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碰钉
经过打听，四人来到交警支队支队长何东亮的办公室外面，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允许后，推开了门。 由于出来得匆忙，几个人没来得及换警服，看到四个穿便装的人站在门口，何东亮有些意外，一脸威严地问：“你们找谁？” 陆良赶快掏出证件递了上去，陪着笑脸说：“你好，何支队长吧？我是经侦支队的支队长，叫陆良。” 二人在昨天的会上见过，彼此还有些印象，又高又壮的何东亮站起来，向陆良伸出手，说：“陆支队，贵客啊，来，坐！” 何东亮的嗓门很大，有些疲倦的尹杰听得隔膜有些嗡嗡作响。 陆良又把曹德赟他们介绍给了何东亮，何东亮笑着跟他们一一握手，看来这个窑长还挺好打交道，陆良松了一口气。 坐下后，陆良掏出烟来，在场的只有他跟何东亮抽烟，他客气地帮何东亮点上烟。 何东亮吐了一口浓烟出来，说：“陆支队，欢迎到我们交警来指导工作。” 陆良赶快摆手，说：“哪里，何支队，我可不敢，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向你求助来了。” 何东亮悄悄打量了一陆良，对于眼前这个警界新星他还是有所耳闻的，昨天开会没多看，现在本人坐到眼前，见其果然是名不虚传，言谈举止透露出超出同龄人的成熟，既没有年少成名的轻狂，也没有初任新职的怯懦。 何东亮大大咧咧地说：“陆支队有事尽管吩咐，我们都是一家人，就不用客套了。” 陆良说：“何支队是爽快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这不是昨天开会时局里刚刚安排打击走私的事么，我想，走私车可能要到咱们这边来办挂牌手续，我想请何支队这边协助一下，如果发现走私车来通过造假上牌的情况，请通报我们一下，另外，也想向你们这边要一些以前发现的此类事情的有关情况。” 何东亮一副很意外的表情，说：“是么？会有走私车造假挂牌么？陆支队，不瞒你说，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工作中真还没有发现过这种情况，不过你给我们提了个醒，一定要在下一步的工作中注意类似情况。” 陆良本来炽热的心有些冷，他感觉得出，何东亮在跟他打太极，自己就是挂过牌的人，何东亮不可能对此种事情不清楚。 陆良说：“我也不敢确定有没有，只是猜想吧，万一碰到的话，还请何支队慷慨相助。” 何东亮笑着说：“一定，一定，哈哈哈。” 陆良又问：“不知道我们现在挂牌是走人工手续，还是电脑录入？” 何东亮说：“现在全国比较先进一些的地方基本上都取消人工手续了，但宁海这里还是有一定差距，已经上了电脑，还没有实现全市联网，宁海市区可以做到全部电脑录入，县区就做不到了。” 陆良点点头，这里面可cao作的空间就太大了，不可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没有发现过造假挂牌现象，不然，就不会有那么多的走私车满大街跑了。 问到工作的核心问题，何东亮的态度有些变化，陆良注意到这一点，也不想让他有太多的不快，毕竟有求于他。 他看了看何东亮强壮的身体，说：“何支队是不是当过兵啊？” 何东亮说：“是，干过几年。” 陆良说：“我也是从部队上下来的，我应该叫你老班长了。” 说到这点，何东亮更冷淡了，淡淡地说：“我比不你，我是志愿兵退伍，你肯定是干部，现在不是干部很难进公安了。” 陆良注意到他的态度，抬手看了看表，说：“支队长，现在时间不早了，快下班了吧，我们一块出去喝两杯，聊聊以前当兵的经历，怎么样？” 何东亮皱了皱眉头，说：“陆支队，不好意思，按说你到我这里来，我应该尽地主之谊，但今天真不巧，单位里还要开会，研究一下工作，跟你们一样，打击走私我们也有份啊，正好，借这个机会，把你提给我们的意见，向全市的交警部门传达一下，我们一定要加强配合。” 陆良说：“反正要吃晚饭，喝酒不方便的话，我们就只吃饭，走，我请客。” 何东亮站起来，握着陆良的手说：“陆支队，真的不行，你的心意我领了，改天我到你们那里登门拜访，咱俩一醉方休。” 看到何东亮一直推辞，陆良也就不再勉强，跟何东亮握手道别。何东亮一直把他们送到电梯口，直到电梯间的门关上，才走。 回到车上，曹德赟闷闷地说：“我看交警支队怕是没戏了。” 