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攻守易势
讨伐易锋寒的三路大军均遭惨败、御风怒颜和上杉俊雄等名将伏诛的消息一传到青倭阵营，便使得青倭各部陷入一片惊惧的氛围之中。 远在渭水北岸征战后夷的青倭盟主原屯九得信之后，也平生第一次生出了退意，先是长倭族、犬倭族、三目族三部遭受重创，现在轮到罗刹倭族和兽倭族，凶名远播的青倭八部竟然损失过半，最可气的是竟然接连失去了四名族主，在崇尚武力的青倭诸部之中，青倭九大高手的存在代表着什么，原屯九比谁都清楚，不败神话既然已经如泡沫般破灭，普通将士士气上的打击便再也无法挽救。 继续进攻？稀少的人口、漫长的战线、低沉的士气、后院起火的局势、越战越勇的敌人，这些担子压得原屯九踹不过气来。 退回故乡？这一次出兵可谓处心积虑、厚积薄发，原屯九以青倭历代领袖所无的自信和野心，动用了青倭全部的力量，发动了以占领整个渭州为目的的战争。自从青倭倾巢而出的那一刻起，青倭整个种族就已经到了背水一战、不胜则死的境地，一旦退回青倭原驻地，元气大伤、缺衣少粮的青倭各部能否熬过严冬都成问题，更别说应付穷追猛打的后夷军队。 巩固陇川？在易锋寒的鼓舞和嵇千石的煽动下，陇川各地反抗青倭的暴动风起云涌、青倭控制的地区朝不保夕，显示着这个刚刚占领的地区民心严重不稳。不问青红皂白的屠杀无异逼迫投降的陇川人拼死一搏，而目前安抚的策略作用不大不说，在经历了大量背叛之后，青倭嫡系对于投降的陇川人抱有极大的不信任感，内部的裂痕越来越大，偏偏找不到弥补的方法。 进退不得、左右为难，正是一代枭雄原屯九刻下的心理写照。 不过青倭方面不知所措，正是后夷军队反击的大好时机。 受到易锋寒战绩刺激的赤老虢，近乎疯狂的袭击着隐倭族的军队，而商山君亲自带兵掩护，牵制住原屯九的大军。在太子亲征的鼓舞下，后夷官军发挥出了惊人的战斗力，而护****、卫土军的全力增援，使得这场战役毫无悬念，原屯九能够且战且走、保存实力就已经是才华横溢的表现。 得到前线战报的东东儿也开始大展拳脚，乘机加强了对隆北、北宸两郡的控制，从这两个郡招兵买马，组织了一支超过五万人的军队，以协助官军抗倭为名，朝着原屯九所在地挺进。 由于赤老虢所部官军不眠不休、不计伤亡的猛攻，使得以勇悍无畏著称的青倭也生出怯意。在经历了十五天的激战之后，没有得到任何支援的隐倭族军队全线溃败，族主黑蜂九濑更被赤老虢一刀劈为两半。 到了这时，原屯九再也无法维系他那无法实现的梦想，不得不下令退兵，企图渡江与和倭族会合。 就在渭水在望的时候，南下之后行踪隐秘，被后夷官军讥嘲为乌合之众的东东儿所部，突然出现在原屯九的前方和两翼，借助宽阔的壕沟、密集的陷阱，铁闸般封住了原屯九的去路。 过不了多久，后夷官军便陆续赶到。结果困兽犹斗的原屯九凭借过人的武功，硬生生从四面合围的包围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强行渡江南去。但是跟随他的青倭将士，在后夷官军与东东儿的联合围剿之下十不存三，当日鲜血染红了整条渭水、尸体塞得渭水断流，据说一个月之后，渭水都还带着隐隐的腥气。 被尊为神一般的原屯九也战败了，青倭将士之间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后悔、抱怨的情绪悄然弥漫在军中，使得各个首领为了振奋士气而头疼不已。 可是对于青倭来说，这一切只是个开始。 南征军在青倭无暇南顾的形势下，露出了狰狞的爪牙。