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次元#183；诸神陨落之日
迪什·佛瑞德里希一瘸一拐的挪动步子，勉强自己从熊熊燃烧的火焰之海中逃离，火舌****着老人的破旧长袍的袍角，却被一层淡淡的红光阻拦，不能对老人造成任何伤害。 这位老人也的确经受不起哪怕是很轻微的伤害了。 老迪什的左手已经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拇指，大半个手掌都被强大的奥法力量炸成粉碎，他的右手宛如干枯的鸡爪，紧紧抓着半截闪着奇异光泽的法杖残骸；老法师显然先后遭到许多强力元素法术的攻击，绣着银色符文的法师袍上交织着闪电的焦痕和酸蚀的印记，左腿上残留着许多混着血色的冰霜；然而这些其实都不是最严重的，老迪什的左眼已经不翼而飞，只留下一个深深地放射形血洞，鲜血在老人皱纹累累的脸上肆意流淌，凝结成可怕地紫红色瘢痕。 老人已经奄奄一息，他强撑着挪动到一块碎裂的白色巨石边，脊背靠着巨石缓缓坐下，巨石上立刻留下触目的血迹。火烧似得剧痛遍及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渐渐化为一种沉重的、钝钝的感觉，丰富的受伤经验告诉老人，这种迟钝可是非常危险地征兆。老人把手伸进怀中，取出一只有些破裂的水晶扁瓶，将瓶中的最后几滴晶莹液体倒进嘴里。 满口的血腥味中，一丝月华香气格外清新，胸口如同压着大石头的沉闷渐渐褪去，剧烈的疼痛重新主宰了老人的身体，老人捂住胸口，撕心裂肺般的咳嗽着，殷红的血沫溅在袍子上，宛如末日的裂痕。 一阵排山倒海般轰鸣声响起，巨大的陨石在天空划出久久不息的火痕，轰然落向远方的大地，烟尘腾起如柱，随之而来的剧烈冲击让老人缩在岩石后，久久不敢抬头。 天空是诡异的深紫色，在一片深紫中扭曲暗黄色云团如同螺旋一般呈现巨大漩涡，就仿佛有一个绝大的漏斗将整个天空的云全部吸上更高处，云团组成的漩涡中心赫然露出的是璀璨的星空。 星空正在燃烧。代表着诸神的星座一个个支离破碎，不多时，就像刚才代表着光耀之主的那颗星一样，代表着长眠导者的星座也终于彻底破碎，主星夹带着滚滚黑烟从漩涡中陨落，跌进了无尽的汪洋。 “迦鲁纳斯……完了……”老迪什疲惫的吐出这几个字，眼前一阵发黑，本来就是强撑着的身体在精神松懈的情况下终于支撑不住，咸腥的液体涌上喉咙，又被老人强咽下去。肺部像是已经失去了作用，老人用力呼吸，然而一股股血腥味道却在口鼻间缠绕着，堵塞住呼吸的通畅。 巨浪夹带着浑浊的泡沫轰击在海滩上，将一切事物贪婪地卷走，留下破碎的城镇和满目疮痍，无数生命连最后的悲呼也被掩盖在这惊天动地的咆哮声中，无论善恶贵贱，最后大都消亡在这恐怖的灾难面前。遥远的西方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老人知道，那是西西里城的方向，晨露朝曦药剂店的远古树屋在遭受致命威胁的时候，所爆发出来的魔力屏障，淡淡的翠绿在一片混沌的天地间仿佛如同最后的希望光芒在坚持着。 “凡人，你还没有放弃那点卑微的期望么？”一个庄严的声音在老人背后响起。老人的面庞微微抽动一下，没有回头，只是低沉地回答道：“我应该放弃吗？在你们的眼中，凡人的一切也就如同蝼蚁一般可怜而又可笑吧……然而，被蝼蚁咬伤手指的滋味怎么样？” “真是有趣的想法，你居然认为神的陨落是你们区区几个凡人造成的吗？！不要这样高看自己！”庄严地声音猛然提高了语调，一股莫名的威慑力如同恶浪般拍击在老迪什的意志上，老人的身体一阵战栗，刚刚平复些的血气又重新上涌，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像是在挣扎着呼吸着最后一点生命。庄严声音的主人似乎也感到有些惊讶，威慑力如同出现时一样突兀的消失了。 咳出一口带血的痰，老迪什的声音虚弱了许多：“请不要展现您的伟大威能了，圣者。时间对于你我都是很宝贵的，在主星已经陨落的时候，很难想象您竟然因为我的些许不敬而耽误这些比什么都要珍贵的时间。” “神的时间是无限的，这点你不必担心，凡人。” “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圣者，如果你真的没有事情，就请离开。给我一点安静的空间，我正在忙着……死去。”