尹杰气愤地说：“这明摆着就是不配合嘛，他是支队长，你也是支队长，瞧他那个架势，请客都不去，也太不给面子。支队长也就是你受得了这种气，要是我，早就甩手走人，到局领导那里告他一状去了。” 陆良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干工作哪有不受委屈的，我们要站在他的角度出发考虑问题。错在我们，我们没有把问题考虑周全，错误地认为大家都是干公安的，会是一条心。” 其实陆良的话里隐含着更深一层的意思，他现在想明白了，何东亮的不配合，并不完全是出于警种间的竞争。他敢确定，造假挂牌这种事情一定是普遍存在的，何东亮肯定也是利益相关者，如果能从他们内部发现了情况，可能会把这个问题公开化，甚至是扩大化，如果换作自己处在他的位置，也会拼命掩盖的。 但这些，他不好跟尹杰这些年轻人明说，相信曹德赟会明白了。 经过这一件事，曹德赟对陆良有了更深的认识，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真的是有胸怀，能屈能伸。 尹杰问：“支队长，他们不配合，我们该怎么办？” 陆良想了想轻松地说：“怎么办？再想办法吧！这世界上的路有千万条，我们几个大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回去。” 回到单位，已经过了下班时间，所有人都还在等着，听说此行又没有结果，大家都有些失望。 看到大家昨晚加班干活有些疲惫，陆良说：“大家都回去吧，今天没事，就不用在这里守着了，以后加班的时间可能会很多，走，休息！” 民警们三三两两地下了班，陆良也回到了家里。这两天他每天回家都很晚，肖菲又在上夜班，有几天没见到她了。 今天他刚到家，就看到肖菲的那辆丰田车在楼下停着，他走了过去，围着这辆车仔细地看了起来。 肖菲从楼上探出头来，冲着他叫：“还不快上来，在下面看什么？” 陆良头也没抬，说：“好，好，马上就来。” 他仔细看了一下这辆车，发现虽然从外观上看起来跟国产的一大致相同，但仔细观察，还是可以发现细微的差别。这差别就在后尾灯和挂牌子的地方。国产车转向灯部分是白色外壳，而这辆车的转向灯部分是红色的，另外挂牌子的地方尺寸比国产车要小，所以车牌子挂上去，有一部分边沿留在了在了预留部分的外面，很是难看。 他又看了一会儿，没再能发现其它的差别。 到了家里，肖菲问他：“怎么了，这么专心地看我的车。” 陆良笑着说：“我是看看，你的车子有没有刮到，你新手驾车，要注意安全啊。” 肖菲说：“你放心吧，我现在进步大大的。” 看到陆良有些疲惫的脸，肖菲问：“最近是不是忙着打走私啊？” 陆良问：“你怎么知道的？” 肖菲一边啃着苹果，一边指了指电视屏幕，宁海电视台的节目里，徐宏正在接受着电视采访，对外做打击走私专项行动的宣传，到最后，还公布了几个举报电话，其中就有一个是陆良他们支队的。 陆良说：“这声势搞得有些大啊。” 肖菲说：“我要是走私犯啊，最近肯定躲起来了，这风口浪尖上，谁敢顶风浪，还是避一避风头为好。” 陆良说：“你对我党的工作规律还是有所了解的么？” 肖菲得意地说：“那是，谁让我有一个党员老公呢。” 享受了一个难得的家族团聚之后，第二天早晨陆良又精神抖擞地来到单位，刚上二楼，就碰到尹杰抱着几个文件夹走了过来，陆良问：“干什么呢，跑这么快？” 尹杰高兴地说：“发电脑了。” 陆良走到自己办公室一看，果然一台新电脑摆在那里，显示器是刚刚开始流行的液晶屏，十五吋的大小，比较以前那种显示品，既美观又轻便不占地方。 他又到各大队办公室看了看，每个办公室都有几台新电脑摆在那里，综合科学电脑出身的张羽正在那里忙着连线。 看到陆良进来，几个小伙子兴奋地说：“支队长，这配置真不错。” 陆良一笑，说：“估计最新的游戏也可以打了。”一句话说到了大家心坎上，几个小伙子刚毕业不久，在大学形成的习惯，对电脑游戏还保持着相当高的热度。 陆良正颜说：“这么好的设备配给我们，是让我们干工作的，可不是用来打游戏的，我给你们立个规矩，以后发现谁用工作的电脑打游戏，谁到我办公室里来做检讨。” 几个热情高涨的小伙子，情绪一下子低了下来。 陆良对尹杰和王亮一招手，两个人走了过来，陆良问：“你们科长呢？” 尹杰说：“跟包科长他们一起在下面看车呢，我们的新车到了。” 陆良说：“换上便装，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