经过日以继夜的制造，机关兽的数量达到了七架，除了用来镇守寒萃森林本部的风雷寒冰蛛、易豪带到前线的蝗母，剩下的五架机关兽也进入了使用，其中形如重楼箭塔，可以发射密集火球、弓箭、巨石的千弩怪，调拨给了司空轮，用以把守不归谷；而形如铁球、通体长满带链尖刺、行动如风的迅猬，长达三十丈、两头无尾、每个关节处都是一圈利刃、能够口喷腐蚀性毒汁的一字长蛇，猿身狗头、浑身镶嵌着一百零八支造型各异的回旋镖的舞天犬，形如巨蛆、能够散发红色毒雾的血瘟虫，在易德、司空照、易猛三部的押运下，抵达了巩阳城。 自从击退兽倭族后，便驻留在彼、养精蓄锐的易锋寒得讯大喜，手中有了五架机关兽，加上收编自易可的残余官军，南征军的战斗力终于达到了易锋寒的期望值。 加入正面战场！易锋寒毫不犹豫地整合了巩阳城所有的兵马，从南征军旧部、朝廷官军、陇川降卒之中选拔出三十万精锐，带着蝗母等五架机关兽，浩浩荡荡地开赴相如城——青元倭坐镇陇川的大本营。 田园九酌得知南征军动向之后，勃然大怒，自从上次进攻不归谷不果之后，他就诸事不顺，虽然并未在连番大战中伤及元气，但是却败绩不断，最后竟然被后夷军队赶回渭水南岸，本已被郁闷、羞愧、愤怒的情绪刺激得快要疯掉了，现在易锋寒居然主动来挑战他？那个昔日不堪一击、只能借助天险苟延残喘的小子？ 即使数名青倭族主先后陨落在易锋寒手中，田园九酌也绝不会把易锋寒当成平等的对手，这个年轻人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与青倭九大高手相比，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之所以能够击杀松间明月、海无泪、御风怒颜等人，无非是使用阴谋诡计暗算得手罢了，自己怎么一样？自己可是青倭兵法大家，与那些仗势武力横冲直撞的家伙不可同日而语！说到行军经验和谋略，放眼后夷，谁能匹敌？易锋寒？易昌复生还差不多！ 从近乎盲目的自信之中，自觉受到轻视的田园九酌心中的怒火持续不断的喷涌，强自压下迎头痛击的冲动之后，他派遣青苗犷、陇山哮二将各率十万大军，分别在相如城两侧安营扎寨，以为前军。 与其他青倭部落控制陇川降卒的手段不同，田园九酌精通药物，虽然由于药物配制不易，没有给普通百姓下药，但是加入青倭军队的陇川军人却人人有份，没有他的解药，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除了上杉苍雄领导的和倭族，青元倭能够放心使用的可靠兵力人数位居八大部落第二名。 按照田园九酌的设想，二十万精兵虽然还不如易锋寒的军队多，但是这些军人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跟易锋寒七拼八凑、临时成军的所谓三十万大军毫无可比性，在自己得力悍将青苗犷、陇山哮的领导下，必然能够轻松获胜，要不是轻敌为兵家大忌，易锋寒的战绩也算辉煌，他几乎打算对前线不闻不问，直接坐在城主府中静候佳音。 但是田园九酌怎么也没有想到，再度相逢的易锋寒留给他的，是多么难忘的记忆。 当南征军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被青苗犷和陇山哮两部形成夹击之势的时候，包括田园九酌在内，整个相如城中的青倭都露出了狂喜的笑容，胜券在握！这个青倭的灾星终于命在旦夕！ 