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夜叉佛母
“为什么救我？”易锋寒一面替阳天羽、黎子仲紧急救治，一面暗运真气，提防着血蝠客师徒。而那名幸存的鬼隐杀众在偷袭贝河童得手后，即便隐匿在草丛之中，再无动静，就像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 血蝠客走到万霞身边，看了看他伤势，似乎觉得无甚大碍、不用关心，连句安慰的话都不说，任由他自行包扎伤口，转头对着易锋寒，嘿嘿笑道：“我们现在都在为太子办事，也算同僚了，互相帮忙有什么稀奇？” 易锋寒心头微微一震：“你在为太子效力？”心中念头一动：“太子允诺了你什么？” 血蝠客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哈哈大笑道：“聪明！”说着笑容一敛：“太子答应我，只要我助他平定倭患，他就封我为五蝠剑派掌门。” 易锋寒心头一沉：“五蝠剑派一向不听朝廷指令……”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食土之毛，莫非王臣！”血蝠客阴郁地道：“易公子身为千户之子，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了。” 易锋寒原本就知道商山君志向远大、野心勃勃，但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拿五蝠剑派开刀，需知五蝠剑派不仅仅在渭州，就是整个天下也是知名的修道门派，这种修道门派乃是前古修道人的传承，与寻常的江湖门派不一样，大多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尤其是经历了元霸对修道者的迫害之后，几乎所有的修道门派对于国家的概念深恶痛绝，把不与朝廷发生瓜葛作为门中铁律执行。平日这些门派虽然少有来往，但是一旦此类门派遭到国家剿杀，很容易引起同仇敌忾之心、群起攻之，届时无论如何严密防护，谁也难以在这些数之不尽、功参造化的高手面前保全性命。所以长久以来，各国国君对于这些修道门派也都敬而远之、听之任之。如今商山君想要借着五蝠剑派内部纷争，动用国家力量夺取五蝠剑派的控制权，实在是招诸修道门派大忌，动辄就有杀身之祸。 不过目前有血蝠客这样的高手相助，总算是解除了燃眉之急，商山君的计划，以后见面再加劝阻吧，血蝠客再强也就一个人，只要不让他活着见到战争结束，也就无需向他履行什么承诺了，想到这里，易锋寒展颜笑道：“原来如此，我现在有血蝠前辈这样的同伴，真是安心啊，呵呵！只是不知道血蝠前辈因何至此？” 血蝠客走了过来，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交给易锋寒：“我奉太子之命，将这封信教给你。另外，就是太子要我从今天开始，担任你的贴身护卫，负责你的安全。” 易锋寒闻言客套了几句“不敢当”之类的废话，也就略过血蝠客，开信阅读，然后满脸沉重的将书信塞入怀中，眼望堰中城，命令隐身在侧的那名鬼隐杀众：“杜颜，回去告诉古将军，马上出兵，在日出前拿下堰中城！尽掠其粮草，准备转移。” 草丛中回应一声，便没有声息。 血蝠客道：“好厉害的遁法，连我都被瞒过了。” 易锋寒心知血蝠客言不由衷，也不揭破，微微笑道：“忍宗的本事，大半都在潜踪刺杀上面，学有专攻罢了，只要他一出手，前辈即可轻易捕捉他的行踪，继而截杀。雕虫小技，前辈无需在意。” 血蝠客嘿嘿一笑，望向堰中城，眼中透露出嗜血的狂热：“要不要我先行入城，sao扰一番，以丧敌胆？” 易锋寒刚要阻止，突然转念：“好，麻烦前辈了。不过城中尚有我后夷百姓，还望前辈手下留情。” 血蝠客狠狠地道：“我只杀武士，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我杀来作甚？”说罢身形一展，蝙蝠一般腾空而起，扑向堰中城，身如闪电，一晃不见。 易锋寒转向万霞：“万兄不跟着令师？” 万霞冷冷地道：“师父杀人过瘾的时候，不喜欢别人干预。