睁开眼睛，望着陆离疑惑的问道：“你为什么要停下来？” 陆离反问道：“难道你想死。” 落大胡子摇了摇头说道：“不，我不想死。” 陆回答道：“那就对了，剑只杀两种人一种是该死之人，还有一种求死之人，杀前者是为救人、杀后者是为解脱对方，你既不是这两种人便没有必要死在我剑下。” 陆离收起剑，“嗖嗖嗖”的声音响起又熄灭，剑回到它的归宿之中。 落大胡子还准备说些什么，可他还没有想好怎么说？但他理应说些什么，所以他吞吞吐吐的说道：“多谢少侠不杀之恩。” 陆离笑了笑、他终于还是笑了，他这一笑才这里的人知晓了原来他也是一个会笑的人。 落大胡子双手合拳行礼道：“今日能在此与江湖后生翘楚一战，也算人生一大快事，你赢得光明磊落、我败的光明磊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江湖再见。” 说罢，落大胡子辞别了这里的众位英雄之后便先行离去。 陆离一人静静的站在擂台之上，他一言不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方才台下那些蠢蠢欲动之人也收起心思，谁也不想上去自讨没趣。 唐妆慢慢的走上台来，走到陆离跟前说道：“少侠好剑法，看来你便是唐某寻找的那位万金护院。” 陆离望着唐妆的眼睛，那眼神之中似乎略带恨意，他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他不解为何夕月为对他情有独钟以身相许？难道是因为钱财和权势，或许事实如此但陆离似乎一直都不信。 过了很久，陆离方才收起仇恨的眼神，微笑着点了点头。 唐妆面向众人说道：“再次感谢各位江湖豪杰来此一聚，今日唐某大婚又幸得陆离少侠，可谓是双喜临门啊，左右上酒来、我即刻便与陆离兄弟义结金兰、昭告天下。” 关公石像前，江湖英豪共同见证，三盏滴血浊酒，唐妆和陆离共同一饮而尽，并且许诺“今生今生相互交好、互不背叛，不求同日生但求同日死，唐妆年长即为兄、陆离略小即为弟”。 这的确是一个值得高兴的日子，唐妆也应该与众人同庆，然而他却不知道如果有一天他背叛了夕月，那么要他命将不会只有一把剑。 一切过去之后酒宴才正式开始，陆离不太爱说话也不太会喝酒，所以他安静的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轮到夫妻二人向各位敬酒了，夕月挽着唐妆的手一桌桌挨个向远道而来的江湖豪侠们敬酒。面对着唐妆和夕月，大家送去最多的夸赞还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这番话无疑应该是大婚之日最常见的一句话，而此时此刻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深深的刺痛着陆离的心，他不会喝酒却喝了很多酒，他想要醉却越喝越清醒。 终于该轮到夫妻二人向陆离敬酒了，朝着陆离这边走来，每走一步夕月的内心都是充满了坎坷，她很想拒绝和逃避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 终于走到了陆离跟前，唐妆微笑着向陆离介绍道：“陆贤弟，这位便是我的妻子也就是你的嫂子。” 场面并没有夕月想象的那么尴尬和难堪，陆离微笑着举起酒杯望着夫妻二人也送上了自己的祝福：“你们一定要幸福，你们的幸福也是陆离的幸福，如果有人妄图拆散这份幸福，陆离绝对不允许。” 这句话是说给夕月听的，同时也是说给唐妆听的，这句话话里有爱情也有杀气，只可惜唐妆两种都未能领会。 说罢，陆离一饮而尽碗中的酒，然后坐下静静的低着头继续一言不发。唐妆一番客套话之后，便带着夕月离开继续招呼着其他的宾客。 夕月不时的回头望向陆离这边，她生怕看见陆离那双失落绝望的眼睛，而面对沉默低头一言不发的陆离，她内心又会生出丝丝难以言说的痛。 晚宴之后，待到众宾客退去，唐妆已经醉的人事不省，安顿好唐妆之后，夕月来到大堂之中。 此时此刻大堂之中已经空无一人，但还有酒水与酒碗撞击的声音，原来在角落的那个小桌上，陆离还在，他仍一碗接一碗的喝着。 夕月慢慢的走上前来，低声问道：“你为何还要回来？” 陆离没有抬头，冷冷的回答道：“你是谁？我不认识你。” 夕月抓住陆离肩头的衣物摇曳着喊道：“陆离你醒醒吧，我和你不会再有可能了，这也不是你想要的生活，你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 陆离挣脱夕月的手，低下头说道：“你走吧！夕月，我有选择我生活的权利，这样我能活的安心一些，如果有一天我倦了或是不爱了，我一定会离开，但现在我哪儿也不想去，只想看着你幸福。” 夕月还想说些什么，但眼泪已经哽咽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她不爱眼前这个男人，但她却感到莫名而来的幸福，女人身旁若是有个像陆离这样的男人，的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