可是南征军出动的五架机关兽颠覆了他们的认知，圆溜溜的迅猬滚入人群之中，所向披靡，凡是挡住他去路的人，被他那巨大的身躯带着无数尖刺扎下，当场即成一滩rou泥，等到众人远远避开，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无数尖刺呼啸而出，击中谁都是骨折筋断、血rou模糊，更可怕的是这些尖刺都有长链连接在迅猬本体之上，收发如意，一波接一波的收割着青倭军人的生命；一字长蛇用长大的身子将人一圈，围在当中，两端的蛇头血口怒张，一股股黑水仿佛无穷无尽般喷涌而出，沾在身上，厚实的铠甲瞬间洞穿，内中的血rou如同泥牛入海般快速消融，惊骇莫名的青倭军妄图冲出包围圈，却被蛇身关节处的刀轮无情绞杀；蝗母和舞天犬则站在南征军大营，一个发射出无数银蝗、冲杀敌军，一个放出一百零八支回旋镖、漫天飞舞，斩瓜切菜般屠杀着四散奔逃的青倭；而血瘟虫比起自己的同伴，显得更加恐怖，它的躯体看似肥大笨重，实则腹部装有三百六十个小型气流喷射器，一旦发动，可以瞬间及远，速度竟是五架机关兽中最快的，嗡的一声巨响，一个长达三丈、高达一米的铁疙瘩飞身跃起、狠狠砸在青倭军中，立时死伤一片，尘土飞扬之中，开始谁也没有注意丝丝淡红血雾正在散发，等到烟尘散尽，数千青倭已经笼罩在一片血色雾气之中，几个呼吸的工夫，便倒地不起。 远在城楼观战的田园九酌终于明白了，易锋寒再非吴下阿蒙，他的骄人战绩全部都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毫无半点侥幸，自己自负谋略，却忘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何况易锋寒不是兔子。可惜为时已晚，这个教训的代价赫然是青倭二十万大军、两员大将的性命。 看着城下单方面的杀戮，嗜杀成性的田园九酌也不由得生出一丝凉意：“这些怪物是什么东西？” 见到田园九酌的脸色有异，易锋寒朗笑一声，策马挥刀，从垂死挣扎的青倭阵中开出一条血路，单人匹马来到相如城下，高声叫道：“田园族主！别来无恙？” 田园九酌铁青着脸，怒骂道：“无恙你个头！你个混蛋！用的什么妖法？竟然可以驱使金铁精灵？” “金铁精灵？”易锋寒楞了一下：“田园族主真是想象力丰富！哈哈！” 田园九酌正在急怒交加的当儿，哪儿听得易锋寒语带讥笑？怒吼一声：“放箭！”说罢亲自拿过一副弓箭，率先出手，一道寒光流星赶月般射向易锋寒咽喉。 随即，相如城头万箭齐发，蔚为壮观。 易锋寒大声笑道：“田园族主！我马上就要攻城，你就省省弓箭吧！呵呵！”说话之间，碧玉宝刀化作一道碧光，正中田园九酌飞箭尖端。 轰的一声，两股强烈的真气撞击，发出轰鸣。但是与田园九酌想象中不同的是，易锋寒并未受挫，连座下战马都没有移动半分，便挡下了他含愤而发的一箭，接着昂起头颅，朝着城楼咧嘴一笑：“田园族主是不是老了？几天不见，力气小了这么多？” 话音刚落，易锋寒手中碧芒骤然大盛，一道光幕从他头顶散开，将其周身护得滴水不漏，数以千计的飞矢落在上面，发出密如暴雨的声响。 田园九酌看得遍体生寒，心头暗道：“这小子难道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短短时日，武功竟然能够精进如斯？！”心念飞转，扭头望向身后一个脸上被火烧伤的青年，扔过去一支令箭：“明尊义！马上去一趟延昭城，请枫鸣族主派兵支援我部！”这个明尊义乃是陇川人，在青倭侵占陇川之后，主动投效青元倭，自称与后夷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虽然来历不明、引人怀疑，但是由于他智勇双全、能征善战，而且心狠手辣，杀起后夷军民来毫不含糊，就连一般的青倭也自愧不如，所以经过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尤其是明尊义亲手干掉的后夷军民人数超过三万之后，田园九酌罕有的不计较他的血统，将其引为心腹。 明尊义面无表情的伸手接过令箭：“大人放心！”说罢转身上马，飞奔而去。 田园九酌这才恶狠狠地转过头来，与悍然屹立在城下的易锋寒四目相对，双方的眼中都闪露出赤裸裸的杀意。