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不出山
苏微晴微微一笑，她对这个叫做温常的大夫印象也不错，医术高不摆架子。 “你还知道些什么？”钦差大人揭过手下递来的水，喝了一口润润嗓子。 苏微晴无言的看着他的动作。 “病从口入。” “区区疫病，咳咳，咳咳咳！”钦差大人冷眼刚开口，就咳嗽起来。 顿时方才还要作势高谈阔论的温常慌得小跑扑到钦差大人面前，急急忙忙的要给他诊脉。 “喝水呛着了，大人没什么事。但是，桃树村的疫病如此凶险，大人不注意饮食安全，下次就说不定了。”没看出来前来治理瘟疫的钦差是个这么倨傲无知的人，早知道那口罩就不给他用了。 围在身旁的护卫断喝。 “大胆！妇人无理。”又把刀亮了出来，明晃晃的要架在她脖子上。 咳了几声后，把口罩带上，钦差挥手示意护卫们散去。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这妇人行事做派完全不像是寻常妇人，待他也毫无尊敬之意，随便的厉害，好似熟稔之人一般。 “……”这搭讪方式过时很久了，苏微晴拒绝回答。 旁边的护卫作势又要围上来，被钦差喝止。大概也觉得自己这话说的有些轻薄了点儿，钦差自己转移了话题。 “本官听说，这次疫病是桃树村一位妇人发现。” “是民妇。” 看来是找到正主儿了，钦差勾了勾嘴角，可惜隔着口罩无人发现。 “你是如何得知的？你可有什么办法医治疫病？本官看你刚刚说的很有一套。” 苏微晴后退一步，离这钦差远一些。 “兰溪县各处在疫病爆发前都有姑子妇人失踪，这些人是被麻风病人掳走的。妇人也曾遇到过，侥幸逃脱。疫病是麻风病人带来的。” 俊秀白嫩的县令大人脸黑了。 “治疗办法有，但是时间太短，大夫人手不够，药材不够。恕民妇无能为力。但，大人若是执意治理，可从隔离预防入手。”苏微晴还是先前的话，这个忙她帮不了，但是遇见了治理瘟疫的大官，她愿意把她所知道都说出来。 “将染病，与病人有过接触的人全部隔离试药，能不能活只能看命。健康的人在饮食居所出行上都要格外注意，消毒，预防都要做好。预防上，大人可请教温大夫，消毒上，贴身事物可用醋，艾叶煮沸浸泡，屋中器物街道，可用撒石灰粉杀菌。” 这些大夫们应该都能理解，但做起来执行力上就要下狠功夫了。 “若是本官给你足够的人手药材呢？”钦差大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这双眼睛，他好似还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兰溪县没有药材，你难得调运。各个村镇疫病类型也不一样。每一种疫病试药就可能达上百种，人手也无法充足。现下能做的，只能是先隔离，保全活人。” 苏微晴没有相信钦差大人的如果，她也没有为了权财不顾一切扯一个弥天大谎的决心。 “家乡危在旦夕，你不出手相助？”钦差大人有些兴趣。 “已经竭尽所能。” 这场讨论也到此为止了，治理瘟疫办法，官府自有一套章程。和苏微晴说的相辅相成，只是，这样的治理无功无过，钦差大人领了个如此棘手的差事，想打个漂亮的翻身仗，怕是不行了。 “这村妇着实无礼。”县令气鼓着脸，冲着钦差大人埋怨。 “她所言非虚，字字有理。这次事儿，哥替你背着，以后可不能这么大意了。熬过三年，就回京城来吧，姑母很想你。”钦差大人坐在马车里，浓厚的熏艾味道里，让他难得放松了些精神。 谁要回去，他才不回去。这村妇好讨厌，怎么就没有法子治瘟疫呢！县令扭扭身子，不乐意的别过头去看向窗外。然后他就看到了江对面那巍峨伫立的石冶城。 顿时县令眼前一亮。 “哎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咱们可以向石冶城借人借药啊，实在不行，咱们还能顺着这长江往下去昌阳城啊。哥，你在昌阳城有人吧？” 钦差大人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看向县令带着几分冷意。 大官们一行人走了之后，苏微晴立刻转身就要回家去。暮霭沉沉，怕是要下雨。 临到了家门口，原本跟在后面不吭声的大壮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身前。 “晴娘，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上回是我有眼不识珠，对不住你。可晴娘我求求你，你就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村的人吧！” 大壮这次直接落下泪来，这些天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一点儿办法都没有。晴娘方才说了，治疗的办法是有的，既然有的，为什么不试试？ “钦差大人，堂堂郡王都救不了你们，我拿什么来救你们？”苏微晴冷着脸，用黑漆漆的眼神无情的看着大壮。 刚刚在钦差大人面前不跪，反倒跪倒她跟前逼她了？ “您，您是，您是有本事的人……”大壮伏身，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钦差大人比我有本事的多，温常温太医也比我有本事的多。你怎么就不去求他们呢？因为他们是官，你得罪不起？而我只是个民妇？”苏微晴嗤笑一声，抬脚迈步就要进去。 被说的面红耳赤的大壮忽然不管不顾的扑了上来，一把抱住苏微晴的腿。 “晴娘你不要怪我，我家里也都染病了啊。” 苏微晴只觉得自己大腿外侧一阵刺痛，然后大壮就被马六大力推开。她低头一看，大腿处被人用利刃割破了厚厚的衣物，拉出了一道口子。 大壮仰倒着摔在地上，手里了的铁钩甩出去老远，磕在一块石头上发出脆响。 “我鲁大壮来生做牛做马必偿还晴娘恩情！”大壮咧嘴，用力的吼了一声。 这时候阴沉沉的天，雨水终于落了下来。豆大的雨滴打在地上，激起一阵沉闷的烟雾。 苏微晴已经迈到门口的腿，收了回来。这个家，她现如今是进不得了。 她朝里面又看了眼，想看看她的小辰在做什么？可惜大门紧闭，她看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