而且以我的武功，孤身冲入敌人城市，还是力有不逮。” 易锋寒只道万霞狂妄暴戾、不顾后果，想不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禁一愣。 万霞似乎看出了易锋寒的心意，苦笑道：“是否觉得我现在的表现与平日不同？不瞒你说，我师父不喜欢胆小的人，我若不是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强横冷酷的姿态，恐怕早就失去他的信任了。” 易锋寒目注万霞，淡淡地道：“万兄是否交浅言深了？” 万霞道：“嘿，我能够在师父门下相侍多年、保全性命，察言观色的本领也算不错了。易公子是什么样的人，我在海蝠峰上便已深知。” 易锋寒长长哦了一声，并不回应。 万霞知道易锋寒还在怀疑他，接着道：“商山君派我们师徒来，明是保护，暗是监视。” 易锋寒淡然一笑，心中暗道：“果然如此。”却不说话。 万霞见状，似乎有些急了，继续道：“我师父为了夺取五蝠剑派掌门之位，利令智昏，我不想随他玉石俱焚，所以这才冒昧进言，希望公子成全。” 易锋寒道：“如何成全？” 万瞎猛地俯身拜倒：“小人万霞，愿誓死效忠易公子，只望异日我师父伏诛之时，公子能够解我于危难。” 易锋寒不置可否的望着万霞，二人就这样僵持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易锋寒这才扶起万霞：“我答应你，不过我现在并不信任你。” 万霞垂首道：“应该的，小人会竭尽忠诚，获取公子的认同。” 易锋寒道：“我有一个好友，擅长蛊术，最近托人送来了一包蛊粉，我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炼成的，呵呵，听他说，这蛊粉吃下去，只要他心念一动，中蛊者便会生不如死，你要不要吃一点？” 万霞犹豫道：“这蛊粉若是公子所炼，小人倒是没有意见，但是此是他人之物，以后小人的性命就付诸于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之手，这如何使得？” 易锋寒道：“炼蛊的人，乃是我生平至交，誓共生死，我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他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他把这蛊粉送给我的时候，附了一封信，说这蛊物他只有接到我的指示或是听到我的死讯才会发动，所以你效忠于我的话，不必担心他会滥用此蛊害你。” 万霞道：“公子一死，这蛊虫也会发作？” 易锋寒幽幽地道：“万兄既然决心成为我的死士，就做好死在我前面的准备吧。” 万霞想了一想，一咬牙，伸出手去：“我吃！” *** 青倭内部在易锋寒的突袭下纷乱了一阵之后，各大部族终于达成了一致意见，分出三路兵马夹击孤军深入的易锋寒部。担任正面主力的匆匆从渭水北岸赶回来的罗刹倭族，该族自青倭举兵以来，攻无不克，退不失兵，与隐倭族、和倭族一样，是目前青倭各部中实力保全最为完整的劲旅。如今南北两线战况都颇为吃紧，长倭等部连遭重创，几至陨灭，和倭族要坐镇南线大本营，不敢妄动，青倭各部首领只得另想挞伐，后来终于想到原屯九所部本就是青倭最为精锐部队，失去罗刹倭族的护卫，还有隐倭族可以互为犄角，对战局影响不大，于是上书盟主原屯九，从他身边抽调出罗刹倭族南下狙击易锋寒。其余两支部队，一支是御风怒颜率领的兽倭族军队，虽然连续几次袭击不归谷失败，并且失去了几员大将，但是在御风怒颜的驾驭下，满怀复仇之念，士气旺盛，奉命直扑巩阳城，能够夺取成功固然好，就算不能攻陷巩阳，也要堵住易锋寒归途、截断其补给；另外一支却是由长倭、三目、犬倭三部残存将士混杂成军，人数虽不比另外两路人马少，但都是族主都被敌军杀掉的败军之将，而且屡遭大败，连哀兵之计都无法奏效，士气十分低下，青倭各大首领均觉他们不宜与南征军硬拼，所以交由和倭族名将、上杉苍雄的弟弟上杉俊雄率领，绕路急行，企图从易锋寒后路包抄，伺机偷袭。 