老迪什嘿嘿的笑了，看着右手上那半截法杖，眼中流露出最深沉的悲哀。 ———————————回忆的分割线——————————— “迪什先生，最后，请再助我一臂之力！”那清越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边，莉拉雅——美艳而多情的精灵舞娘，孤独的在战友的尸体间奔跑，手中的苍翼闪动着蔚蓝的寒光。在光耀之主那如海如渊的太阳领域前，这微弱的蓝光是那么的渺小，随时可能被熄灭掉，就如同所有人的生命一般。 老迪什颤抖着双手握住了黑魔权杖，他调集了身体上最后一丝魔力，甚至不顾手中强力魔法武器的抗议，强行将蕴藏于其中的黑暗元素之力一点点压榨，六芒星的杖头上聚拢着可怕地狂暴黑暗元素，这些犹如黑洞一般的光点在老法师的催逼下，逐渐在法杖前段聚拢成一团…… 瞄准那个曾经拯救过自己很多次的美好背影，将从未释放过的强大乱序能量集中，然后一口气，发射出去！ 一声巨响，无可控制的元素风暴将黑魔权杖前段炸的粉碎，涌出的黑暗狂潮吞没了舞娘的身影，在光耀之主无量光芒组成的领域中切割开一丝亵渎的阴影。 “你疯了！用法术打自己人？！”色雷斯嘶哑的声音在旁边的血泊中虚弱的响起。 “这是唯一可能伤到光耀之主的机会，我不能放弃。”老迪什冷冷的说。 “你还是个这么冷血的盗贼头子！”色雷斯用着悔恨到吐血般的口吻说着，“我们都很信任你，认为你不会伤害自己的伙伴，但是……” “我只是不想让莉拉向龙·冯德里克那样毫无作用的牺牲而已。”迪什猛地回头，色雷斯吃了一惊，这个强悍的老法师的左半边脸纵横交织全是被黑暗侵蚀的伤口，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左眼已经赫然消失，留下一个不停涌出鲜血的撕裂性血洞！ “你……这是……黑暗献祭！” “冯德里克的潜行技能不在莉拉之下……刚才他在我们使用强力魔法吸引光耀之主注意力的情况下，去背刺这位神祗，结果还没接近就被无尽光明之海活生生焚化……你没有看到么？” “我当然看到了！但是，你就把这么强大的杀伤魔法打在莉拉的后背上，不会伤害到她么？” “……当然会……” 像是凉水泼进滚油一般，狂暴的黑暗风暴在光明中发出剧烈的爆炸声，光耀之主发出狂傲的笑声，他伸出金色的大手，猛地朝风暴虚握。一声巨响，无坚不摧的黑暗元素被消灭了至少一半，就在光耀之主准备再次出手的刹那，莉拉雅的身影猛然出现在神祗的身边！ 黑暗元素已经严重侵蚀了舞娘的身体，随着她的身影急速接近，身上每一个部分都在升腾着黑烟。在光明和黑暗的交界处，一抹蓝光带着义无反顾的决心，绝然刺入了绽放无限光明的金色神祗的胸口！ 爆发的光明吞没了莉拉雅小小的身躯。 金色神祗仰起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叫，蓝光在他的光与热组成的身体上龟裂开来，金色的神血滴落在岩石上，立刻烧成一团一团明亮的火焰。光耀之主全身都在崩裂，他的火焰巨剑轰然落入身后的大海，而他的身躯也在下一瞬间向后仰倒。 “胜了？我们胜了？”脸色苍白的黑袍法师肯·亚当斯拄着法杖站了起来，嘴角挂着的一丝鲜血越发显得这个紧蹙着眉头的青年那种与生俱来的残忍的美丽。“光耀之主，我们居然杀死了光耀……” “小心！”老迪什厉声喝道。 金色神祗在滑落悬崖的时刻，右手的火炎长鞭最后一次挥动，炽热的火光将肯拦腰缠住，向悬崖下拖去。肯的脸上闪过惊惶的神色，几乎在被缠住的同时，将手中的法杖深深刺入岩石。 这没有改变他被拖下悬崖的结果，任何人也来不及改变什么，这个动作仅仅给了黑袍法师留下一句话的时间。 “老板，你还欠我的……300……帝塔工钱，不要赖账……” ——————————回到现实的分割线——————————— “……怎么样，我可以把力量借给你，这样你就可以打开时空之门，回到几个小时前，改变已有的悲剧。” 老迪什从自己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淡淡的看着这个用兜帽蒙着脸的圣者。“悲剧吗……” “当然是悲剧，光耀之主的条件并不过分，把肯·亚当斯献祭给他，就可以免于对你们渎神的大罪的追究。当然，你们为了维护凡人那可笑的一点点所谓尊严，竟然对抗光耀之主，居然还把他的圣者毁灭了。结果造成了世界的整体崩溃，如果早知道这种后果，你还会这样做么？” “会……吧，毕竟在诸神面前，凡人除了这么一点点可笑的尊严也就没有别的什么了。我们在维护我们唯一可以拥有的东西，有什么错误呢？” “那也由你，我可以借给你我的神力，这样你就可以并不费力的逼退光耀之主。你的朋友和伙伴们就都不会死，而你就会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并且成为我的神使，怎么样。” 老迪什沉默的时间并不长，老人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把手伸向了蒙面的圣者。圣者露出了得意的微笑，也伸出手抓住老人已经残缺的手掌。一股带着死亡气息的神力缓缓注入老人的身体，苍白而衰老的身躯以眼睛可以看到的速度萎缩下去，最后成为紧紧贴在骨骼上的干瘪皮肤。 “用我的力量，打开时空的大门吧！”圣者大声呼喊着，开始加大神力的输送。老迪什干瘪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奇妙的表情，似乎带着一种冷冷讥笑的味道。然后他展开双手，一个个rou眼可以看到的魔法符文从他的身体飘出来，在空中渐渐组成一个漩涡般的圆形大门。 大门成型的瞬间，老迪什全身剧烈震动，眼睛、鼻子、耳朵和嘴角同时流出死黑色的液体！ “哈哈哈！卑微的凡人，逆转时空的惩罚就让你一个人享受吧，我可要离开这个即将毁灭的世界了！”圣者甩开了迪什的手，相当数量的神力流失让他感到虚弱不堪，不过逃离毁灭命运的兴奋感让他感觉还是很良好，他大笑着迈出步子，准备跨越这个时空门。 一只残缺的手带着黑光拍在他的肩头上，死亡神力轰然爆发，圣者的右臂炸开，黑色神血溅在地上。同时，半截法杖飞进时空门，感知到已经有什么通过的大门开始扭曲，关闭。 “不！”圣者发出可怕地嚎叫声，死亡神力全力爆发，然而大部分神力刚刚输进老迪什的身体，现在挡在他面前的垂死老人身上涌动的死亡神力比圣者还要略高一线！ 轰然巨响，两具身体都向后踉跄退去，时空门已经在空中剩下毫不起眼的一线波纹，几秒钟后，波纹扭曲消失。 “你！你居然可以抵抗住时空反噬？！” “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抵抗时空反噬，包括神祗，我又怎么可能例外？我只不过是毫不吝惜的使用这些不属于我的力量，暂时抵抗住时空反噬而已。”老迪什看着已经消失的时空门，头也不回的说。 “你，罪无可赦！”已经面临绝境的圣者狂怒大吼，“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死灵法师！即使你暂时拥有了我的一部分死亡神力，在我的面前也不会撑多久，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是啊，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半神巫妖呢……”老迪什微笑着举起一只手，上面浮动着一个露齿而笑的骷髅。“想不到我普金古的谢幕演出，竟然可以消灭一位我所信奉神祗的圣者，枯希杩殿下，这真是一场华丽的盛宴啊。” 老人诡异的笑容让圣者感到了一丝不祥，然而他不用再思考了，法术的威能互相交错，黑色的利剑劈断了老人的左臂，圣者的身体上爆开数十个可怕地巨大水疱。老人看着惊怒交加的枯希杩圣者，轻声说：“千万不要随便碰一个死灵巫师的身体，哪怕你就是死神本尊……腐囊终结！” 随着一个手势，枯希杩圣者的身上同时爆起数十条血泉。 大地颤抖着裂开，炽热的岩浆在裂痕中涌动，老人站在裂痕前，毫无逃避的举措，他的身体上飘起了青烟，这不是岩浆的炽热，而是死亡神力终于抵抗不住时空反噬的威力，渐渐破坏着他的身体。 “迪什·佛瑞德里希，吾徒啊，愿你在另一个时空一路走好，为师在最后关头夺走了你的身体，能够做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保重……” 一道雷光劈下，传奇巫妖普金古的身体摇动了一下，化成黑灰四散。 西方遥远的地方，一抹绿色光芒爆碎开来，将它庇佑着的生命暴露在世界毁灭的灾难面前，凡人最强大的保护力量终于被大自然的威力摧毁。 迦鲁纳斯的传说，终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