易锋寒自知兵力有限、补给不足，无法与青倭正面打硬仗，所以过了巩阳城之后，为免被青倭捕捉到行踪，作战都是先探明敌情，务求一击必中、飘然远逸，从不在一个地方待上整天，走的时候兵力约定集合时间、地点，化整为零，分散行事，青倭人数有限，南征军移动途中又有嵇千石发展的当地民团和鬼隐杀众通风报信，以致青倭根本无法洞悉易锋寒的动向，按理很难拦截到他。可是此番偏偏遇到了罗刹倭族族主夜叉佛母，此人天生异禀、与道有缘，幼年常做怪梦，总是梦到自己呼风唤雨，青倭是一个崇尚武力、不信神佛的民族，自幼人人习武，从不进行巫祭，夜叉佛母把这样的梦说出去，只能成为同族耻笑的目标，但是他却不以为意，********就是学会仙法，最后等到自己满了十九岁，筋骨坚实、武功大成之后，独自一人偷偷潜往神州寻访仙人，结果机缘巧合，真让他在无量山中碰到了一位隐居的魔教长老，得了传授，成为是青倭之中第一位道术之士，他回到族中之后，大开山门，不仅本部落，就是其余部落，有人愿意学习妖法，均一体传授，所以在青倭之中名望颇高。 所以夜叉佛母受命征讨易锋寒后，发现手中并无有关易锋寒行踪的情报，并不担心，当夜在营中作法，占卜方位，一下子就找到了易锋寒的大略位置。次日拔营，本部嫡系连同收编的后夷降卒，约莫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开往堰中城。 不过等罗刹倭族到了堰中城，易锋寒早已离去，只剩下一座空城，城中粮草军械荡然无存，能够拿走的南征军已经全部拿走，不能拿走的，全部化为城门口的一堆灰烬。 夜叉佛母久经战阵，自然知道堰中城的意义，见状暴怒无比，但是他性格阴沉，并不显露，脸上不但不露任何表情，还制止了手下将堰中城内后夷百姓杀光泄愤的念头，再次作法，定了方向，下令立即朝着北方博阆城进发。 罗刹倭族离开堰中城，走了不到二十里，便被藏匿当地的枫鸣蒨发现，过来与之会合。 枫鸣蒨与夜叉佛母一见面，也不客套，直接说道：“佛母，你一定要帮我一把！” 夜叉佛母望着风尘仆仆的枫鸣蒨：“你也吃了易锋寒的亏？难道他能够从你的神箭之下偷生？” 枫鸣蒨闻言恨恨不已：“不是易锋寒！我昨日安排人手，伏击易锋寒，本来可以得手，谁知半路杀出个搅局的，不但破坏了我的全盘计划，还累得贝河童惨死，真是气煞我也！我不杀他，誓不为人！” 夜叉佛母惊讶地道：“以贝河童的武功机智，竟然会失手战死？” 枫鸣蒨咬牙切齿地道：“要让我再见到那个混账剑客，我一定要他好看！” 夜叉佛母心神略定，向枫鸣蒨问明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沉吟道：“身法像蝙蝠，听来像是五蝠剑派门下，不过五蝠剑派素来不涉世事，怎么会无端帮助易锋寒？” 枫鸣蒨气鼓鼓地道：“易锋寒也算半个江湖人，说不定是在游历期间认识的朋友。” 夜叉佛母嗯了一声：“也有可能。”说罢从腰间的法宝囊中取出一个小布袋，打开袋口，倒出一桌子细白如盐的沙子，然后又再拿出一根青光莹莹的木棍，一端握在手中，一端轻轻搭在白沙上面，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多一会儿，便见木棍动了起来，虽然用手握住，但是移动起来仿佛是木棍具有知觉、自己再动，夜叉佛母的手只是起到辅助掌握的作用。 枫鸣蒨见惯不怪，凝目望去，只见木棍在白沙上面划出“血蝠客”三个字。 夜叉佛母睁开双眼，还未说话，枫鸣蒨已经说道：“这小子的名字闻所未闻，知道了也是白搭。” 夜叉佛母瞥了枫鸣蒨一眼：“血蝠客么，我听师父提过，他是五蝠剑派叛徒，前些年躲在荆州苦练五蝠剑派的禁学血蝠剑法，如今出现，估计是剑法练成了。嘿，只听说此人乖僻残暴，想不到还是个官迷，居然会帮助后夷国！” 枫鸣蒨大喜道：“佛母既然知道他的武功来历，应该也知道破法了吧？” 夜叉佛母阴森森一笑：“这是自然，天下本就没有不可破之法。哼，这种依仗毒物邪法修炼的武功，最是麻烦，每天必有定时需要入定修心，以压制体内真气，否则必遭邪功反噬。每天都有机会，对你来说，报仇还不是轻而易举？” 枫鸣蒨露出兴奋的神情：“那么也就是说，我只要在他入定的时候给他一箭，便万事皆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